熟悉的咒语流过身周,西里斯的视野变低、四肢缩短、过多的信息自嗅觉冲进他的大脑。当然这些家伙会用火攻,狼人虽不是变身成真正意义上的狼,却保留着大量狼的本性,包括对火和铁器的恐惧。
这不是巧合,西里斯知道捕狼队一贯如何行动:隐蔽跟踪,在满月刚升起时动手。失智的野兽比善躲藏的人类好对付得多,且变形之初狼人尚处于混乱中,失去了人类的理性,又还未被狼的凶残支配,此时遇火便只会仓皇逃窜、落进设好的陷阱里,“人赃并获”,抵赖不得。斯内普不是粗心之人,多半是这些天在西里斯周围埋伏,光顾着酝酿复仇情绪,忘记了对自身的警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让捕狼队在这里抓到了斯内普,可真是便宜了他们。故意在满月夜埋伏到人类周围咬人的狼人是公众最痛恨的,拿去邀功再好不过,斯内普被处决时没有任何人会替他说话,这白痴还真是相当擅长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捕狼队放任斯内普偷袭他,如此便证据确凿。至于他们为了置狼人于死地做出的选择是否会导致另一个狼人的诞生,捕狼队是不会在意的,“附带伤害”而已。再者,没了狼人,捕狼队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火势从东侧席卷而来的同时,西里斯扑向露出獠牙的斯内普,将对方压倒在地上。狼人甚至都顾不上反击,惊恐地嚎叫着,要挣扎起来朝远离火源的方向逃去;发现自己动弹不了,才章法全无地转头冲着黑狗猛咬。黑狗狠狠地打了他一爪子,用前爪固定住狼人的下颌,在他耳边狂吠。狼人身体一震,狼毒药剂此时终于显出效果,斯内普回来了。
火攻声势吓人,实则并不猛烈:受害者被咬还可说是发现不及时,可要是受害者直接被烧死,捕狼队脱不了干系。尽管如此,西里斯给自己搭的是座木屋,林子里防身、取暖、烹食等无一不需用火,但他住了还没多久,防火咒所及多半是屋里的家什,屋外则主要防兽类和雨雪。此时尽管屋里的火苗已灭,屋檐和柴房却着起来了,蔓延到整栋房子肯定也是迟早的事。
西里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要做的,尤其是在那狼人在惊惧中还瞪视着他、明显想抓住最后一个机会与他同归于尽的时候。斯内普今晚几乎咬了他,不管西里斯怎么看待自己,都不妨碍他认为斯内普是个阴毒小人。更不要说斯内普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辜的狼人,说出自己对西里斯的计划前,他亲口告诉西里斯自己咬死了一个巫师,天亮时分又回到屋子里,拿走了对方的魔杖。
如果是斯内普的任何其他仇家找上门来,西里斯都不会阻拦。然而捕狼队与斯内普之间并无私怨,他们要消灭的是斯内普的存在本身,因为斯内普是个狼人。这支去年成立的队伍由那些最痛恨狼人的巫师自发组建,于他们而言狼人就只是“狼人”,无论妇孺老幼、性情品格。他们对待狼人的方式和巴蒂克劳奇对待黑巫师没有区别(据说大力将他们捧为英雄的正是克劳奇),也与食死徒对待麻瓜如出一辙。在他们眼中,莱姆斯与任何一个垃圾都没有区别。西里斯死也不会成为他们新功劳的注脚,如果正是他的死(或变成狼人,没区别)能帮上捕狼队的忙,那他就只好使劲儿活着了。
若是此刻变回人形,斯内普定会趁机咬他,西里斯索性放弃沟通,连咬带拽,把他拖到火势最盛的一侧,再顶翻柜子挡住;要是他过于粗暴、不小心撕掉了狼人几片皮毛,唔,毕竟情况紧急啊。斯内普原本咆哮撕咬着反抗,听见捕狼队的脚步声,总算是安分了。西里斯蹲坐在柜子前,迎向那些不速之客。
“怎么会是条狗?”一闯进门,就有人嚷嚷道。
“不对劲,烟已经进到屋里,就算是条狗也该往外跑。”领头的小矮个倒有点脑子。
赶在被施咒之前,西里斯一跃而起,他没开咬,而是在那矮子的肩膀上一借力,翻到几人身后,咧着嘴摇起了尾巴。这片刻的混乱迷惑间,狼人一头冲进火中,撞开破损的板壁奔进火势未熄的森林。狼人迎火而上,火焰反而成了追击的阻碍。
“它和狼人是一伙的!”
这次西里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他骤然进攻,瞬息间便咬断两只手、翻出了窗户。屋外还有埋伏者,但这形态是为对抗狼人塑造,若非击中要害,一般的咒语不能拿他怎样。西里斯夺路狂奔,三两下便进了林子深处,再回头望去,只能见到浓烟自他来时的方向升腾了。
该死,他还挺喜欢他的房子的。
西里斯抖抖毛,疼得嚎叫一声。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虽说还清醒着,后腿瘸了,肋骨至少断了两根。托老鼻涕精的福他没了魔杖,幸而捕狼队明面上还不是官方组织,否则要是叫一群傲罗封山来个地毯式搜索,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失去魔杖的巫师在野外毫无用处,阿尼马吉形态下,西里斯不仅行动更迅捷、力气更大,伤势愈合也快得多,他便保持着黑狗的样子,找个避风的地方舔着腿伤蜷了一夜,凌晨时分听得人声全无,才打了个盹。那帮家伙也不算全无轻重,离开前到底将山火熄了,只是被惊扰的倒霉鸟兽们过后许久还不得安宁。
待到拂晓,黑狗慢吞吞起身,舔掉爬到毛发间的虫蚁。腿比晚上跛得更厉害了,西里斯暗自咒骂,不过他知道伤好前总有这么一遭,也不太担心。
黑狗找到水源痛痛快快喝了个够,又嗅探了两三个小时,在一个树洞里找到藏身的斯内普,也就是说,呃,一个裸男。斯内普的衣服脱在他屋子里,而他的屋子连同周围的树林现下都烧成了白地。
想到斯内普变形前还特地把衣服叠整齐放到一旁,西里斯简直要大笑起来。
如他所料,斯内普捡回一条命,却全身烧伤。晚间有狼人外皮的保护,他伤得倒不算重,可伤口面积不小,加上刚恢复人形时极度虚弱,这会儿西里斯的狗鼻子已经能嗅到脱水和发热的迹象。此时正值仲秋气温渐降,这里又远离人烟,他什么都不用做,等上几天这个世界就可以跟西弗勒斯斯内普说再见了。
西里斯故意迈步上前,用鼻子拱对方的脑袋和胳膊,把斯内普弄醒。乍见面前的猛兽,斯内普向后闪躲,无力地试图踢他。西里斯亮出牙齿,斯内普大概是记起那晚的情境,迸出一声尖叫,把腿缩了回去。他一般不享受欺凌无力反抗之人,但捉弄鼻涕精嘛,算得上美好的旧时光。
好在斯内普很快完全恢复了清醒,认出昨晚的黑狗,立刻不再躲了,而是紧握拳头,怒目而视。西里斯于是后退了一点,又不是说他真想和对方的**发生什么接触。
“你最好趁现在杀了我。”斯内普嘶声道。
西里斯咆哮了两声,对方不禁颤抖,身体却前倾,肌肉紧绷,倒像是要扑过来。小人归小人,他还不算孬种。
“来啊!”斯内普叫道,满是自我厌恶的疯狂。这也是个受够了活着的人。
西里斯龇牙坏笑,狠狠地往他脸上舔了一口。斯内普整个人跳起来,撞得树都摇晃了几下。
“去你妈的,少给我来这套!”看斯内普气急败坏总是件有意思的事,“要杀就杀!你以为我会向你求饶吗?”
他一口啐向黑狗,西里斯后退半步,让唾沫落在自己脚前。他半蹲着变回人形,将重心放在完好的腿上以免摔倒。见他露出真面目,斯内普脸上的憎恨还真令人印象深刻。
西里斯脱下外套丢向斯内普,后者半个磕巴不打,抓住它一把摔回来。
“怎么,你想光着死?”
“我怎么死,也轮不着你说三道四。”斯内普怨毒地说。
西里斯咂咂嘴,接着脱,边脱边往斯内普身上丢。斯内普怒极,待要暴起,牵扯到伤口身体一晃,又给他用鞋砸得坐了回去。现在他俩几乎一样裸了,除去西里斯还不打算把内裤给对方——虽然那想必会很有趣。
“你想怎样?”斯内普不耐烦地踢开两人之间那堆衣服,现在他有点像在发脾气了,“别给我假惺惺的,你这杀人犯。”
“我怎么记得某人不久前才咬死了一个人,抢了人家的魔杖?”西里斯把手臂抱在胸前,光着还真有点冷。
斯内普正对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
“别忘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杀的任何人,都有你一份。”
西里斯呼出一口气,他可以在这杀了斯内普,埋尸荒野,谁都不会发现。鼻涕精说他是杀人犯,他倒想亲手杀一个看看。
“你要是学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也懒得教你。”他说,“既然这么想死,最好光着到处转转,死得更快。”
不等斯内普回击,西里斯变回黑狗,用三条腿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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