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出去了三趟,分批搬回食物、药品以及复制来的衣服和毯子。每次他回到房间时,大黑狗都是以一种一看就不舒服的姿势伸着脖子趴在墙边睡觉,这景象令他愈发感到肢体无力和未愈伤口刺痛。布莱克要坐享其成,最好学着好好求他。
最后一趟回来时天快黑了,那点阳光在空气中积蓄的稀薄暖意飞快散去,斯内普终于能歇口气,在角落里用最厚的两条毯子裹住自己,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布莱克对他弄出的声响没多少反应,抬头嗅了嗅,脑袋落回前腿上,被绳子一扯,呜呜了两声,又转头去咬绳子。斯内普冷哼,他可没蠢到用一根狗牙能扯断的绳子拴狗。
大黑狗嚼了一阵,没精打采地趴下了,回到那个不舒服的睡姿。斯内普慢慢吃掉自己的的晚餐,要是布莱克打算以这副样子博取同情,就耗着吧。他点亮魔杖,开始给那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上药,很希望能搞到一两瓶白鲜,这样的伤口只需要几滴就能愈合如初。麻瓜的药物实在太慢了。
房间里弥漫着医用酒精的味道,大狗又哼唧了几声,用爪子捂住鼻子。几分钟后它起身站了一会,歪歪倒倒地活动了一下被勒久了的脖子,趴回原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左侧前爪的伤口。斯内普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大黑狗早上精疲力竭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萎靡,而且它的眼睛有点红。
他在天花板上造出几个光球,拿起一袋狗粮拆开,走过去将它倒在大黑狗面前,又把绳子加长了几寸以便对方能伸头吃食。既是施舍,也是羞辱,斯内普倒想看看布莱克在当狗上能坚持到哪步。但它看上去对狗粮没什么意见,慢吞吞地吃了起来,不过一两口又躺下了。
近看只见黑狗呼吸急促,鼻子干燥,斯内普不禁朝对方的脖子伸出手。不料还未碰到黑色毛发,大狗突然暴起,斯内普及时后撤,跌坐在地,但手背还是被犬齿划破。大黑狗被绳子勒得哀号一声,不再进攻,呲牙低吼恐吓。
斯内普将它吊上半空,又气又后怕,鲜血已经**辣地顺着他被划破的手淌了下来。
“我就知道是这样。”他喘气道,“你这卑鄙的……”
黑狗喘不上气,爪子在空气中慌乱地划动,表现与布莱克上次被他倒吊时截然不同。斯内普甩甩手上的血,固定对方的四条腿,再次伸出手,摸过黑狗的脖子和腹部,感受到对方的挣扎——以及灼灼的热度。他不能肯定犬类的正常体温是多少,但综合来看,斯内普认为布莱克病了。
妈的。
他又把绳子加长了点,放下大黑狗,往它头上倒了点水。大狗迷迷糊糊地用舌头追逐淌落的水珠,虚弱而急切,这令他的胃极不舒服地绞成了一团。布莱克是罪有应得,但他并没有虐待动物的爱好——他喜欢动物。斯内普小时候曾经在屋后偷偷喂养过一只毛发缠结的癞皮狗,省下为数不多的肉食和牛奶带给它,后来它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车给碾死了。
“不想死就变回人形。”他命令道,布莱克稍稍爬起来了一点,脑袋迷茫地转了转。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变回人形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斯内普提醒自己这是布莱克,害得他生不如死的人,然后大踏步回到原本待着的角落,裹紧毯子,熄灭荧光,命令自己睡觉。
然而自那夜后,入睡对他一直都很困难,更别说现在黑暗中还蛰伏着另一个呼哧喘气的生物,不时发出轻轻的哀号声。他可以给大黑狗念个无声无息,但斯内普也不喜欢一无所知地醒来,发现大狗已经死僵了,跟条死狗共处一夜太恶心了。
几小时后斯内普放弃了,重新点亮天花板的光球,变出一个碗,往里边加了些水。他让那只碗悬浮到布莱克头边落下,躲开一次袭击,看这形势,生病的大黑狗对靠近的一切都恐惧且暴怒。泼到鼻子上的水令它清醒了点,碗刚着地,大狗便迫不及待地舔了起来,只是身体没力气,断断续续花了好一阵才喝光那点水。
斯内普又向碗里添加狗粮,布莱克兴趣缺缺,没吃两口。他自觉仁至义尽,便又熄了灯,还是睡不着,毯子远不够保暖的,再加上大狗后来还腹泻了几次,逼得他只能清理。硬耗到天明,堆加的疲惫总算赢了这场仗,斯内普快中午时头昏脑涨地醒来,浑身都疼,尽管毯子上有保暖咒,还是感觉手脚快冻硬了。
黑狗也已经半爬起来,缓慢地咀嚼他昨晚留的狗粮,还是蔫蔫的,听到斯内普对它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他冷眼瞟对方厚实的毛皮,不知它在严冬中是否足以御寒。
斯内普吃了些面包夹火腿,把剩下的火腿片扔进大黑狗碗里,它吓了一跳,用鼻子和舌头分别碰了碰,最终决定吃掉。早饭后大黑狗又开始逐一舔身上的伤口,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知道它们是自己发热的主因。
他带了两床羽绒被和更多食物回来,把毯子丢给布莱克,如果他要看着布莱克死掉,肯定也不是冻死。斯内普再次调整绳子的长度,不足以让布莱克够到他,但大黑狗可以走到门外一点的位置。他受够了清理排泄物,而且显然你没法威胁一条神志不清的病狗。
斯内普还是没花多少时间在屋子里,他进一步加强了周围防敌的咒语,这天一人一狗过得基本相安无事。第三天他决定冒一点险,到有巫师出没的地方打探情况,哪怕偷点报纸杂志都好。为了跟踪布莱克,他有快两个月没阅读什么东西了,除非算上包装袋和莉莉的信——斯内普拒绝去想后者。他六岁以后这种情况就几乎没发生过,连此前流浪途中他也总能设法找到被丢弃的旧书,再不吸收点东西,他的脑子就要尖叫了。
离开废楼时斯内普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这次冒险情况不幸,被独自拴在里边的布莱克恐怕会活活饿死。这也在他为布莱克设计过的下场清单上,但的确——不算他偏爱的类型,而且他差不多已经打算要给布莱克一个痛快了。布莱克在忏悔,不管那人嘴上怎么说或者怎么做,他后悔了,并试图补救。其中有多少是为了斯内普的人生很难说,他不值得哪怕半分的原谅,但斯内普可以施予一点仁慈,就算是看在自己不可能对其他人这么做份上。布莱克建议他思考未来,但狼人没有未来,他能祈求的最好的命运是速死,最坏的是操纵。
想到这里,斯内普胸口因大黑狗略微软化的部分又刚硬起来,那凶手既选择要惺惺作态,便自己承担后果好了。他不喜欢去想一条狗孤独地困死在废弃大楼里的场景,就不去想,西弗勒斯斯内普抛在脑后以图苟活的东西不差这一样。
几年间他记下的除了藏身之处,还有英国各地一些散布在麻瓜中间的巫师宅邸,有时斯内普都奇怪以其中某些人粗心大意的程度,怎么会至今还没被麻瓜发现异常。
为了销量,书籍和报纸均设有反复制的咒语,要取得只能用偷的。米勒一家都在圣芒戈上班,斯内普放心大胆地浏览了他们书架最底层乱糟糟的报纸堆里最新的两份,主要内容还是关于黑魔王的新政策,这点燃了熟悉的渴望和担忧。成为黑魔王的左膀右臂已是不可能了,他只希望莉莉没事,上次见面时斯内普就劝说莉莉出国避风头,她言辞闪躲,令斯内普怀疑她正在做什么危险的事。而且狼毒药剂的配方尚未完全公开,莉莉能得到完整配方,且能取得所有需要的材料,一定出于某种原因能接触到许多资源,那不是年轻麻瓜出身者应有的。
布莱克的大头照在通缉版上不起眼的位置,罪名是非法阿尼玛格斯,与波特并列,他想必会很高兴看到自己以这种方式又跟老朋友在一起了。斯内普自己则不在,为笼络狼人作为自己的武器,黑魔王明面上是不认可捕狼队行动的(当然他也会利用他们除去不听话的狼人),登记这件事斯内普住院期间就被迫完成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犯过什么罪,不管魔法部还是黑魔王都懒得理他。
斯内普又往前翻了翻,对布莱克的通缉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是从那晚开始的。他掏出几份时间从三周到一周前不等的报纸准备带走,不经意地看到了波特的脸。那张照片拍下了波特变成一头牡鹿的全过程,他们作为动物的时候的确远不像作为人类那么令人生厌。斯内普在沙发上坐下,读完了整篇《大脚板、尖头叉子和月亮脸》,哈,真是感人至深的友谊。他在这几人甜蜜的小故事里,担任的还是反派角色呢。
他又拿了本五个月前的《魔药前沿》,这个比较冒险,如果米勒夫妇有什么问题想参照,立刻就会发现丢了东西,但他实在太想看点书了。包好偷来的东西,斯内普清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撤出了米勒家。他打算把那篇恶心透顶的故事拿给布莱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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