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内普教授见到泰勒身后飘着的四个人之前,他看起来还是心情不错的。
“教授晚上好。”泰勒礼貌地问好,然后向旁边迈一步,将飘在空中的几人展示给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了,良好的表情管控让他没做出什么夸张的神情,他只是静静地、仔细地将飘在空中的四人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向泰勒,“我想,我或许需要个解释。”
泰勒莫名地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眼熟,在二年级炸掉全班的坩埚时,斯内普教授似乎也是现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不过比起二年级,她的心境却是大有不同了,二年级炸掉坩埚后见到斯内普教授时她在想些什么呢?会不会被严厉地责罚,会不会被开除?
今天的她心中却是一点也不紧张忐忑,只有一种计划被完美地实施后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愉悦和舒适,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她知道她肯定会受到惩罚,但同时也清楚,主动攻击同学的蒙太会比她惨很多。
跟着斯内普教授进了办公室,泰勒把被捆住的四人靠着墙放好,然后平静完整地给斯内普教授说了一遍过程。
其实整个事件中泰勒的所作所为一目了然,她在故意激怒蒙太,引导他违反校规。但是这一行为挑不出错来,是蒙太拿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为难她在先,也是蒙太先动的手,真要细细掰扯起来,泰勒只需一句“我只是震惊于他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为难我,于是太委屈太愤怒了。”便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说出那些激怒蒙太的话。
听完了事情经过,斯内普教授沉默地从泰勒手中接过四人的魔杖,又要来了泰勒的,然后开始一根一根地用闪回咒进行检查。
首先被检查的是泰勒的魔杖,几个漂浮咒、禁锢咒和缴械咒,用来制服攻击她的几人,一个石化咒,用在了蒙太身上,还有两个盔甲咒,再往前便都是泰勒在当天早些时候的变形课上用的咒语了。
“我没有用攻击咒语,除了那个为了让蒙太冷静下来的石化咒。”泰勒适时地在一旁补充,“他当时发了疯地攻击我,我只有用这个方式让他停下来。”
斯内普教授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将泰勒的魔杖放到一旁的办公桌上,继续检查下一根魔杖。
这一根是和蒙太一起的三个男生之一,检测结果显示他在刚刚爆发的冲突之中异常划水,全程只释放了一个用来击破盔甲咒的爆破咒。
下一根是蒙太的魔杖,令泰勒震惊的是,他居然在那场不到一分钟的暴力冲突中使用了近十个咒语,大多是攻击性极强的。其中最开始向泰勒打去的那个紫黑色咒语是个十分残忍的攻击咒语,泰勒对它了解不多,只知道它可以让中咒者的皮肤向外渗血,且渗血范围会随着时间扩大。可惜的是,即使该咒语的效果十分恶毒,这却并不能被定义为一个黑魔法,因为它造成的伤害是可以被治愈的。
渗血咒语被蒙太使用了三次,其他的攻击性咒语,例如切割咒,昏迷咒和爆破咒等也被使用了数次,这些虽然都打在了泰勒的盔甲咒或者休息室的石墙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却都被他自己的魔杖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斯内普教授的表情在看到渗血咒语的一瞬间就阴沉下来,他黑着脸看完了蒙太的咒语使用记录,然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靠在墙边被石化的蒙太。蒙太被石化了,对外界没有什么感知,但他身旁被捆起来的朋友们完整地接收到了斯内普教授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向着远离蒙太的方向挪动了几步,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被斯内普教授的视线“误伤”。
剩下的两根魔杖的检查结果都没有蒙太的过分,他们的主人都只使用了几个分裂咒和爆破咒,用来攻击泰勒的盔甲咒,并没有使用什么直接伤人的咒语。
看完了魔杖,斯内普教授没有下结论,他将桌上的魔杖收到口袋中,问泰勒,“事发时其他几位级长呢?”
泰勒摇摇头,“不知道,当时好像只有我在公共休息室。”
斯内普看她一眼,朝着办公室里间高声喊,“马尔福!”
泰勒惊讶,跟着斯内普教授的视线转头望向办公室另一侧,一扇门被推开,德拉科走了出来,手上还带着处理腐蚀性草药用的手套,他看到办公室的这些人一愣,视线在泰勒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很快便看向斯内普教授,“怎么了教授?”
“迷失草根放进去了吗?”斯内普问。
“还没,刚切完一半。”德拉科答道。
“先暂停,去叫其他级长过来。”
“好的,我把手套放下就去。”德拉科干脆地应下,没有问发生了什么,转身进了里间。
斯内普教授吩咐完便大步离开了办公室,看方向大概是朝公共休息室去了。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默,里间和外间之间似乎施了什么隔音的咒语,德拉科进去后就像被黑洞吞噬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泰勒站在办公桌前,扫一眼靠墙站着的几人,她在施禁锢咒时顺便分了一条绳子勒住他们的嘴,于是现在没有中石化咒的那三人也说不了话。但是禁锢咒是个很基础的束缚咒语,通常被用来在短时间内限制对方的行动,所以变出的只是最普通的麻绳。时间长了,随着魔咒的威力减弱,绳子的强度也越来越低,被捆住的人花些时间再努努力是很容易挣脱的。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给这几人也加上石化咒了,泰勒默默地想。斯内普教授拿走了所有人的魔杖,若是这几人挣脱了束缚咒,赤手空拳的她就会处于十分的劣势之中,现在只能盼着斯内普教授早点看完现场回来了。
这时德拉科风风火火地从里间出来了,他走得很快,一点和办公室中的其他人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在和泰勒擦肩而过时长袍扬起的衣角打在了她的手上。
泰勒感到口袋一沉,她微微挑眉,目送着他离开办公室,然后踱着步子走到办公桌的另一侧,才将手伸进长袍口袋中摸索。
是一根笔直光滑的魔杖,他把他的魔杖留给了她。泰勒心中一喜,现在就算斯内普教授吃个夜宵再回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
然而泰勒的担心是多余的,斯内普教授的动作很快,当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两个六年级的级长到了办公室,加在蒙太四人身上的禁锢咒也丝毫没有被挣脱的迹象。斯内普低声吩咐了几句,把他们派去了公共休息室,然后便坐回了办公桌前,安静地批起了作业,仍不宣布对泰勒等人的处罚结果。
没一会儿,德拉科带着七年级的男生级长赶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办公桌前,“多莉好像去了级长浴室,我们联系不上她。”
多莉是斯莱特林七年级的级长,也是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斯内普教授点点头,站起身,挥挥魔杖解除了墙边几人的禁锢咒语和蒙太身上的石化咒,“都跟我走。”
斯内普教授大步走在最前面,素面长袍被他穿出了披风的感觉,蒙太四人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向走在他们旁边的泰勒投去恶狠狠的目光,却也不敢有再大的动作,德拉科和七年级的男生级长,卡斯比恩,则自觉地走在这支“押送队伍”的最后,小声交谈着。
走上城堡主楼会移动的楼梯时,蒙太再也沉不住气,他快走几步赶上斯内普教授,“教授,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们中有人受伤了吗?”斯内普教授问。
蒙太愣了一下,“没有。”
“那么,显而易见,我们不可能是去医疗室。”斯内普教授慢条斯理地回答。
除了医疗室,上楼便只有一个目的地了——校长办公室。
蒙太慌了,“这没有必要去见校长,教授,”他急忙说,“没有人受伤,我们并没有哪个咒语打中她,反而是她把我们捆了起来,该处罚也只应处罚她一个人,而且是格兰特先开始的,是她故意激怒我……”
“我还以为,在你使用那个咒语的时候,你已经想好该如何对邓布利多校长解释这一行为了。”斯内普打断了他,“不如我们走慢些,给你留点组织语言的时间。”
虽是这么说,斯内普却丝毫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
“可是格兰特也动手了,总不能只处罚我们。”蒙太提高了声音,“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就看校长如何处理了。”斯内普教授说,“在到校长办公室之前,我劝你最好保持安静,蒙太先生。”
然而斯内普的“闭嘴警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挥作用,蒙太并没有住嘴,他放低了声音,用上了祈求的语气,“求您了,教授,这是我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了,如果我父亲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格兰特本来就是个麻瓜而已,这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是我不行,教授,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被记过了……”
“住口!”斯内普猛地停了下来,转身盯着蒙太。蒙太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闭上了嘴,往后退了半步。
斯内普向前走一步,蒙太再退一步,斯内普眯起眼睛,“通常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惊动校长,但是看起来你还不清楚,你使用的咒语已经将这件事上升到了另一个的高度。你要感谢格兰特小姐并不是你口中的麻瓜,因为如果她是,你现在已经在去往阿兹卡班的途中了。”
不只是蒙太,其他人也呆住了,包括泰勒在内,没有人想到这件事如此严重。在霍格沃茨,学生互相用咒语攻击对方的事件虽在理论上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每年都会有人触犯这条校规,而自泰勒入学以来,还没听说过有谁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特别严厉的处罚的,大多人都只是给自己学院扣去了不少的学院分,然后视严重程度被罚几周到几月的劳动服务。
斯内普停顿几秒,等蒙太真正理解了他在说什么,才继续下去,“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只要不使用黑魔法,就无需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呵,若真是如此,那么阿兹卡班大概要空一半。这件事是要由校长来做决定的,但是如果你再试图说些什么没有经过大脑的蠢话,我会先行使我作为院长对你的处置权。”
接下来路上的气氛沉重了不少,走在最后的德拉科和卡斯比恩也不再交谈,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清晰而杂乱,挂在墙壁上的油画中的人物交谈的声音嘈杂得惹人心烦。
使用了严重到足以进阿兹卡班的咒语,蒙太会被开除吗?这大概是此刻每个人都在默默思索的问题,没有人去看蒙太,但所有人又都在关注着他。蒙太看起来很糟糕,脸色随着离校长办公室的距离的缩短而显得愈发苍白,最后简直看起来像个死人。
在毕业前几个月被开除是什么样的感觉?泰勒不清楚,在斯内普教授明确地表露自己的态度之前,她也从没想过事情会朝着这样严肃的方向发展。在她的设想中,蒙太大概会被罚上几周的劳动服务,情况好些或许还会丢掉魁地奇队长的职位。
可是现在,他似乎要因为那个渗血咒而被开除了。
泰勒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念头感到开心,她只是感到后怕,使用渗血咒的后果如此严重,只能说明这个咒语远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简单。不是黑魔法,但却足以把人送进巫师法庭的咒语,只有那些能够对巫师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的咒语了。
难以挽回,意味着这类咒语有足够的威力在中咒者接受治疗之前对其造成永久性伤害,甚至令其死亡。
如果渗血咒只是令人皮肤渗血的话,按理说,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中咒者渗血的不仅是皮肤。
泰勒得出这个结论,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敢激怒蒙太,是有自信她能够打过他,可是回想起来,当时蒙太的状态那样疯狂,一分钟内就使用了三次渗血咒,如果她失误了,如果她的盔甲咒提前被击破了,如果她没有躲开其中任何一个,她是不是后半生都将在圣芒戈中度过?
巫师决斗是一项被一套严格且细致的规则约束的运动,单是禁止使用的咒语就列了十几页纸,在这套规则的保护下的参赛选手其实是十分安全的,他们可能被打得狼狈不堪,可能被一个咒语击倒出局,但绝不会因为没躲过某个咒语而受到可能会伴随他们一身的伤害。
泰勒在这套体系之下训练了两个月,“决斗”一词几乎覆盖了她对巫师打架的所有认知,在她的潜意识中,中咒了也好,输了也好,没有什么是不可挽回的,受伤了可以用魔咒治疗,输了可以重新开始,于是“决斗”渐渐在泰勒的认知中变成了一件没有什么后果的事情。
而现在看来,这是十分危险的,在这种认知的影响下,泰勒对于决斗场之外的咒语斗争的态度也随意起来。所以她才会只思考了几秒钟便决定激怒蒙太,所以她才敢不假思索地对着有三个帮手的蒙太出手。
泰勒猛然意识到,没有了决斗场规则的约束,巫师之间的对决是血腥而残忍的,不论她自视比自己的同龄人厉害多少,对于这类对决,她都应该慎重对待。因为她既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否会用出可能夺走她生命的咒语,也不知道自己在没有规则的约束下,是否会一时失控,用出什么会把自己送进阿兹卡班的咒语。
可是如果不挑起这样的对决,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得公正,她又能怎么做呢?她尽可能和平地和斯莱特林这群认为她只应该是个麻瓜的家伙相处了两年,她无视他们的恶意,她理智地坚定自己的立场,又得到了什么呢?
再一次地,她想起了汤姆·里德尔。从斯莱特林的纯血小团体对混血巫师的态度来看,他们虽平时对混血巫师不会像对麻瓜巫师那样排斥,但也绝不会允许混血巫师的风头在斯莱特林胜过纯血巫师,这也大概是蒙太阻止克林顿进入魁地奇队的原因。
而当年混得风生水起的汤姆·里德尔,又究竟是如何打破混血巫师的困境的呢?
在泰勒进一步思考下去之前,滴水兽的石像出现在众人面前,校长办公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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