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校长办公室,除了两位负责“押送”的级长,其余涉事的五人都得到了比他们的预期重不少的惩罚。
泰勒被罚了两周的劳动服务,为斯莱特林扣去了三十分,蒙太的三个朋友没有直接对同学动手,于是只被罚了一周的劳动服务,每人为斯莱特林扣去二十分,蒙太本人本来是要被开除的,但他在办公室发誓他并不知道渗血咒的真正效果,以为它最多让泰勒出点血,于是开除的处分改成了停课观察一年,同时,斯莱特林因他被扣去五十分。
斯莱特林就这样在学期的一开始一下子被扣去一百四十分,绿色沙漏的高度一下子一蹶不振,大有今年彻底无缘学院杯的架势。回斯莱特林的路上斯内普教授的脸色比来时更加阴沉了,他一言不发的把众人领回了他的办公室,然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都滚出去。”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七人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安静的方式离开了办公室。
邓布利多在校长办公室严厉的训斥以及一句“我对你们今晚的行为很失望”极大地打击到了学生们的气焰,于是离开办公室后也没有人再挑起事端,几人默契地分成两路,离得远远地前后回了公共休息室。
六年级的两位级长还在休息室中维持秩序,安抚大家的情绪,多莉也终于出现了,见了回来的几人,便迎上去和卡斯比恩了解情况。泰勒不想多说些什么,进了休息室便直接回了自己宿舍。
到了宿舍看一眼表,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了,宵禁开始后她还得和德拉科去夜巡,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把自己摔到床上,将被子扯过头顶,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疲惫和慌乱。
她没想过斯内普教授会把这件事交给邓布利多来处理,毕竟这种会给学院扣分的事情斯内普一向是压下来在学院内部解决的,这样就避免了给斯莱特林扣分的可能。但是这次,140分的巨额学院分,斯内普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找了校长,这说明事态比所有人认识的都要严重。
罪魁祸首大概就是蒙太使用的那个渗血咒,若他没有使用那样的咒语,大概这次事件会和往常一样,在斯莱特林内部处理,没有人会给斯莱特林扣分,也没有人会被开除或者停课观察。
140分的学院分,他们要赢多少场魁地奇球赛才能挣回来呢?泰勒闷闷不乐地想,她才刚当上级长不到一周,就为斯莱特林扣了三十分,还引起了这样的争端。她不禁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她当时再忍耐一次,收敛些,事情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她当时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气是出了,可也不知道后续的效果如何。泰勒叹息一声,世界上真的有一个绝对正确的办法能够打破她的困境吗?
泰勒在被子中翻个身,觉得自己的思路不对,她一直认为自己处在困境中,但是她的困境到底是什么呢?
刚入学时她期待一个美好的校园生活,有魔法,有友谊,有荣耀;二年级时她忙着用幼稚的方式报复对她不善的斯莱特林小团体,同时也满足于和爱露拉的表面友谊;三年级时她加入了魁地奇球队,于是开始期待能够以某种方式被斯莱特林所接纳,与此同时马尔福因为她在巴克比克事件中把他送去医疗室的行为而对她伸出橄榄枝,而有了他的助力,她似乎看到了融入斯莱特林的希望。
事情大概就是从三年级时开始变质的,又或者说,是人永远不知道满足,于是看到一点希望就盼望着能够得到更多。一二年级时她唯一的诉求似乎就是希望以潘西·帕金森为首的斯莱特林众人不要没事找事地惹她,可等到三年级,当潘西·帕金森不再频繁地找她麻烦时,她又想要更多了,她开始奢求一个正常的生存环境。
一方面,她希望所有对她释放恶意的人都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另一方面,她也开始希望她不再被区别对待。
她想要像所有人那样,被看到。
这便是她的困境,她只是想要被正常地对待。
在心底深处,泰勒期待着自己的快乐可以有人分享,想要自己为斯莱特林挣得的加分被夸赞,希望能在早餐时和周围的同学自然地寒暄几句,也希望当她出现在任何全是斯莱特林学生的公众场合时,人们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一个普通的同学,而不是什么需要回避的,需要刻意无视的东西。
然而泰勒在斯莱特林的四年生活中,这样的期待从未被实现过,于是这些渴望被她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盖上了名为自尊的土壤,插上了名为坚强的墓碑,然后,她看着这片干净整洁的墓地,告诉自己,“我不需要这些,我也不想要这些。”
可惜这些渴望就像不可降解的塑料制品一样,即使被埋藏了多年,却依然完整地存在着,只要土壤一松动,它们就冒出头来,然后像是被吹到空中的白色塑料袋那样在泰勒的天空中打转,发出的沙沙响声就像是幽灵的低语,不厌其烦地,日复一日地控诉着,“为什么我们不能被满足呢?”
为什么呢?泰勒也轻声问自己,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她总是想要在不可能的地方追寻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她在格兰芬多有三个很好的朋友,他们可以分享所有秘密和担忧;她有自己的社团,她在社团中是一名受欢迎的社长;她还有自己的公司,虽然很小,但是有可靠的合作伙伴和十分有钱景的未来。她有那么多的地方,那么多的场景可以感受到被接纳,被看到,被重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斯莱特林?
可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
社团活动一周只有短暂的数小时,她和格兰芬多的朋友们一个月或许才能聚上一次,弗雷德和乔治也是,不开会的时候,他们每周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足一小时,而除去这些短暂的快乐时光之外,她有那么漫长的时间都是在斯莱特林,和那些相看两厌的同学们度过的。
早上起床,前往礼堂的路上总是会路过帕金森等人的宿舍,有时她们就成群结队地走在她前方;接下来的所有课堂都要和斯莱特林的人坐在一起,听他们在教授不注意的时候窃窃私语,听他们在课堂练习中讨论不会的问题,听他们在下课后走去下一间教室的时间里讨论午餐,讨论课程,讨论同学,讨论教授;晚餐后或许会和赫敏在图书馆见面,然后等到回寝室的时候,又要再次被斯莱特林的学生包围。
他们会三三两两地坐在公共休息室中,做作业、聊天、玩游戏;他们会聚在壁炉前吹牛、交换八卦,嬉笑打闹;他们会在看到自己的朋友走进来时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在沙发上挤一挤,为来人腾出一个空位。
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在课上和泰勒坐在一起,除了德拉科·马尔福;没有一个人会在用餐时和泰勒说话,除了德拉科·马尔福;没有一个人会为泰勒留位置,除了德拉科·马尔福。
可她不想要只有德拉科·马尔福。
泰勒在床上翻个身,却是笑了起来。不理一理思路都不知道,原来她一直以来都过得如此压抑。
“你好惨哦,”她笑着自言自语,“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虽然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能做的、愿意做的,我都去做了。”
“所以再忍一忍吧,泰勒。”她轻声安慰着自己,“四年都过去了,你不也还好好地活着,没有黑化,没有堕落,也没有发疯,已经很了不起了。”
于是她重新打理了自己的墓园,把那堆破烂塑料埋进坟墓中,然后再次为它们立上墓碑。
墓碑上写着:
“不需要坚强,但是我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收拾好了情绪,泰勒把自己从软绵绵的被子中拔起来,收拾收拾,去履行级长的职责——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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