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與冬陽交錯之間,馬爾福家族專屬的候車角落靜立著一道優雅的身影。納西莎·馬爾福披著繡有布萊克家族徽飾的深藍色外袍,銀黑髮絲挽得一絲不亂,神情冷靜如霜雪未融。
她本不打算久留——接兒歸家是責任,與人寒暄則是浪費時間。但就在目光掠過月台盡頭的一瞬,她忽地停住了。
一名女孩正與一位成年女性同行,緩步穿行於人流之中。她披著墨綠色斗篷,身形纖細,步伐輕盈卻極有分寸;舉止間隱有訓練出的克制與沉著。那位女性則優雅從容,不著聲色地引領前行——無需標示名號,僅憑神情與風度,便足以辨識她所屬家族的格局與威儀。
女孩略微落後半步,眼神平靜而疏離。那是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寧靜——不傲、不懼、不語,卻透著一絲從人群中抽離的孤寂。
納西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她不認得那孩子,卻見過那種眼神。
清冷、壓抑,甚至帶著誓死也不肯說出口的執拗。
那份氣息讓她遲疑——像極了多年以前,某個甫入學便轟動了整座霍格華茲的女孩。
她已記不得那女孩的模樣,只依稀記得當時所有人都在私語著那個罕見的姓氏,以及那雙異常寂靜的眼睛。七年級的她並未多關注,只遠遠看過幾眼,卻總覺得那人與霍格華茲格格不入——太過沉靜,太過孤絕。
她沒去探究、也未深問,只是偶爾聽雷爾談起時,那語氣中藏著的敬意與克制,令她隱隱意識到,自己或許錯過了某段重要的故事。
她的指尖悄然蜷緊,指腹輕觸著指環——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尋覓,彷彿只要再多一瞬,就能喚回那個早已被歲月塵封的過往。
納西莎沒有刻意逼視,只是讓目光靜靜落在那女孩身上。她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從沒聽說過,也未曾記起。但她記住了那抹墨綠、那道身影、還有那種曾在雷爾眼底悄然映出的沉靜與倔強。
女孩走遠了,與那位夫人一同沒入人群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但納西莎知道,自己不會忘。
她垂下眼,指腹輕輕撫過銀戒。某些名字或許早已消逝於時光洪流之中,但記憶不會。
雪下得輕了些,卻更冷了。她靜靜站在原地,彷彿聽見歲月深處,有什麼正在緩緩甦醒。
她不確定那是直覺、還是某種被壓抑太久的感應,只知道自己必須確認——或至少,靠近那個曾經存在過的印記。
她繞過那塊標示「九又四分之三」的牆面轉角,靜靜走到一根石柱下,抬眼望向鐵道盡頭,灰白的天光從那端無聲透入。
這裡她再熟悉不過——多年前,她也曾站在此處,與雷爾一同目送學校的列車駛遠。
那時他剛升六年級,身形仍然纖瘦,卻已有超出年紀的沉靜與清冽。
她記得那天,風也這樣輕,霧也這樣淡。
「有些人,你不會記得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當時雷爾倚著柱子說,聲音輕到只有她聽得見,「但你總記得,他在場的時候,你會本能地安靜下來。」
那時的他,眼裡有種她不熟悉的情緒——敬意、歉意,還有一絲壓抑的疏離。
她曾想問那人是誰,但他只是淺淺一笑,不再言語。
「不必知道名字,」他最後說,「只要知道曾經有那樣一個人在場,就夠了。」
納西莎當時不解,如今卻明白了。
她不是某個無名的幻影,而是確實存在於某段歲月中——那個曾讓雷爾放下傲氣、心甘情願守護至深的人。
而今日,她的影子又回到了這個世界。那個女孩,名義上是弗利家族的女兒——但那雙眼,那份氣息……早已將一切藏得太久,也藏得太深。
雖然換了容顏、換了姓氏,卻依舊帶著那段不肯消散的微光與傷痕,悄然走入眾人未曾察覺的視線中。
納西莎記得,那場對話的最後,雷爾沉默了許久。
蒸汽在月台上蜿蜒升起,人聲如潮,他半邊臉隱在影子裡。微光映著他瘦削的輪廓,彷彿雪夜裡不肯熄滅的餘燼。
她也曾低聲問他:
「你為什麼不願說出她的名字?」
他沉默良久,指節悄然蜷緊——像是那個名字一旦說出口,某些深埋的東西就會崩解,再無回頭之路。
「我若是說了,」他終於低聲道,「就會把她捲進來……可她從來不屬於這個世界。」
語氣輕得近乎呢喃,像怕驚動了什麼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納西莎那時不解,卻從他眼裡看見了一種比痛更深的情緒——那是知曉一切後選擇沉默的哀傷,是年少不該承受的孤絕。
自那天起,她未再追問。
而今,當她在車站望見那抹綠影,那份沉默的重量便悄然回到了心口。
她站在月台邊的石柱旁,指腹輕輕摩挲著銀戒,目光落在空無一人的遠方,像是在對誰說話,又像只是低聲自語:
「她回來了。」
不必明言,也不必確認,只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直覺。
遠方一聲拖長的汽笛尾音,終於將納西莎從思緒中喚回。
不久後,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車廂出口響起:
「母親,我在這兒。」
納西莎轉過身,看見德拉科正提著行李箱走下來,神情還算輕鬆,但眉宇間隱隱帶著一絲她一眼便能識出的不耐——那是與同齡人長時間共處後,習慣性壓抑所留下的痕跡。
「怎麼這麼晚才下車?」她問。
「一群蠢獅子擋在走廊上,還說什麼要辦交換禮物派對,真可笑。」德拉科哼了一聲,隨即察覺異樣,「您怎麼了?」
「只是想起些往事。」納西莎淡淡道,目光掠過他的臉龐,又無聲地掃了一眼他身後空無一人的車門,「這學期過得如何?」
「一如往常。學院分暫時領先,斯內普教授卻要我們『別讓獅子們有希望』,搞得像我們隨時會輸一樣。」德拉科撇撇嘴,「不過還有個讓人意外的事。」
「哦?」
「今年一年級第五名是那個弗利家的女孩。」他眼神閃了閃,「我原本以為她就會裝乖,沒想到成績還真不差。」
納西莎眉梢輕動,語氣溫和地問道:
「她在學院裡……還適應嗎?」
「還行吧。」德拉科聳聳肩,「不太愛說話,跟茱麗葉·塞爾溫比較常在一起。其他人對她……也沒什麼特別意見。」
納西莎輕輕「嗯」了一聲,似乎只是隨口問問。她垂眸不語,像是在思索什麼。
德拉科見她不再追問,也未多想,轉而換了個話題:「對了,這次馬爾福莊園的聖誕舞會,真的會請羅齊爾家的伊凡來嗎?我在學校聽說——」
納西莎淡聲道:「是的,他會來。」
語氣不重,卻讓德拉科心裡不由得一緊。他沒敢追問,只是乖乖點了點頭。
納西莎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卻藏著不動聲色的打量。
她知道德拉科察覺不了什麼——正因如此,他說出的話才最接近事實。她沒有再追問,光是那幾句,便已足夠。
足夠她確信:自己在月台上看見的那雙眼,不是錯覺。
雷爾的代餐是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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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四章——納西莎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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