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没有那么多事的。

西尔维揉着眉头坐下，玛格丽特尚留在大厅。仅仅凭借潜意识，黑发女孩便逃离那片波涛汹涌之地。

今天一位新孩子到来。

“德斯黛蒙娜。”

说完这话红发绿眸的女孩儿便将头转向窗外，她似乎对周围一切不感兴趣，当餐桌旁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女孩才扫向众人。

她蜻蜓点水般地环顾一圈，继续保持沉默，而周身气势昭示着这不是一位好惹的人。

“好了，”安妮夫人拍拍手，“我们自由活动。玛格丽特，你来。”

在办公室里，玛格丽特和德斯黛蒙娜仿佛被分开的光与影。安妮夫人道:“玛格丽特，请你带着黛蒙娜小姐熟悉这里。”

“好的夫人。”玛格丽特声音里是古板的热情。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黑发女孩儿身边纠正那人蹩脚的发音，现在，她带着一位同类巡视自己的巢穴。

是的，同类。

金发女孩儿能认得出彼此的气息。对方是高傲的猛禽，不愿向地面投下一眼，只是当那目光落下时被锁定的猎物在劫难逃。她是一只野兽，刚刚圈好自己的领地，被标记的猎物悠然在其中踱步。只是啊，这片领土上只有一只猎物。

德斯黛蒙娜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从那里来的？”那个无法说之地，玛格丽特微微垂下目光:“你是从哪来的？北边?”

“看来你没有及时抓住她。”德斯黛蒙娜轻声道，“我已经看到了。”

“嗯。”倘若她们是两只野兽，现在毛发羽翼交织，这边嘴里吐出几片羽毛，那边利爪带下数道血痕，影子交错，谁都没有退后。

德斯黛蒙娜突然笑了，她没有解释什么:“希望你能度过之后的寒冬。”

“借你吉言。”

不是每只野兽都能找到猎物，而拖着瘦弱的身躯它们在荒芜严寒中奄奄一息，最后在从未在意过的石头草堆里长眠。少数幸运者可以慢慢由里到外了解猎物，被接纳后伪装成猎物们的一员，或者将美味同化，成为唯一认定的伴侣。

当然，被标记的猎物也不会永远只属于一位野兽。毕竟强者为尊，面对更强大的怪物们最好的选择是退出争斗。

那么，你呢？

玛格丽特感受到对方无声的挑衅:“它看上去还没有长成。”

“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肥美多汁。”德斯黛蒙娜慢悠悠说完这句，“伪装可不是我的强项。”

金发女孩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笑:“也不是我的。”今晚是不是该推出新菜品？想到西尔维，玛格丽特不由软下目光。

筹备还需要一些时候，看来只有在明年西尔维才能真正见到它。“你的投资计划我很感兴趣，我们谈谈?”

德斯黛蒙娜十分懂得如何破坏玛格丽特的兴致，但金发女孩儿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好啊。你有钱吗？”

“自然，我还想着多赚一些。”

谈判过程自然不必表明，只是西尔维忽地有些发冷。她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这天气对于一个见惯了阳光的人来说很不习惯。

直到接近中午西尔维才看到玛格丽特和德斯黛蒙娜一同来到大厅，玛格丽特挨着西尔维坐下，而德斯黛蒙娜左右环顾后也坐在黑发女孩另一边。

“?”西尔维快速瞥了眼旁边不敢入座的小孩，试探开口:“这……”

“你能帮我拿一下刀叉吗？”

这里哪有刀叉。西尔维注意到周围孩子移开视线，显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哦，她把自己关房间一上午来着。西尔维轻叹口气，没有留意到玛格丽特隐忍的目光，起身后在显眼处发现一套餐具。

真好。西尔维走到珍妮面前，她不仅拿过餐具，还帮德斯黛蒙娜端来午餐:“以后要自己排队拿。”

只是黑发女孩儿直到坐下也没有等来回应。前面的孩子已经开始排队，西尔维思索一秒自己是否遭遇其他形式的欺负，好吧，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的。

于是西尔维又重复了遍:“吃饭需要自己排队去拿。”玛格丽特眼中的情绪从跃跃欲试到一片麻木，随后无声轻叹，还是要靠自己。

“一英镑一次。”德斯黛蒙娜碧色双眸盯着西尔维，一位看到空荡草原，一位饶有兴趣的端详着那不算平静的夜。

西尔维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大脑才转过来，一英镑一次?!呼吸急促，注意力集中，这时在巨大的诱惑下黑发女孩几乎无法思考。

那可是一英镑啊！换算成三十年后大约是九元，而她只需要帮忙端不重的饭以及拿上刀叉，整个过程花不了五分钟。姐，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西尔维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晃出残影，玛格丽特不理解，而始作俑者看不出喜怒。

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加上刷盘子，一次两英镑。等吃完饭我先预付50次。”

从狂喜中脱身，西尔维认真计算:“只要47次也就是九十四英镑就好。我没有零钱可以找你，所以请支付九十英镑和四英镑。”

她数学很好。德斯黛蒙娜记下这一特点，而后追问:“为什么之后不可以？”

“因为我开学了。”西尔维认真回答道。

学校。德斯黛蒙娜没有想过居然会被这所阻碍，不过，她也等得起。“好，九十英镑和四英镑。”

只是等西尔维回神看到那平静的玫红，她才发觉自己刚刚似乎站在玛格丽特的对面。可惜说出的话无法撤回。

等到午休时刻，西尔维悄悄走到玛格丽特身边，金发女孩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并无之前的欢迎。西尔维低头，自己欠考虑太多，她低声道:“七十英镑够吗？”

剩下二十英镑以备不时之需。

玛格丽特淡淡道:“自然可以。”

“我是说，你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减去七十英镑。”黑眸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柔软，西尔维看向玛格丽特:“我想，这可以当做之后的启动资金。”

“……”原谅你了。玛格丽特依旧垂头:“你真的认为那能成吗？那不过是两个孩子幼稚的计划罢了。”

结局是之后才考虑的事情。西尔维扬起笑容:“毕竟我们还没开始。唔，第一步是调研。我们不需要太大投入，先经营一项，慢慢攒够经验和升级资金。”

“你准备?”

“鸡蛋西红柿，土豆牛肉……”西尔维洋洋洒洒报出十几种菜名，她馋了许久，菜谱都在脑子里。

嘶，黑发女孩突然站起向外跑:“我马上回来。”

玛格丽特没有跟上西尔维的脑回路，只是那些与她写出来的不符。原本的计划是一家快餐店的，说不定可以用环境条件好好渲染一番。炸薯条，鸡肉，牛肉，汉堡，以及一个新的小吃‘鸡肉卷’。用一张烙的薄薄的饼卷上炸鸡肉、新鲜黄瓜条、生菜涂上酱汁便好。

可惜这个配方已经被她抵押在德斯黛蒙娜那里当做本金来源，德斯黛蒙娜应当猜到这出自谁，可玛格丽特偏咬定不是。

很快，鬼鬼祟祟的西尔维潜了回来:“搞定。”显然黑发女孩儿并不准备现在分享这个秘密。

当西尔维将数好的现金交给玛格丽特时，后者突然想若是故意失败该如何？玛格丽特有那么瞬间迫不及待地看到西尔维的表情，但她还是忍住:“那么，加上配方，给你15%的股份。”

“我要20%，但其中5%托付你打理。”西尔维眸光闪亮，“能多占一点是一点。”

“好。”玛格丽特思索后应下，她有把握为西尔维争取到足够的股份。等到黑发女孩蹦蹦跳跳地取来一沓菜谱，玛格丽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西尔维的记忆。

“这些啊，都是之前一位很好的太太讲给我听的。”西尔维在为这些打着补丁，“她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家。我有幸在餐盘间与她邂逅，而这将我深深吸引，说不定未来有机会能亲自游历。”

当然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金发女孩儿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听的认真，并对这一段美好的情谊表达祝福。

当夜色降临，西尔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后，野兽褪去伪装，回顾今日得失。

当西尔维念出晚练的第一个咒语时，金发女孩的房间被敲响。德斯黛蒙娜走进房间，像位王子屈尊进入简陋的屋舍。

“惊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还有，我答应你占25%。”她将一个棕色盒子放于桌面，影子交叠间德斯黛蒙娜问:“你相信两个怪物能和平共处吗？”

“不。”

“我也是。”

玛格丽特发出无意义的气音。她们面对面站着，直到红发女孩开口。

“对了，要试一下吗？”

“什么？”

德斯黛蒙娜指了指棕色的盒子:“那里。”

玛格丽特打开，里面是她白天在纸上看到的鸡肉卷。她打开绘有图案的包装，油炸的香气和酱汁一同飘荡。玛格丽特咬了一口，然后是第二口。

“很不错?”

“很不错。”

悄声细语 Quietening Charm

还有一篇。

搜不到鸡肉卷具体诞生的时间……但一定早于2001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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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990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