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四章 重现(1)

他低头看着钢琴,突然觉得悲伤无比。这件乐器虽然被毁,却依然有一种奇特的凄美。就像是荒漠之美:苍凉而无情。现在,它永远地安静了,再也无法创造出一个音符。它在为它的现在、过去和将来哀悼,而德拉科觉得他好像在为自己哀悼。

他看着其他场景:不同样状的死人。一种讨厌的感情攫住了他的心,蚕食着那里,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就仿佛他站在崩塌的世界上,也即将随时破碎。

这时,她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他莫名地发觉她在试探。犹豫,羞怯,但却温柔。她靠近了他,温暖了他,这种温暖是他的精良衣服无法为他提供的。水位继续上升,而他们只是握着手一起站在那里。

他或许一直站在崩塌的世界上,但至少他不再是唯一一个人了。

1941年12月7日,上午7点08分

安妮公主号

北纬46.0167°,西经55.5833°

金妮惊惶地睁开眼睛,向前扑去,挣扎着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仍然在水下,但是自如进出肺部的氧气证明这恰恰相反。

都是一场梦吗?

她认真地看了看四周。困惑和惊恐流经她的血脉,让她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揣测着最糟糕的情况,而她的大脑在慢慢消化这种复杂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她的大脑清醒了,她发现她仍然在她的舱房里。

她立刻宽慰地叹了口气。不再身处危险之中,她的心跳开始放缓了。然而,虽然她没有死,可是她也没有回家。她仍然在安妮公主号上。她仍然在油画之中。

金妮坐到床边,抓着床垫,低头看向床头柜上的发条闹钟。上面显示着早晨7点08分。宽慰立刻被失望取代了,她皱起了嘴唇。她身体中的肾上腺素立刻消散了。她突然觉得非常无力和疲惫。

她很想躺回去继续睡觉,但是她一直在想一件事:她怎么还活着?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花了几分钟穿衣服,她穿上紧身裤袜和A字裙,还有一件尤其合身的丝质上衣。她又花了几分钟说服文森特去下层舱为她找到德拉科的舱房,让这个魁梧的男人给她和德拉科一些独处的时间。

当她终于进入德拉科的舱房时,她发现金发男人正在房间后部的一张下铺上睡觉。她谨慎地走向他,查看空着的铺位。他是独自一人。他仰面躺着,脸在睡眠中放松了,她可以听见他迟缓的呼吸。他的浅金色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头上,有一缕落到了同样颜色的眼睫毛上,他的眼睫毛落在他的脸颊上,像是一道鞭痕。他看上去……像天使。

“马尔福。”她低声叫道。

他在睡梦中发出呢喃,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

“德拉科!”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立刻将头转向了金妮的方向。明亮的浅灰色眼睛盯着她。

“那么你是真的了?”他嘶哑地说。

“是的。”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德拉科只是点点头,清了清喉咙。他小心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将腿搭在床边。他只穿着白色汗衫和灰色短裤,当他站起来时,金妮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她的在场泰然自若。他用手揉着金发,打了个大哈欠,然后抓起一条裤子穿上。

“你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我想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昨晚我……我死了。船爆炸了,我们跳进了水里,我溺水了。我知道我溺水了。发生了什么?”

“你溺水了。”他说,穿上了一件正式衬衫。“我想救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金妮尴尬地咬着嘴唇。她不喜欢宣扬这件事。解咒员应该精于许多领域,她也确实如此。她也不是运动不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可以游泳的,她能在池塘里或者一条流速缓慢的河中游泳,她甚至可以在不深的湖里游泳。然而,她从来没试过在大海里游泳,更别提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了。

“接下来呢?”

德拉科冷淡地耸了耸肩。“我的四肢终于也没有了知觉,我也溺水了。”

金妮困惑地皱起了眉头。“那我们怎么被救的?”

“我们没有被救。”他开始扣上他的衬衫,将它塞进裤子里。“今天是12月7日,韦斯莱。我们被困在一个时间循环里了。”

“时间循环?”

“这是诅咒的一部分。”他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找到了他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了银色的香烟盒。“你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天。你无法逃脱,甚至死亡也不行。”

金妮震惊地张大了嘴。“你不是说真的吧。你——你在六十三天里每天都会死掉?”

“六十四天。”他拿出一根香烟,将它点燃。“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吸烟了吧。死了两个月,真是压力很大。”

“我不——”金妮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没疯?”

“谁说我没疯?”他坏笑着吐了一口烟圈。“我都说了,我见到你很高兴。”

“有吗?”

他穿上外套,皱着眉头折好了领子。“那我一定是在心里说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德拉科继续穿衣服。他穿上鞋子,又坐回了他的下铺,将胳膊肘搭在膝盖上。他用手揉着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

“韦斯莱,我要去上厕所,我不认为小文尼会让你跟着我进厕所聊天。”她的脸红了。“所以,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每一天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吗?”

“什么,船爆炸吗?”

她点了点头,德拉科吸了一口烟,怜悯地看着她。他点点头,呼了一口气。

“对,每天凌晨2点16分。”他挠了挠鼻子。“我终于发现是一只德国U型潜艇击沉了这艘船,两次。”

“有幸存者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她闪烁其词地说:“所以,等你们死了之后——”

“每一天会从早晨7点08分重新来过。”

金妮的心提到了喉咙。她是一个天生的冒险狂,但是——这太严重了。

“没有方法阻止吗?”她拒绝相信,除了无限循环死亡之外,别无他法。“你试过提前疏散船上的人,或者乘救生船吗?”

他对她露出了讥笑。“你看不出来吗,韦斯莱,现在在打仗。配给是定量的,你好像失忆了。”他指着她的裤袜和丝质上衣。“现如今,一切东西都很短缺,包括定期客船上的救生船。它们都用作部队运输船了。另外,物以稀为贵,我们很难接近它们。”

“那你为什么不警告船长或者船员?”

“因为我在这里没有好名声。”他说,她嘲笑地哼了一声。

“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他嘟哝了一声,在香烟上方瞪着她。“那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什么?”

“你似乎不怎么尊重我,韦斯莱;那你为什么跳进油画里找我?”

“首先,我没有跳进油画里。”她说。“你的父亲雇佣我寻找你。他以为你深陷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之中,虽然他认定你是魔法部的人。”

他扬起了眉毛。“我的父亲雇佣一个解咒员来寻找我?怎么,私家侦探那些猴子都被订光了?没有足够的香蕉了?”

“哈哈。”她冷冷地笑道。“他已经雇佣了私家侦探,但是他们一无所获。”

“所以只剩你了?”

金妮双手叉腰。“你的父亲似乎认为我是最好的。”

“我的父亲显然是被介绍信给骗了。”德拉科慢吞吞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油画里。”

她有些腼腆地移开了目光。“我在你的住处的门廊里发现了这幅画,我看到坐在钢琴旁边的人好像是你。”

德拉科将烟灰弹进了黄铜盘子里。“所以事情是这样的,韦斯莱——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偶然发现了这幅油画,碰了它,然后被困在了这里。找到我不过是意外惊喜,对吗?”

金妮挫败地咬着后槽牙。“你这个油腻的家伙!我刚刚结束另一项任务,就直接接了你的项目。我循例检查你的房子时,发现了这幅油画。”

“所以你甚至不知道它是谁寄给我的?”

她抱起了胳膊。“你知道吗?”

他叹了口气,挠了挠眉毛。“我在检查马尔福庄园时拿到的它。我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但上面说是寄给我的。寄给我的那个人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

“你知道这种事会发生吗?”

德拉科耸了耸肩,又吸了一口烟。“我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但是没想到是一幅被诅咒的油画。”

“这是你和黑巫师搞在一起的后果,马尔福。”

他疲惫地笑了起来。“我不是黑巫师,韦斯莱。”

“我看见那本分类账了。”她指责道。“我看见黑魔法物品的清单了。”

德拉科站了起来,生气地将香烟按在了烟灰缸里。“幸好你没有成为傲罗,韦斯莱。你这种直接下结论的做法,会让你的傻哥哥都自愧不如。”他用手擦了擦嘴,冷静了下来。“那本分类账是记录魔法部雇佣我寻找的被偷的黑魔法物品。”

“但是没有你为魔法部工作的记录。”

他尖刻地笑了。“为什么要有呢?”

金妮皱起了眉头。“但是我不明白,除非……”她放下胳膊,抬头看着他,她渐渐明白了。“你在魔法部里面寻找黑魔法物品?”

他走向门口,打开门,让她离开。“你还能怎么找到间谍呢,韦斯莱?”

金妮没有动。

德拉科不是黑巫师,他是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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