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那晚后,玛丽戈德·艾略特的名字在斯莱特林低年级里彻底变了味。一部分人视她为瘟疫,走路都绕着她那角落的沙发;另一部分人——主要是几个被克拉布和高尔长期压榨的瘦小男生——看她的眼神里偷偷掺了点敬畏。但没人敢当面挑衅。克拉布漏风的门牙和肿了三天才消的下巴成了**警示牌。
德拉科·马尔福是第三种。他烦躁。
开学第一周,魔咒课。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在讲台上讲解漂浮咒要点。德拉科故意选了玛丽戈德斜前方的位置。他挥魔杖的动作刻意又夸张,羽毛轻巧浮起,赢得弗立维一声赞叹:“漂亮,马尔福先生!斯莱特林加五分!”
德拉科下巴微扬,冰灰色眼珠斜斜往后扫。潘西立刻捧场地低呼:“太棒了,德拉科!”高尔笨拙地鼓掌。克拉布捂着嘴,含糊地哼了一声。玛丽戈德正低头对付她的羽毛。那根灰扑扑的羽毛在她魔杖尖下顽固地贴着桌面,纹丝不动。
德拉科鼻腔里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混血就是混血。
“手腕放松,艾略特小姐,别像抓着一根打人柳的枝条!”弗立维教授踮着脚提醒。
玛丽戈德没抬头,手腕几不可察地调整了角度。羽毛还是不动。德拉科转回头,指尖得意地敲着桌面。看吧,泥巴种连最基本的漂浮咒都——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一道清晰平稳的咒语声自身后响起,音量不大,却像把锥子扎破了课堂的嗡嗡声。德拉科猛地回头。
玛丽戈德魔杖尖稳稳指着羽毛。那根死气沉沉的羽毛,此刻正悬停在离桌面一英尺的空中,稳得像块石头。更刺眼的是,它悬停的高度,恰好比德拉科刚才展示的高出半英寸。
“哦!非常……非常稳定,艾略特小姐!”弗立维教授惊喜地推了推眼镜,“斯莱特林再加五分!控制力值得表扬!”
德拉科嘴角那点得意瞬间冻住。他刚才只让羽毛颤巍巍地飘起来几秒!这粉毛怪凭什么?他瞪着玛丽戈德。她正收回魔杖,脸上还是那副死水一样的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掸掉袍子上的一点灰。她甚至没看他一眼。
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上来。德拉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石头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全班侧目。“教授!”他声音绷得紧紧的,“我想艾略特小姐的魔杖可能有问题。我亲眼看见,她刚才根本连让它动一下都做不到!”
弗立维教授困惑地眨眨眼:“是吗,马尔福先生?但我刚才确实看见——”
“也许是某种……投机取巧的小把戏?”德拉科打断他,冰灰色的眼睛死死钉在玛丽戈德脸上,试图从那片平静里凿出一点裂缝,“毕竟,有些人总是很擅长在规则之外钻营,不是吗?”
休息室里那晚的记忆不受控地翻涌上来。那快得看不清的拳头。骨头碎裂的声音。克拉布的哀嚎。还有她此刻这种该死的、置身事外的平静!凭什么她能这样?
玛丽戈德终于抬眼看他。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只有一种近乎研究的冷静,像在观察坩埚里一种反应奇特的魔药材料。
“马尔福先生,”她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你对我的魔杖使用状况似乎比我自己更清楚。需要我把它借给你检查吗?或许你能从木头纹理里看出它刚才是否‘投机取巧’了?”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粉金色的短发滑过耳际,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或者,你更想亲自示范一次漂浮咒?我保证这次会认真看你的手腕动作,学习如何避免‘像抓打人柳枝条’的错误。”
噗嗤。拉文克劳那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
德拉科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泼了一桶滚烫的辣椒水。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巨怪掐住。他能说什么?说她在讽刺他?可她那该死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念课本!弗立维教授也皱起了眉:“马尔福先生,请坐下。质疑同学需要证据。”
德拉科僵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狠狠地剜了玛丽戈德一眼——她居然又低头去看她那本该死的《魔法药剂与药水》了!——然后重重地坐回椅子,袍子带起一阵风,把他自己那根刚被表扬过的羽毛扫到了地上。
变形课成了德拉科的新战场。麦格教授要求把火柴变成针。格兰芬多的万事通格兰杰第一个成功,得到一枚闪亮的银针和十分的加分。德拉科憋着气,集中精神,他的火柴好歹扭动几下,尖端变得银亮锐利,虽然尾巴还拖着点焦黑的木头。麦格教授严肃地点点头:“方向正确,马尔福先生。斯莱特林加三分。”
他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斜后方。玛丽戈德桌上的火柴……还是火柴。她眉头微蹙,盯着那根小木棍,魔杖尖轻轻点着桌面,似乎在思考。
德拉科心里那点郁气总算找到出口。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的声音对旁边的扎比尼说:“看来魔咒课那次真是‘运气’?毕竟漂浮咒只需要一点蛮力往上顶,变形可是精细活。”他刻意加重了“精细”二字。
扎比尼挑眉,没接话,只是饶有兴味地看向玛丽戈德。
玛丽戈德像是没听见。她拿起那根毫无变化的小火柴,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放下。接着,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她没有再挥魔杖,而是从变形课用的工具篮里,抽出了一根……缝衣针。
麦格教授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眯起:“艾略特小姐?你在做什么?”
玛丽戈德没回答,只是把那根闪亮的钢针平放在火柴旁边,然后拿起魔杖,对准那根真正的针,低声念诵变形咒语。
德拉科几乎要嗤笑出声。搞什么?把针变得更针?这蠢货——
咒语的光辉闪过。那根钢针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动着,变短,变粗,表面木质的纹理迅速蔓延覆盖……几秒钟后,一根和旁边那根火柴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木棍,静静地躺在玛丽戈德桌上。
全班寂静。
麦格教授快步走下讲台,拿起那根“新火柴”。她捏了捏,甚至用指甲掐了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是木头。她又拿起旁边那根原装火柴对比。
一模一样。
“逆向变形……”麦格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她看向玛丽戈德,“你把一根钢针,完美地逆向变形成了一根火柴?包括材质和形态?”
玛丽戈德点头:“直接变火柴有点难,教授。我熟悉针的结构,逆向推演它的‘未变形’状态,似乎更容易找到那种‘改变本质’的感觉。”她指了指桌上那根原装火柴,“现在,我觉得我能理解它该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再次举起魔杖,对准那根原装火柴,清晰念咒:“维拉维托!”(注:原文火柴变针咒语为Vera Verto,此处为虚构小改动)
这一次,魔杖尖端流淌出的银光流畅而稳定。火柴在光芒中优雅地伸展、拉长、褪去木质,镀上银辉。一秒钟后,一根针尖锐利、针尾圆润的银针,静静地躺在桌上,在教室窗口透进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完美!”麦格教授的声音罕见地透出激动,“非凡的思路!逆向变形作为理解变形本质的阶梯……斯莱特林加二十分!”
“二十分?!”潘西失声叫出来。德拉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看着玛丽戈德桌上那两根并排的银针(一根变的,一根逆向变回来的)和一根木头火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比刚才在魔咒课更甚。她不是不会!她是嫌直接变太低级!她甚至用一种近乎炫技的方式,踩着他的“三分”爬了上去!
下课铃响得像解脱。德拉科抓起书包就想走。
“等等,马尔福。”玛丽戈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德拉科身体一僵,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下巴绷得死紧,做好迎接新一轮讽刺的准备。
玛丽戈德只是把那根她逆向变回来的木头火柴递给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的针刚才掉了。这个赔给你。虽然材质一样,但……”她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睛扫过他紧绷的脸,“……它经历过完整的变形循环,结构可能更稳定点?练习时大概不容易烧焦尾巴。”
德拉科瞪着那根躺在她白皙掌心、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火柴,像在看一条毒蛇。她什么意思?可怜他?施舍他?还是用这根破木头继续嘲笑他?!
他猛地抬手想把它打掉,动作却在半途僵住。周围还有没走完的同学在偷偷看。他不能像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狸子。
他几乎是抢一样抓过那根火柴,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战栗。他看也没看,把那根该死的木头狠狠塞进袍子口袋,像塞进一块烧红的炭。
“谁稀罕你的破火柴!”他丢下这句话,声音压得低而狠,转身就走,袍角翻飞,带起一阵冷风。
玛丽戈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拿起那根第一次变成功的银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针尖。刚才……他碰到她手了?感觉有点怪。像被一只炸毛的、虚张声势的猫挠了一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