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航程里，火烈鸟号上空一直是阳光普照，即便夜晚降临，抬头也一定能看到星星。

多弗朗明哥终于能够正常判断航向，堂吉诃德如期抵达目的地，是一座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特色的普通海岛，属于本次拍卖会主办者的私有财产。

整座岛屿只有一个港口对外开放，容量不大，每个码头都已经停满船舶。

港口人群熙攘，略显混乱，主办方没有配备专人维持秩序，只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职员在码头接待手持邀请函的“贵宾”。

参加这次拍卖会的除了海贼，还有一些水陆两栖的同样见不得光的群体，火烈鸟号艳粉的船身在其间招摇而过，多弗朗明哥指挥舵手强行占领一处好泊位，而后昂首阔步地走下甲板。

目光随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堂吉诃德如今在北海也算名声显赫，多弗朗明哥和他的火烈鸟号都极具辨识度，人群中有人对他挥手致意，也有人对他比出向上的中指与向下的大拇指，多弗朗明哥全都笑纳。

主办方对每条船的登岛人数有所限制，跟随多弗朗明哥下船的照例是他引以为傲的干部和心腹，外加一个格兰特的质子。

只有掌管财政大权的迪亚曼蒂留在后方，负责处理堂吉诃德的拍卖品参会事宜。

一行人刚刚走上码头，就有人前来迎接，正是向多弗朗明哥发出邀请的乌苏卡·伦纳德。

或许因为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伦纳德这次有所收敛，只带着两个护卫，虽然依旧花枝招展，却因为北部“不利于呼吸系统”的气候显出几分憔悴，可见至少这句话没有弄虚作假。

多弗朗明哥脚步不停，同样走向他，互相摆了对方一道的两位盟友好似青年健忘，一照面就开始热情寒暄，问候彼此的远景近况，话语中机锋暗藏，却又不约而同地没有旧事重提。

贝斯法特从此便是过眼云烟。

“主办人是我的老朋友，听闻大名鼎鼎的堂吉诃德家族也会大驾光临，很是高兴，但他目前抽不开身，所以由我代为迎接诸位。拍卖会约在一小时后开始，会场位置比较特殊，需要经由水路到达，接驳船已经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伦纳德彬彬有礼地侧过半身，抬手作出引路的姿态，同时和缓地扫视堂吉诃德诸人，对每一个回视都报以微笑。

当他看到格兰特家的质子时，你发现他眨了一下眼，随即面色如常地滑开视线，恰巧与你目光相接。

这一次你没有作为“女伴”陪同多弗朗明哥，而是贴在柯拉松身边，勾着他的手指头，整个人比拜访贝利尔岛时更为装模作样。

衣柜里最拿得出手的衣服就是乔拉送你的小洋装，勉强还能穿，乔拉使出浑身解数为你打扮，多弗朗明哥禁止你暴露原型，你由此变成了一尊理应摆在橱窗正中央，有灯光、珠宝与花瓣环绕的美丽人偶。

既可以被人珍藏，也可以为人把玩。

柯拉松只看外表就与多弗朗明哥存在亲缘关系，伦纳德看着你们大手牵小手，形状亲昵，露出更加友好但细看之下略显微妙的笑容。

你一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龌龊事。

虽然与多弗朗明哥其实毫无关系，也还没有彻底攻克柯拉松，但你完全不介意被人误会为这对兄弟的共享宠物。

一个杀手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人放在眼里，以多弗朗明哥与伦纳德之间的塑料情谊，反目成仇指日可待，多弗朗明哥还是更看重你的暗杀才能，伦纳德就是你的潜在目标，受他轻视有利于日后行动。

——除非柯拉松届时已经不在堂吉诃德，那就另当别论。

你还记得多弗朗明哥当初为你树立的“内向”人设，“拘谨”地后撤半步，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柯拉松的裤腿，而后对伦纳德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柯拉松没发现自己正在遭遇奇怪的风评危机，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环境和目所能及的每一个人，用他独有的方式记录并处理情报，以期未来能够派上用场。

专注工作、心无旁骛的模样让你满意。

解决一个烦恼的有效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更大更现实的烦恼，这段航程里的每时每刻，你都像影子一样紧随柯拉松，就差与他一起洗澡和睡觉，没能得逞只是因为柯拉松的反抗太过激烈，而他也因此再没有工夫想起那些无谓琐事。

于是你精心捕捉的猎物，你细心呵护的花朵，仍旧留在他无知无觉的陷阱里，这一次你会更加谨慎，更加隐秘，不再让他有机会逃脱。

伦纳德的目光轻飘飘地转开了，你正要收回手，微不足道的一点动静还是引起柯拉松注意，他低头看了你一眼。

你还抓着他的裤子，这种隐喻不安、寻求保护的小动作竟然会出现在你身上，柯拉松由衷地感到疑惑。

在他抬头向四周寻找缘由之前，你隔着布料捏了一把他的腿部肌肉，手法极为不正经，成功地让柯拉松忘却所有，在墨镜后面翻了一个白眼。

其余人等已经随伦纳德前往内河渡口，你抓起柯拉松的手，故意小跑起来，柯拉松被迫弯腰前行，将摔不摔的别扭姿态惹人侧目，几步之后他忍无可忍，提起你的后衣领把你塞进怀里。

你得意地笑起来。

小小的插曲无人在意，在堂吉诃德已是司空见惯，一行人很快到达渡口，就在离海港不远的地方。

与一般的江河入海不同，这座岛的内河由海水倒灌形成，预示岛内的地形别有玄机。

接驳用的船只大得像游艇，坐下堂吉诃德全员和伦纳德及其护卫之后还有余位，但伦纳德没有再让任何人上船。

其他人不受如此殊荣，此时渡口上就有人正在为上船的先后顺序大打出手，似乎双方本就是冤家对头，因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并不阻止，只在一旁奋笔记录设施损坏情况，准备过后算账。

堂吉诃德在一派混乱中离岸，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有人惨叫着从岸上横飞出来，攻击他的人又补了一脚，让他结结实实地砸进水里，就在堂吉诃德的船只附近。

奇怪的是那个人落水之后没有任何挣扎，像实心铁块一样迅速下沉，好像有什么东西绑缚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瞪着双眼惊恐万端，很快也被水波淹没。

不会游泳还有胆子出海的除了果实能力者不做他想，而无论是废物还是精英，只要身处大海，能力者都难以完全避免碰触海水。

你正好坐在靠近落水之人的那一侧，起身踮脚想看个仔细，若非他的同伴已经跳进水里赶去救他，堂吉诃德的船也在远离，你还能看到能力者在海水里失去意识和被淹死需要多长时间。

现场观察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毕竟你也不能随便抓一个能力者扔进海里去验证。

刚刚探出船舷，眼前突然一黑，沾染烟草味的宽厚手掌扣住你的脸。

心情和反射神经都非常平静，只有一个人被防御本能开了后门，能够自由碰触你的要害，你全身放松，任由他并不温柔地将你拉回船里。

后遗症尚未完全治愈，柯拉松自己接近海水时能泰然自若，表现得与普通人别无差异，换做是你就让他提心吊胆，思来想去还是没法放心，最后直到抵达会场都一直按着你的后脖颈。

下船时你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心想这大概就是爱的分量。

我又来了。

祝大家新春快乐，大吉大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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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