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首肯的计划自然无人提出异议，而除了柯拉松本也无人在意。

阿尔伯特急于完成这笔交易，与多弗朗明哥达成共识后连一个晚上都不愿等待，于是你再一次换上盛装华服，像节日礼物一样精心装点，借由繁琐的衣物发型掩盖趋向成熟的身躯，乔拉妙手神功，为你化了一个更显纯真稚嫩的妆容。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伪装，你要在阿尔伯特将注意力转移到装饰之下不够“幼小”的细节前彻底俘获他，让他能够因为爱你去接纳所有不合他胃口的瑕疵。

你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会儿面部表情，尝试找回一些真正处在这个岁数时的你自己。

流星街惯于使用“人才”交换物资，作为天生念能力者，你是其中之一，而那个得到你的男人就和阿尔伯特一样，在不恰当的年龄自以为是地爱上你，最终丢了性命。【注】

“别看啦，亲爱的，你现在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那个变态会爱死你的！”

乔拉在一旁花腔咏叹，推着你在众人面前亮相。

捧场的掌声与口哨此起彼伏，乔拉在一声声赞美中昂首挺胸，即使是最喜欢与你作对的迪亚曼蒂都不得不承认这出“美童计”或许真能成功。

只有柯拉松无动于衷，自顾自点上一根香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多弗朗明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走到你面前，蹲下身，伸出他宽大的手掌，掌心中躺着一张细长的纸片，似乎只是便签纸。

“既然你来自新世界，一定认得这是什么吧？”

你还未作答，一股烟味从身后飘来，伴随着细微的低语：“生命纸。”

周遭响动有刹那间的停滞，不可目视、无法察觉的能力瞬息之间将你覆盖，继而撤离，只在你耳中留下缥缈的残音。

盘旋在上空仅针对你一人的低气压仍未消散，你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落在别人眼中却有些漫不经心。

“生命纸吗？好像不长这样吧。”你说道。

随口编织的谎言不能总靠柯拉松圆场，好在多弗朗明哥藏书丰富，任凭借阅，如今你对所谓“新世界”已不再是一无所知。

多弗朗明哥也笑了起来：“眼力不错。这是生命纸的低劣仿品，时效短暂，功能局限，只能简单地指引方向，至于你是生是死一概看不出来——不过我想这是没必要为你操心的事，我只怕你太过贪玩，耽误正事。”

“我玩得越开心，你的正事才能越快完成，这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不要对我抱有偏见。”

你从他手中拿起那张平平无奇的小纸片，因为已是成品，所以不需要使用你的指甲再行制作，只要一滴血就能激活，十分简便快捷，是它唯一衬得上价格的优点。

考虑到阿尔伯特大概率会对你仔细查验，不宜制造太显眼的伤口，多弗朗明哥借来乔拉缝衣服的针。

“放心吧，已经消过毒了，毕竟你是我们这里最讲究的人。”

多弗朗明哥不无戏谑地说。

你伸出手，将中指递到他面前。

“从现在起你就应该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淑女，而不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小混蛋。”

多弗朗明哥用力在你指尖扎了一下，血珠立刻渗出表皮，被白纸吸收，一道红线自触点延伸，由粗到细，纵向贯穿，多弗朗明哥将纸片放在地上，纸片原地转了半圈，红线细端准确地指向你。

你左右走了几步，又躲到柯拉松身后，纸片上的箭头依然契而不舍地跟随你转动。

异常实用的假冒伪劣，还好只能使用一次，否则日后你还得费功夫把它偷出来销毁。

多弗朗明哥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让人联系阿尔伯特方面做好接收准备。

“火烈鸟号今晚就将先行回航，等到脱离杜朗家的势力范围后才会转向跟上你，这中间将有两三天的时间差，你要想办法让他带你回老巢，我会尽快定位具体坐标，其余的就随你高兴吧。”

交接地点定在白天举办拍卖会的小岛上，阿尔伯特并不想离开主场登上陌生的火烈鸟号，原本打算派遣下属前来迎接，但你要求一定要由柯拉松亲自送你到阿尔伯特面前。

“在他眼里我属于柯拉松，柯拉松又是地位仅次于你的家族干部，夺取他人宝物的滋味如何，同为掠夺者你应该很清楚，他将会加倍的爱我。所以必须让他亲眼看到我的所有权转移到他手上，而柯拉松对此无可奈何。”

你少有如此长篇大论，多弗朗明哥认真听讲，仔细权衡，最后为你只在动歪脑筋时才格外才思敏捷而叹息：“你平时果然都在偷懒。”

“怎么会呢，我只是尊重你身为家主的决策权。”

多弗朗明哥嗤之以鼻。

本次行程只有火烈鸟号出航，送货上门的重任只能交给救生艇。

下级船员手脚麻利地翻出救生艇，检查其状况，而后组装吊钩、轮轴与绳索，将救生艇悬挂在火烈鸟号的船舷边。

你和柯拉松走上甲板，冬夜的海风一瞬间就吹得你的裙摆和发梢凌乱飞舞。

乔拉在后面惨叫一声，大喊着让Baby5赶紧回房拿一件斗篷，抢救她辛苦打造的杰作。

你正打算利用雪雪果实停下海风，一双坚实的手在这时从背后将你拦腰抱起，裹进黑色的羽毛大衣里，你浑身放松，被熟悉的体温与烟草味淹没。

“柯拉松，你可别假戏真做了呦。”

托雷波尔刻意揶揄，柯拉松充耳不闻，只是细心地整理你的头发和裙子，再用大衣盖住。

你知道他总是不会忍心拒绝你、丢下你，让你独自身赴险境，这便显得你的所作所为残忍起来。

在剧本中被设定为“对此无可奈何”的柯拉松的确无可奈何，他抱着你走上救生艇，船员转动绞盘，小心翼翼地让救生艇下降。

月光下的海面依然漆黑一片，与经常在他梦中出现的黑色大海一样漫无边际。

救生艇停稳后柯拉松解开挂钩，张开简易风帆，而后握住两侧船桨，缓慢地摇动，火烈鸟号上的声响与灯光逐渐远离，被海浪与夜色隐没。

很久以前他曾独自在黑暗中奔逃，现在也想就这样带你一走了之。

但终究只是异想天开，因为他还必须继续作为“柯拉松”。

“为什么不说话了？我想听你的声音。”

等到火烈鸟号完全脱离『圆』的边界之后，你从羽毛大衣里钻出脑袋，柯拉松就像一堵宽阔的围墙，一丝风、一滴水都沾不到你身上。

但从你的视角，也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你抬高双手，顺着那坚硬的线条抚上柯拉松的面颊，一直到他即使已经不再需要伪装也依然沉默寡言的嘴唇。

他就像苦行者修着无人可知的道，你希望他能够在你这里获得片刻轻松，却还是成为他肩上沉重的分量之一。

“还在生气吗？好吧，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但我也不会道歉哦，因为这一次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

你爬出黑羽大衣，扭身撑着他的膝盖站起来。

柯拉松放下船桨，一手扶住你的腰，让你穿着小高跟的双脚能够平稳站立，另一手压住你随风飞扬的头发，尽管他更乐意看到阿尔伯特因为你的仪容不整而兴趣全消。

但你从未破坏过他的任何一个计划，所以他也不能这样对你。

他抬起头，借由月光清晰的映照，无声地对你说：‘没有生气，只是很担心。’

你蹙起眉头，有些无奈，继而决定袒露一些真相：“又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吗？可是我的真实年龄比你大多了。”

柯拉松没有露出一点意外，作为这个世界离你最近、与你相处最久之人，他远比旁人以为的更加了解你。

即使如此，他还是近乎固执地重复：‘跟那些都没有关系，只是担心你而已，不可以吗？’

你眨了眨眼，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一种柔软的情绪，非常奇怪，挂念你的、喜爱你的、渴望你的人都曾经存在，但鲜少有人对你投注的情感是“担忧”，即便他明知你的强大远甚于他。

并非爱情，却又胜似一种不求回报的纯粹的爱。

“你真是冥顽不灵。”

你叹息着摘掉他的墨镜，捧住他的脸庞，注视着他殷红似血，却又比月光还要澄澈的双眼。

“所以我才会如此爱你，享受着你的担忧与保护。这正是我为你设置的陷阱，也只给你这一次机会逃离，如果你对我说‘不’，我就放弃阿尔伯特，并且离开堂吉诃德，世界之大，你将再也见不到我。柯拉松，你要怎么做呢？”

柯拉松沉默许久，最终投降似的闭上眼，无声地骂道：‘狡猾的家伙。’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你开心地笑起来。

让我们大声朗诵爱的神父凤·拉斐内先生的至理名言——

爱，就是不求回报的温柔！

注：根据原作旅团回忆，女主幼时流星街还没有开始与黑丨道做交易，但写这篇时旅团补丁还没出，所以将错就错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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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