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3
扮演x信徒x异常
——即使我死于下一个瞬间，定格下来的这些也会确凿无误的保留
这一点使我觉得简单朴实
只是一种慰藉，只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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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瑟兰大人，这是我家新摘的苹果，请您品尝！”
头戴围巾的褐发少女捧着整整一篮筐红艳艳的果子，红着一张脸冲到塞琉斯汀的面前大声说着。
少女的言行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一样，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不断朝这里聚集。
“瑟兰大人好久不见，您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瑟兰大人，我家有全岛最好的酒，您一定会喜欢。”
“瑟兰大人……”“瑟兰……”
“嗯，我一切都好，谢谢你。”
被这些音浪包围在中心的塞琉斯汀身着与居民们同样风格的米白色短袍，微笑着回应每个人关心的话语。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却四处乱飘着，试图找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从他身边挤开的香克斯。
就这一溜号的功夫，一位两鬓染上霜白的婆婆从人群中走到她的面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又怕觉得冒犯，就退而求其次的拽住了她宽大袍袖的边缘，那双布满周围的手正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瑟兰大人，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呜…瑟兰大人！”
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白因为泪水而布上血丝，两行泪珠争先恐后的流出眼眶，砸在塞琉斯汀伸出的手掌上。明明没多少热量，恍惚间却烫的她微一缩手。
老婆婆的泪水成为了第二波高.潮的讯号，眼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说哭就哭的纷纷红了眼眶，塞琉斯汀脸上的微笑终于崩出了一条裂痕。
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人群外的那颗红脑袋。
[要死了，快救命啊香克斯！]
红发的男人分明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瞥给她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看天看地看大树就是不看表情逐渐扭曲的塞琉斯汀。
[塞琉啊…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家伙，信不信她跟着这些人一起哭！
塞琉斯汀摸了摸脚边哭的直打嗝的小男孩，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中叹了口气。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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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小时前，被侍女按在卧室里换上米白色短袍的时候，塞琉斯汀依旧处在恍惚之中。
老人沙哑的声音还就在耳边——请您成为瑟兰。
她？瑟兰？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变成女神啊。”
塞琉斯汀当场就想要回绝他的请求，泽贝尔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过，轻飘飘的用一句话就挡掉了她的顾虑。
“女神肯定会从外面的世界回来嘛，您又正好和女神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民众们不会看穿您的。”
就因为这个？光伟大航路上金头发的人也不在少数吧，敢情你们辨认女神的方式这么随意么？
“答应吧塞琉，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够了，这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朋友请你出门右转慢走不送谢谢。
她已经不指望香克斯能救她了，倒不如说只要他不跟着一起搞事塞琉就烧高香了。
“我们已经等待了一百年了……”
老人苦涩的笑了笑，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眨了两下眼睛，如果塞琉没看错的话似乎其中是有点泪花。
……好的，可以，你赢了。
就这样，为期三天名为“扮演瑟兰”的任务就这样草率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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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这么把塞琉卖了？”
天知道香克斯为啥能从贝克曼那张不动如山的脸上看出【痛心疾首】这四个大字，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指挥船员一袋一袋的搬运着泽贝尔送给他们的东西。
“啊哈哈哈，这明明是助人为乐嘛，而且这座岛上的酒味道很特别，是外面找不到的味道哦。”
他笑眯眯的拍了拍贝克曼的肩膀，两人面前正是一群哼哧哼哧扛着酒桶往海岸边运的船员。
贝克曼显然不会被这几桶普通的果酒说动，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噌的一声打着打火机，对香克斯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下来，香克斯极佳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的熟悉的声音。
他微一抬头就看见遮天蔽日的树冠边缘，视线从茫茫的天空过渡到外围的树林，最后定在了不远处的塞琉斯汀身上。
那个漂亮的姑娘正微俯下身侧头听旁边的孩子们说话，哪怕看不清她的表情，香克斯也能想象出那张脸上温暖柔软的笑意。
明明是在树荫下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那一抹明亮的金色却好像一轮还未被托起的太阳，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熠熠发光。
不知不觉的，香克斯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看着那位被所有人爱戴着的【瑟兰】头戴花环，纯净透亮的蓝眼睛里带着他无比熟悉的笑意。
“你看她有多高兴。”
就连塞琉斯汀自己都不知道，被人群簇拥着的时候，她脸上绽放着何等迤逦的笑容。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我跟着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成为那道天堑，危险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靠近塞琉斯汀半分。
说起来这也算香克斯自己的私心吧，无论是这件事还是之前的什么。
塞琉斯汀想做什么都好，他只是单纯的希望那样的笑容能成为开不败的花。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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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勒诺是个夏岛，至少现在身处其中的塞琉斯汀后背默默出了一层薄汗，哪怕她只穿了一身布料轻盈透气的短袍。
低声吹拂过的风终于带来一丝凉意，她望着远方金橘色的天空暗暗出神。
人们对瑟兰的态度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格勒诺的居民们无疑是打心底里爱戴着瑟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令塞琉斯汀稍微有些惊讶的是那种堪称诡异的距离感。
哪怕之前没听说过两座海岛的故事，光看街道上无处不在的【瑟兰】图腾和作为祭司的泽贝尔也能得知一二——格勒诺极端狂热的信仰着瑟兰，女神的存在被浸染在他们生活的每一寸土地里。
无神论者的塞琉斯汀很难形容信仰是怎么一回事，但无论这种情感内核是崇拜还是爱慕，流于表面的情感都不该是格勒诺居民们表现出来的这样……
彼时已临近黄昏，忙活了一下午的塞琉斯汀难得清闲下来，正坐在树下。她身旁的香克斯摇了摇手里那不知道从哪顺来的蒲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瑟兰大人…好久不见。”
细弱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病弱，又十分稚嫩。是个发色乌黑、正抱着娃娃的格勒诺女孩。
塞琉斯汀和香克斯的悠闲被突然打断，但任谁都不回去跟一个孩子追究这些。
“好久不见啊小朋友。”
用“好久不见”作为一段对话的开场问候是格勒诺岛的民俗，塞琉斯汀很快就习惯了这种有些不合逻辑的对话方式。
女孩就站在离塞琉三步远的地方，听见她的声音后拽着怀里娃娃的手指逐渐用力，思索几秒后就有些腼腆的小步跑到了塞琉斯汀的脚边。
红红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孺慕和憧憬，她在塞琉斯汀的脚边坐下，黑乎乎的发顶正好能靠在塞琉的膝盖处。那抱着娃娃的小模样实在太可爱了，金发的女人失笑，弯腰将她抱起，牢牢的托在怀里。
突然被她搂在怀中的女孩被吓了一跳，出乎意料的又很快镇定下来，甚至松开了对娃娃的禁锢，努力的回抱住这位温柔的女神瑟兰。
“瑟兰大人……”
她依赖她，像初生的孩子贪恋母亲的怀抱一样没有一丝空隙的紧贴着她的身躯。
你看，又来了。
塞琉斯汀无声的轻拍怀中孩子的脊背，微微侧过脸对上了香克斯看来的眼神。
这种诡异的毫无距离感的亲近又来了。
早在她换上这身象征着瑟兰的衣服的那一刻开始，整座格勒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没由来的热情用能将人淹没这种话来形容都不夸张，只要走在街上就一定会碰到数不清的对她无比热忱的民众。
务农的人会抱着沉甸甸的一篮子水果，那上面大部分都沾着新鲜的露水或是果霜；家里若是做纺布生意的则会拉来满满一小车的包裹，里面整整齐齐的装载着各式各样的布匹；还有酿酒的，打铁器的，会捕鱼的……
他们无一不为她献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倾尽所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怕不是掏空了所有家当才凑出来这些“贡品”。
不仅如此，人们对她的态度比这更甚。塞琉斯汀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遇见过扑到她怀里的花季少女，碰到了拽着她袖子撒娇的天真稚童，还有那位一上来就紧握着她的手、像是终于见到离家多年的孙女回来了一样热泪盈眶的老婆婆。
但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无论【瑟兰】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平易近人，被奉上神明这一称谓、甚至拥有祭祀台和大祭司的她都不该被信徒们如此亲近。
没有真正的信徒会毫不顾忌的扑到百年未见的神明怀里，抓住她的手掌痛哭流涕。
格勒诺岛上的人们与瑟兰之间的距离感稀薄得近乎透明。
他们待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信徒之于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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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孩子很快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了那个来时被她紧紧搂在臂弯里的娃娃。
“塞琉，你发觉了吗？”
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塞琉斯汀顺从的轻轻向后一倒，香克斯则稳稳的成为支撑她不向后倒去的依仗。
任由那双大手用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拿走那个留在她怀里的娃娃，塞琉斯汀闭上了双眼，卸去了一身气力，半晌才说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应。
“啊……”
果然，香克斯也发现了。倒不如说他其实才是第一个发觉异常的人，在这方面他拥有惊人的敏锐。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疲惫，香克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扣在了嘴边。
他像往常在佛斯号上做的那样，让她在自己的胸膛上靠的再稳一点，抬起手掌遮住她合上的双眼，挡去黄昏时并不算刺目的阳光。
这是香克斯最拿手的独家安慰方式，至今只有塞琉斯汀有幸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吞回唇齿间的话，塞琉斯汀清晰的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座死岛。
除了他们以外，没有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