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沉甸甸地低悬在天际,,将整个艾尼艾斯大厅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暗中。原本该明朗的晴空早已不见踪影,仿佛也察觉到了这场风暴来临前的窒息感,连一丝风都吝啬施舍。
路奇三人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围墙之上,他们的脚步轻得像落叶,眼神却冷得如寒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但随着他们踏上围墙的那一刻,空气中骤然绷紧的张力已经宣告:两方的冲突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方是蓄势待发、气息沉稳的CP9三人组,另一方则是刚刚经历过连番恶战、衣衫染血、气息略显紊乱的草帽海贼团,疲惫与坚毅在他们脸上交织,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味。
断壁残垣后,弗兰奇一家的成员们正有些忐忑地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出。这场站在主场中央的对峙,轮不到“小杂兵”插手,他们只能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只是看到墙头上弗兰奇虽然衣衫破损、身上带着伤,还算健康的模样时,他们悬着的心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得想个办法……不跨过这道海沟的话……”
艾尼艾斯大厅的外墙在阴沉天光下泛着森冷的青光,海风将罗宾的黑发在身后吹得猎猎作响,她静立在露台边缘俯瞰下方,指尖早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弯月形的血痕,渗出血珠的皮肉与掌心的冷汗黏在一起,却浑然不觉疼痛。
“……上次遇到青雉的时候也是,这样下去,就算你们现在可以忍受……”罗宾的声音被风撕得有些破碎,“迟早也会觉得我是个负担……”
二十年前那场焚天裂地的大火又在眼前熊熊燃起,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屠魔令的炮火轰鸣声仿佛还在耳边震响,震碎了她对“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妄想,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此后二十年的逃亡路上,她学会用冷漠当铠甲,用背叛做盾牌,把所有渴望都埋进深海,直到这群人像阵莽撞的阳光,不管不顾地闯进她早已荒芜的心田,非要在焦土上种出花来。
那阳光太过炙热,太过璀璨,璀璨得仿佛真的能将笼罩在她头顶二十八年的阴霾驱散,甚至连她自己都曾恍惚地以为,或许她真的蒙受了神明的眷顾,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枷锁,获得新生。
然而,现实的冰冷却一次次将她拉回残酷的真相。
斯潘达姆突然“噗”的一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又嚣张,他一边笑,一边夸张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水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伸出手指,嚣张地指着司法塔上方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脸上写满了得意与不屑。
那面代表着四片大海与伟大航道纹章的旗帜,由一百七十余个国家联盟共同拥护,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政府”
——一个庞大、威严,却也冰冷得令人窒息的存在。
“你们现在该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了吧!”斯潘达姆的声音带着嘲讽,在空气中回荡,“知道这个女人面对的,是多么巨大的组织么!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和世界政府作对?”
路飞眯着眼睛,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此刻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没有理会斯潘达姆嚣张的叫嚣,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在灰暗天幕下猎猎作响的那面旗帜。
那旗帜上的图案在阴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人喘不过气。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穿透了海风与喧嚣,清晰地传到每个同伴耳中。
“我总算知道,罗宾的敌人是谁了。”
罗宾望着对岸那群相互搀扶的身影,喉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尖锐的酸涩顺着喉咙往上涌,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奥哈拉藏书室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的光斑,哈古瓦尔·D·萨乌罗笑着揉她头发时的温度,还有无数个从午夜噩梦中惊醒的时刻,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孤独得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海。这些画面交织着,汹涌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像习惯皮肤下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疤那样自然而麻木。她筑起高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但是,在眼前这群人的固执追求下,某些被压抑了太深的渴望,终于艰难地破土而出。
是想和他们一起扬帆远航的奢望。
“我、越是想和你们在一起……我就会连累你们……”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晶莹的水珠,然后重重砸下,“你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离……”
路飞的内心归于一种异常的冷静。
他沉默地听完罗宾的话,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片沉静的坚定。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硝烟弥漫的海面,看向身侧那个戴着长鼻子面具的狙击王。
“狙击王!把那面旗子打掉!”
乌索普瞬间明白了路飞的用意,他猛地架起肩上的弹弓,目光死死锁定在艾尼艾斯大厅顶端,狂风中猎猎作响的世界政府旗帜,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明白!”
狙击王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是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
“火鸟星——!”
乌索普的手臂骤然松懈,紧绷的弦在空气中颤出余音。
刹那间,耀眼的赤红色焰流舒展,化作一只振翅的火鸟,在灰暗的天幕下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将沉闷的云层撕开一道猩红的裂口。挟裹着草帽海贼团所有人的信念,朝着那面象征着强权与压迫的旗帜直扑而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天地间回荡。
旗帜的旗杆应声断裂,粗壮的木杆带着裂纹弯折的脆响砸向地面,而那面曾令无数人低头的布料被火焰舔舐着撕裂在火鸟消散的余温中坠落。
世界政府不可侵犯的威严,也随着破碎的布料一同飘散在呼啸的天地之间,再无踪迹。
周围先是死寂了一瞬,连海风都仿佛在此刻凝滞。随即,从断壁残垣后、从瓦砾堆缝隙里,爆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声,无数双眼睛里写满了惊骇。
“你们疯了吗?”
有人颤抖着开口,谁也不敢相信,竟真的有人敢对世界政府的象征挥下屠刀。
更多的人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慑住了。
他们或躲在断墙后探出半张脸,或伏在瓦砾中忘了起身,目光死死盯着那面急速坠落的旗帜,又猛地转向废墟上那群逆着光的身影。
草帽海贼团的成员们站在烟尘里,脸上没有丝毫退缩。
“海贼们——在向世界政府宣战了!”
而在这片混乱与震撼中,罗宾站在露台边缘,望着那面旗帜坠落的方向,瞳孔微微颤抖。
象征着压迫与恐惧的旗帜轰然坠落的瞬间,于她而言,却宛如一道撕裂了二十年长夜的光,骤然劈开了心中积压已久的阴霾。那些被追杀的日夜、被背叛的伤痕、被“不能存在”的诅咒笼罩的岁月,仿佛都随着旗帜的破碎,在火鸟消散的余温中一点点瓦解。
“罗宾——!”
路飞的吼声突然穿透层层阻碍,像一道惊雷直直撞进罗宾的耳膜,震得她浑身一颤。
“我还没听你亲口说——‘我想活下去’!”
天际骤然滚过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如利剑般劈开厚重的乌云,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路飞眉峰紧蹙,眼底是不容动摇的执拗;索隆与山治并肩而立,神色里皆是历经厮杀后的坦然;娜美扶着乔巴的肩膀,泪痕未干的脸上漾开劫后余生的浅笑……
还有罗宾脸上那凝固了太久的震惊与茫然。
「活下去。」
童年时,奥哈拉的学者们曾这样温柔地叮嘱她,于是,她在焚烧世界的烈焰中转身,踏上了漫无止尽的逃亡。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大罪,妮可·罗宾!」
世界政府冰冷的宣判,在她耳边反复嘶吼,将“罪恶”二字刻得越来越深,深到她偶尔照见水面的倒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卑微的,丑陋的活下去。」
那个人隐入阴影这样对她说过,那时的她已经绝望了,像溺在深海里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耗尽。
除了这样,她还能怎样呢?
她不敢奢求阳光,不敢奢望温暖,被阳光刺得痛得只能缩成一团。
「大海那么广阔……」
她所见的大海,从来不是传说中的辽阔无垠,而是无尽的追捕与猝不及防的背叛。
她在这片海里挣扎,呛了太多咸涩的海水,早已忘了自由的滋味究竟是什么。
「自由的大海啊,祂包容着我。」
这是她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的奢望,如今却被另一个人如此坦荡地提起。
那个夜晚,她最后听见的话语,清晰得仿佛还在耳边。
「你一定会遇到!」
原来,这句话不是谎言。
罗宾猛地睁开眼,眼眶早已被滚烫的泪水浸润。
二十年的逃亡、二十年的自我放逐、二十年用冷漠与疏离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坍塌,碎成了漫天尘埃。
她缓缓抬眼,望着下方那群仰望着她的人。他们的衣衫沾满尘土,身上带着未愈的伤口,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没有半点的算计,只有纯粹的坚定,像黑夜里的星辰,执着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喉咙里积攒了太久的哽咽,像堵住了堤坝的巨石。
罗宾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冲破了那道封锁,喊出了积压在心底二十年的心声,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
「想,活下去!」
“带着我一起,去大海吧!”
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无限放大,黄猿望着那面已然在炮火中陨落的世界政府旗帜,缓缓叹了口气,眸光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无踪
——一切,都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罗宾站在高处,任凭风卷起她的发丝,望着这群为了她、敢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笨蛋”,嘴角终于缓缓绽开一个带着泪光的笑容。
所有的枷锁,所有的沉重,都在这一刻彻底卸下。
“我听见了。”
摇曳的幽蓝流火猛地一顿。
如萤火般飘扬的火星骤然爆开,炽烈的光芒如骤然升起的太阳,一瞬间盖过了天际炸响的惊雷,将周遭的混沌照亮了几分。
紧接着,一声穿云裂石的清啸自深海之下迸发。
金色的火鸟裹挟着滔天水汽腾空而起,羽翼展开时带起的浪涛与远处炮火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在世人惊愕的目光中,于海天之间铺展开一幅壮丽而震撼的画卷。
“从死亡的火焰中苏生的不死鸟……”
清冷的声音自后方黑漆的通道深处传来,斯潘达姆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斯潘达姆浑身一僵,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握着电话虫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女人。
“代表着,新生的喜悦。”
路奇的神色瞬间凝重如铁,他霍然转身,目光死死锁定在从他们身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女人身上。
那是个女人。
棕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缀着点点跳跃的星火,流淌着金色火焰的不死鸟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亲昵地偎依着她额间那支微微折断的白色长角,鸟喙蹭过角尖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她脚下的漆黑长靴踏过支离破碎的地面,那件金边白底的翻领军袍微微拂动,衣料上未散的硝烟气息与清晰的纹路,无声却有力地印证了来人的身份。
她手中的漆黑手杖轻轻在地面一点。
“笃”的一声轻响,路奇只觉一阵凛冽的疾风如利刃般穿堂而过,带着劈开空气的锐啸,让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而斯潘达姆早已愣愣地跌倒在地,他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了挪,呆滞地望着头顶那片已然消失的天花板,坚固的穹顶露出了背后深邃的天空。
司法塔,这座象征着绝对权威的建筑,在刚才那手杖点地的瞬间,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了两半!
从正中间裂出一道狰狞的缝隙,碎块簌簌落下,擦着他的头皮砸在地上。
斯潘达姆像是见了鬼魅一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那个缓步走来的女人。
略过满地狼藉的景象,像是踏过无人问津的石板路,径直与他擦肩而过,如同在看路边一条碍眼却懒得抬脚踢开的石子,连半分多余的情绪都吝于给予。
换作往日,哪怕有人敢用眼角余光瞥他不顺,斯潘达姆也会暴跳如雷地叫嚣着要对方付出代价。可此刻,在女人这近乎彻底的无视里,他竟反常地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这样再好不过——至少,她此刻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抱歉,刚才去处理了一下后路,耽搁了点时间。”阿尔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罗宾与弗兰奇身上,“我不太喜欢追追打打的戏码,不过话说回来——”
她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想,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Many years later
罗宾:所以你在地震的时候就醒了,中间跑去哪里了?
阿尔(目移):换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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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演员请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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