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索普觉得索隆有点不对劲，思来想去，没想明白。

娜美是第二个察觉到不对劲的，晚饭时，她和乌索普坐在一起，目光不断在莱娅和索隆身上扫视。

路飞吃到一半，终于想起餐桌上少个人，猛地抬头问：“对了，阿肯呢？”

打败金狮子不过凌晨五点，彻底逃脱海军的追捕也才五点半，莱娅和阿肯在休息室整理稿件，直到下午才整理成一篇完整报道。

加入大报社的好处就是分工明确，他们把文字传送给编辑部审核，若无特殊情况，后续也不用他们跟进。

加入《世经报》的一个多月里，他们铆足了劲站稳脚跟，假期在不知不觉间都攒下了，干完这趟终于迎来一个四天的小假期。

阿肯计划去度假岛放松，阳光、海岸、棕榈树，没有无休无止的文字和烦人的电话虫，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回总部报道，迫不及待开启假期。

临行前，他劝莱娅：“真不和我下船？错过这座岛，就只能在香波地岛下船了。”

莱娅摇头，从这里到香波地岛正好四天的行程。

阿肯真心为莱娅不值，海上漂泊多无聊，转念一想，明白了什么，面露难色，叹一口气：“你确实该哄哄人家，省的把大海贼惹生气，满世界追杀你，到时候我肯定和你割袍断义。”

看莱娅翻白眼，阿肯偷笑，忍不住好奇：“不过有一说一，这群家伙和我们以往见的海贼都不一样，他们真的能叫海贼吗？”

正好，莱娅前段时间看过一本历史书籍，她回敬阿肯没文化，然后解释：“海贼这个词诞生至今也不过几百年，最初的含义并非掠夺，根据《海贼研究史》上的推断，海贼可能是几百年前古代王朝不被认可的战争演化来的，经过百年的延伸，武力是他们唯一的规矩。”

她又道：“百年前的事我说不清，但现今是你知道的，所有受世界政府保护的平民都要遵守‘法’的规矩，而不缴纳天上金，不受法律约束，哪怕没有作恶，也统一视为贼。”

阿肯模模糊糊听懂了，这下他是真的要走了，临行前提出了一个作为朋友的忠告：“我可不是开玩笑，你真的该哄哄小男朋友。”

莱娅这才反应过来：“谁是小男朋友？谁准你叫这么顺口的……”

阿肯的原话是：“恶……”

所以在当路飞提起时，莱娅回复：“他先回总部报道了。”

乔巴问：“莱娅，你不用去吗？”

乔巴坐莱娅对面，他说话的时候要放下碗，完全挺直身子，才能在桌子上露出头来，乌溜溜闪烁着懵懂的大眼睛，实在可爱。

莱娅忍不住逗他，她轻轻对乔巴眨眼，用一种半是严肃半是妩媚的神色道：“不用哦，因为阿肯是我的奴隶。”

乔巴果然大受震撼：“诶！真的吗！”

正巧山治给众人盛奶油口蘑浓汤，路过莱娅身边，眼睛化作实质的爱心：“我也是莱娅酱爱的奴隶~”

莱娅歪头：“诶？你不是我的小狗狗吗？”

娜美和乌索普齐齐看向索隆，为了掩饰自己可疑的动作，还齐齐干巴巴嚼肉，嘴巴耳朵快贴在一起嘀咕：“快看快看，索隆他……”

索隆他，没什么表情，不是刻意冷漠或强压怒火，就是没什么表情，他看向娜美乌索普，终于露出一点怪异的神色：“你们在干嘛？”

乌索普吸溜一口浓汤，用意念和娜美沟通：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娜美扶额，用意念回复：笨，太笨了。

晚饭后，莱娅超过两天没合眼，草草洗漱后就去客房补觉了。

草帽团也大差不差，他们先在恐怖三桅帆船打败莫利亚和影子军团，航行两天就被拍散到漂浮岛屿，在原始丛林摸爬滚打整整一周，一眼没闭，又合力打败了金狮子和上千海贼。

除了固定的轮岗，每个人都睡到第二天中午。

莱娅也发现自己和这群体力怪物的区别，别人睡一觉起来精力充沛，她则是越睡越困，勉强睡眼惺忪吃完午饭，接着倒头又睡。

下午三点，乌索普是在训练室找到索隆的，真的太不像人类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只睡了一觉，又接着训练。

要知道，索隆是海贼团里睡眠最不稳定的，他晚上守夜，直到第二天山治做早餐时交替轮岗。

乌索普眼睁睁看着他做了五千个俯卧撑，然后单手举一吨的哑铃整整一千下。

索隆率先憋不住，放下哑铃，皱紧眉头：“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我训练？”

那……肯定不是，佩服归佩服，乌索普有要紧事要谈，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好拐弯抹角提醒，试图把话题引到莱娅身上：“那个，索隆啊，你没觉得今天山治有什么不一样吗？”

索隆琢磨片刻，继续单手举哑铃：“色厨子对所有女人不都一个样吗？”对娜美、对罗宾、对莱娅都是如此，一见到女人就大献殷勤。

“额……那个……今早《世经报》关于金狮子的报道你看了吗？莱娅说，如果不是有直播为证，世界政府又要抹除我们的功绩了。”

“是吗？”

“哈哈……也不知道莱娅有没有受伤，一直睡到下午，不会受了什么不易察觉的内伤吗？”

索隆放下哑铃，觉得有些莫名：“她应该就是单纯在睡觉。”

“那个……你昨天听莱娅说了吗？她之前有次冒险特别惊险，在死亡线上徘徊……你知道是什么吗？”

昨天闲谈，索隆确实在听，但确实不知道莱娅说的是哪次，他哑然一瞬，淡淡道：“她很强，有能力保全自己。”

如果他像色厨子一样过分关心，或是扬言要替她报仇，表现得比她本人还气愤，才是所谓的作秀，毫无实际意义。

乌索普终于明白不对劲的源头，索隆的表现……太淡定了，设身处地想一下，人家不是找朋友，人家是找男朋友。如果索隆想的话。

“你还有事？”

乌索普挫败感十足，张张嘴：“虽然很超出你的认知，但有时候人类也需要语言上的关心的，如果你真的在乎……”在乎莱娅的话。

最后一句话，乌索普没好意思说出口。

索隆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具体为哪句话着急：“哈？你要我像那个色厨子一样……”

说着说着，自己顿住，他下意识把自己和山治摆在同一个位置，虽然迟钝，但听懂了乌索普的言外之意。

乌索普正色：“我们这次和莱娅碰面，是碰巧，对吧？”

“昂。”

“那如果没有碰巧呢？你连她都联系方式都没有吧？当然，她也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如果没有碰巧，难道真的十年八年都不见吗？”

乌索普挠挠头，转身离开训练室，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总归点到为止。

索隆望着门口，乌索普已经离开了，他转而望向窗户，阳光斜射进训练室，他有些茫然。

对，就是茫然。

他是看不惯色厨子，但从来没有一刻像昨晚那样看他不顺眼，非要向天下所有女人大献殷勤吗？

莱娅比他早几个月来到伟大航路，从罗格镇到阿拉巴斯坦，从《东经报》到《世经报》，最后在漂浮的岛屿汇合，虽然他们已经近一年没见过，但索隆觉得，他在全世界追寻她的足迹。

他们去过很多共同的岛屿，只是恰好不在同一时间。

晚上十点，莱娅终于醒了，活动一下生锈的四肢。

山治贴心得给她留了晚饭，装在爱心餐盒里，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

此刻餐厅里只有罗宾一人，她一边喝红茶一边看书，莱娅打个哈欠，自然而然道：“罗宾姐，这个点喝茶，不会睡不着吗？”

说罢，莱娅一怔，她的招呼打得太过自然，以至于忘记她和罗宾压根不熟悉。

罗宾的回复也很自然：“不会哦。”

莱娅把热好的饭端到餐桌另一端，休息了一整天的脑子终于有空转动，在雨宴碰身藏罗宾通缉令的特工，在司法岛草帽一伙向世界宣战，可能人家也不想提，便识趣地没开口。

餐厅里很静谧，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与偶尔茶杯与桌子相撞的声音。

莱娅快速吃完饭，洗好了碗碟，在洗碗台前一转身，对上罗宾笑眯眯的神情。

她看向莱娅，轻笑一声：“很有趣。”说罢，起身道一句晚安，便端起红茶出门了。

明明是很温和的笑，却把莱娅盯得毛骨悚然，哪里有趣了？

三秒后，莱娅就知道有趣在哪了，索隆走进厨房，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

这是莱娅喝索隆重逢后，严格意义上第一次独处，房间里寂静反而把心声衬得躁动，如果他们是普通朋友，或是时隔一年才见的恋人，那大抵有一肚子的话彻夜畅谈，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们是介于朋友和暧昧对象的微妙关系，掺杂了很多不能言说的情绪。

目光交错，莱娅的视线落在酒柜上。

索隆目光落下：“你要喝吗？”

“不用不用……”莱娅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瓶酒上：“清酒。”

索隆木木重复：“清酒。”

他一顿，解释道：“守夜，可能会很无聊。”

莱娅点点头。

然后是一阵乏味的沉默。

莱娅此刻千思万绪，不可否认，她对未来没有信心，她潜意识里对同伴有种悲观态度，索隆的存在减少了一层，阿肯、尤安、安娜他们的存在又帮她减少一层。

也许她骨子里认为自己注定是要漂泊的，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她是个没有故乡的人。当然，索隆也是一样，他有自己的冒险，他们注定无法长相厮守。

有时候莱娅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有个很喜欢喜欢，特别喜欢的人，也一定与那个人长相厮守过，所以这辈子才对此没有强烈的追求。

阿肯说她是狠心女人，说认真吧，她和索隆注定无法厮守，说不认真吧，这些暧昧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海上有句流传已久的名言：冒险的反义词是母亲，她不想做那个在孩子期许中盼望丈夫回家的“母亲”，她不想牺牲，同理，她不允许索隆牺牲。

莱娅胡思乱想着，忽对上索隆的视线，他对她有那么点好感，但具体多少呢？她心里也没数。

万一她这边想着长远的未来，索隆明天遇到更喜欢的人，她岂不自作多情？

不行，莱娅要试探看看，她恢复以往的笑容：“我陪你说说话，你不就不无聊了？”

索隆怔住，没预料她如此哦突如其来，好一会儿才说：“晚上风吹得冷，你还是别去了。”

“那你想让我陪你吗？”

索隆下意识平复呼吸，嘟囔着：“什么啊……”

莱娅撇嘴：“哦，那就是不想喽。”

他滚滚喉咙，心跳汹涌，身上感觉被莱娅目光灼烧，无所遁形道：“说的什么话……”

莱娅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好听的话了，点点头，转身就出了厨房。

索隆心下重重一跳，升腾起一股难以言状的失落，他期待和莱娅有后续，从邀请他一路同行，到分别前那一吻都是莱娅开启的，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推进关系。

原来他真的不满足做十年八年里的“碰巧”，不满足做莱娅生命里无足轻重的符号。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比变强难一万倍的事情，索隆茫然了，他上了瞭望塔。

过了约一小时，船舱彻底安静了，大家基本都睡着了，他瞥一眼莱娅卧室的方向，瞭望塔看不到船舱具体位置，不知道有没有亮灯。

又不知过了多久，甲板上隐约有点声响，无外乎是路飞起床偷吃，十几秒后，莱娅裹着毛毯笨重地挪上瞭望塔。

索隆瞪大眼睛，一时语塞：“你……”

莱娅“嘘”一声，义正言辞提醒他大家都睡着了，她眨眨眼：“我能陪你到明早，两个人就不无聊了。”

索隆压低声音，还是难掩震惊：“怎么可能？你不睡觉了？”

桑尼号的瞭望塔很宽敞，软皮沙发几乎可以当半张小床，莱娅没理他，自己整理好了毛毯位置，探出脚趾，“好冷”又缩回去。

莱娅道：“聊聊天吧，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还真有一个，困扰了索隆一整天的问题，就是夏沃提到的那个“能拍飞大家疾病和痛苦的男人”，不久前，恐怖三桅帆上，七武海巴索罗米·熊现身，他拍走了路飞身上的疼痛。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索隆的问题是，“那个男人”和“七武海熊”的能力一样，恶魔果实能产生一样的能力吗？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莱娅料他也说不出什么有情调的话，闻言摩挲下巴：“那他为什么要这样？”

索隆思忖：“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过了我们。”

再然后所有话题都围绕一个莱娅没见过的七武海展开。

然后就没了吗？莱娅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下凉了半截，楞怔一会儿，不愿意抬眼对上索隆的眼睛，盯着他的喉结，一路向下，努努嘴：“那你是不是受很严重的伤？”

“有乔巴在，已经治好了。”

想到自己自作多情后，仿佛一切成了佐证，比如他语气简短都成了反应冷漠。莱娅心里极为不痛快，她不依不饶：“真的吗？”

不止不痛快，简直是太丢脸了，如果偷亲他那晚，索隆是醒着的，那他岂不是一直都知道，还一直都没有表示吗？她连朋友也不想和他做了。

天杀的，她居然浪费了四天的假期，阿肯果然是对的，她再也不要信任除阿肯外的男人。不对，阿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莱娅挑眉看他，他没什么表情，就是单纯没有表情。

既然索隆戏弄她，她也要戏弄回去，热情减退，那股刻薄劲儿上来，指尖勾开他的衣领，冷笑道：“不行，我要检查。”

偏偏还装得情真意切：我担心你，我挂念你。

“真没事了……”索隆脸一热，但看莱娅的神色不容置喙，心想看一眼也没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可莱娅一挑眉，戏谑打量过来，他觉得脱衣服的动作也无比艰涩，忍着强烈的羞耻感，越是紧张越脱不下来。

脱一件衣服，慢悠悠折腾一分钟，索隆不敢想象莱娅视角下是怎么样的，他只能装坦然：“你看，真没事了。”

莱娅装正直，冷笑道：“只是检查伤口，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在勾引我吗？”

索隆心一顿，四肢百骸像是被雷击，他想反驳，嘴巴却不听指令，说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有很多人勾引你吗？”比如像色厨子那样花枝招展的。

莱娅懵了：“啥？”

脱口而出的往往才是真心话，原来，他嫉妒山治，虽然很可笑，但是他真的有那种卑劣的感情。他喜欢她，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

他说不出问心无愧，说不出言不由衷，这些腻歪缠绵的情绪仿佛与他绝缘，一吐出口就哽在喉咙，他犹豫着，这一刻似乎很长，最终狼狈地笑笑：“我又不是圣人。”

乌索普半夜起床喝水，走出船舱时，他觉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一个狙击手，眼花了。

罗罗诺亚·索隆，赏金一亿两千万贝利的海贼猎人，索隆，他居然能露出那种轻柔的笑意？

他没白操心。

想写车，怕锁文，之前在老福特写车差点号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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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