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尔顿自从收到李斯突然发来的信息之后就表现得非常犹豫，可李斯明显比他犹豫多了，消息提醒只是在手机上闪了一下就显示对方已撤回。

奇尔顿等了一小会儿，同步登陆的ipad上面才慢悠悠接收到了消息。

[你现在醒了吗？][史努比微笑表情]

奇尔顿准备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工作日程很满，没工夫思考合适的措辞去帮被撤职的不相干人员解决问题。

只是那个非同寻常的表情，让奇尔顿总感觉心里怪怪的。李斯从来没有给他发过表情，就连普通的emoji黄豆笑脸都没有。

万一是其它的事呢？

奇尔顿发送了一个“Yes”,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又点开了手机看信息。

没有回复。

很正常，李斯平时就这种温吞的性格，奇尔顿已经见怪不怪了。

[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奇尔顿在谷歌上检索了一下，给李斯发了一个下载量最高的猫咪大笑表情。

他用咖啡机做好了两杯咖啡，用的是瑰夏咖啡豆，每磅130美元。最主要的是这个品类的咖啡豆，烘焙出来有一种带着花香和果调的甜味。

虽然如此，李斯那杯还是得到了半杯冰块和两大勺枫糖。

[不好意思，发错了。]

奇尔顿看见回复之后想把李斯从屏幕里拖出来掐死。

本来他就没打算管这事，但现在不得不管了。

奇尔顿的执行力其实非常强，这也许就是他能成为巴尔的摩出了名的折磨王的重要原因。他想干嘛就干嘛，想窃听犯人的**，就马上让马修在精神病院安了窃听器。想功成名就，就和鬣狗一样七年如一日地追逐着切撒匹克开膛手这个犯罪热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不过脑子、不想后果的人生其实过起来非常舒服。只要没到摔下悬崖的前一刻，所有事情都将要分离崩析的时候，那就没什么可烦心的。

[从天台上下来。]

奇尔顿发了条信息，不带表情。

他不是很确定李斯带没带手机，但是只要没有失去视力，就一定能看见自己家门口停了一辆非常吃油的悍马H2。

[是你在下面吗？]

李斯撑在围栏上向下看，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动作，稍有不慎就容易变成自由落体运动。

[ 加菲猫微笑表情]-[Yes]

李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在某个瞬间都疯了，特别是看见奇尔顿拿着一杯咖啡，穿着得体的西装，靠在一辆极其拉风的白色悍马旁边。

非常割裂。

很有种盘顺条靓的都市白领居然在私底下偷摸狂恋野性皮卡的反差美感。

“上车。”奇尔顿见李斯愣住了，没好气地把咖啡往他手里一塞，“怎么，真是一天都离不开你那辆破车？”

桑纳塔2000这种十年前就过时的老式普通代步车在这种豪车面前，当然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你管得着吗！”李斯毫不留情地呛了回去，他平时一直都表现得很有涵养，这还是头一次像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你真不懂幽默。”

奇尔顿被刺了一下，心里有点窝火。

“你一点都不幽默，你比我高中教西班牙语的秃头还刻薄，我忍你很久了，奇尔顿。”李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本来想把手里的咖啡也砸了，但是又觉得这样太过分了，有点迁怒的意思。

李斯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和平时阳光温和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一样。

奇尔顿沉默了，他仔细看了看李斯脸上的表情，发现李斯的眼睛里都是疲惫的血丝。冷凝的眼神看起来并不是很有攻击性，反而多了几分脆弱。

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奇尔顿感觉李斯的眼睛里暗沉沉的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他被停职的这几天过得一定非常不好，奇尔顿断定。

虽然李斯上班的时间要比不上班的时间少多了，但是心理学家往往最抗拒的就是自己也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这代表很难接受的同时，在治疗方面又存在着相当大的问题。

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有心理问题，只是没有量表测试的直接结果那么让人感到无措。

停职是一个非常基础的现实表现。

奇尔顿知道五年前李斯从纽约回到巴尔的摩就是因为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故，李斯已经二十六岁了，到现在甚至还没有被评上副教授。相同的经历或多或少会引发一些应激反应，产生创伤心理。

先前在纽约学术研讨会上，奇尔顿从李斯的态度和一些流言蜚语里隐约拼凑完整了其中的关窍。他突然就理解了李斯一直对他的奇怪态度的原因——李斯被自己曾经的上司坑害过，因此也无法信任以后的每一位上司。

噢，那位基里曼·普莱斯先生居然还是李斯的亲舅舅，奇尔顿暗自腹诽。

这么看来，李斯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也就说得通了。

“我这辆其实也很差劲，油耗相当糟糕。”奇尔顿飞速给自己递了一个台阶，但听起来更像是在凡尔赛。

李斯低着头小口喝着咖啡，从奇尔顿家到这里的车程有大半个钟头，冰块已经融化了一部分，混着枫糖只是微微的甜。

说不上好喝，但起码盖住了那种特殊的苦味。李斯一直都不喜欢喝咖啡，他的睡眠很有问题，并且这东西无论从贵到便宜在他看来都是同一个诡异味道——又酸又苦。

“谢谢。”李斯说。

在奇尔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李斯才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其实这个结果让奇尔顿挺意外的，毕竟他们一见面就气氛紧张，没说几句话就快要吵起来了。

公路两边的路灯在飞快后退，越是远离市区，路灯这种基础设施的间隔就越大，以至于干脆是坏了或者没有。

“你不好奇我这次过来找你的目的吗？平时你不是总喜欢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奇尔顿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李斯，李斯先是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既然没有意义，那也失去了询问的必要。”李斯说道。

他不知道奇尔顿要带他去哪儿，去做什么，但是这些似乎也都不是很重要。他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没有什么一定要追求的目标，也没有必须要到达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活着，好像也很轻松。

李斯一点都不想在家里，一旦看见马修，他就既暴躁又痛苦。压抑的情绪让他没办法在阿比盖尔面前表现得正常，李斯不希望这个新进入家庭的女孩再收到更多不稳定信号了。

他本来想去找弗莱迪·劳兹，但是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倒底算不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错发的短信在两个“Fred”里面帮他做出了新的选择，既然如此，李斯也不愿意自己重新再选一遍了。

怎么样都好，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最近在看空调的《怪谈游戏设计师》，发现准备九月开的新书和介哥们儿的设定又撞了一堆，这本的设计总理念也有一部分很类似。

看来我也有大帝之姿，迟早脱离扑街。

突然觉得，如果我的书是空调的风格，那故事走向可能就变成了这样：“在每一个被埋葬的结局背后，命运早就暗自做出了选择。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意外和错误总是同时到来。李斯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宿命，他要把存在着汉尼拔的每一个未来都狠狠撕碎。”

hhhhhhh,放我这感觉又中二又神经的。

二零年开始写的时候按陈歌写了李斯，后来觉得又更像韩非，现在觉得他其实谁也不像。

李斯没有陈歌那样在善良里带着锋芒，没有韩非那么像绝望里的救赎之光，也没有高命那么杀伐果断逆地天改命（至于高健，我觉得轮回26亿次的健子哥太顶了）。

李斯太犹豫太柔弱，浑身充满了恐惧和盲目的心软，经常被嬷成男妈妈，实在不像是正经主角。可就是这样，他才终于变成了我写的李斯呀。（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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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