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没有具体的时间与地点,只有一片柔和的、仿佛自带滤镜的暖色调光晕。简舒就在那光晕中央,穿着她常穿的丝质睡裙,黑发如瀑散在枕上。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她的眼神——没有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没有那种将他隔绝在外的边界感,只有一片朦胧的、全然的温顺,甚至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依赖。
他像是被蛊惑了,试探地伸出手,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她没有躲闪,反而像被抚摸的猫儿般,极轻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权志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几乎不敢相信,声音带着梦呓般的低语:“舒舒……?”
她轻轻“嗯”了一声,主动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颌。那是一个完全奉献的姿态,毫无保留,甚至带着一种将自己全然交付的脆弱感。
在梦里,他成了绝对的主导者。他可以轻易地拥紧她,可以俯身吻住那总是吐出冷静言辞的唇,可以探索她身体的每一寸疆域。而她,只是温顺地承受着,偶尔从喉咙里溢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像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夜莺,无力又勾人。
“好乖……”他忍不住低叹,唇贴着她的耳廓,气息灼热,一遍遍重复,“你怎么会这么乖……”
这太不像她了。这顺从,这柔软,这毫无棱角的模样,让他心底涌起巨大的满足感,同时也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这真的是那个简舒吗?
强烈的反差带来的刺激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在梦里紧紧抱着这具异常温软的身体,像是怕一松手,这个过于美好的幻象就会破碎。
然后,他醒了。
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身边空无一人,权志龙瞪着天花板,胸腔里还残留着梦中那种激烈的心悸与充盈的占有感,以及……巨大的失落。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低笑出声。
“真是……疯了。”
那个梦境像一缕顽固的幽灵,盘踞在权志龙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连几天,他待在工作室的时间变得异常沉默,不再是往常那种带着创作焦躁的沉默,而是一种沉浸在某种私人秘境中的、近乎贪婪的回味。
他反复咀嚼着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她异常温顺的眼神,她主动仰起的脖颈曲线,那细碎勾人的呜咽,以及他自己那声带着震惊与巨大满足感的低叹:“好乖……”
这感觉太诡异,太禁忌,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现实中那个从不撒娇回应的简舒,与梦中那个任他为所欲为的身影,在他脑中疯狂交织、碰撞,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创作□□。
然后,他关掉了工作室顶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将自己彻底浸入那片模拟梦境的昏暗光晕中。手指先是在MIDI键盘上试探性地按下几个单音,是降调处理的、有些黏连感的合成器音色,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悬浮感。
一段带着慵懒陷阱的节奏缓缓加入,不像他以往作品那样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反而像梦境中缓慢而规律的心跳,带着一种隐秘的、掌控一切的暗示,带着梦境残留的恍惚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他放弃了复杂的旋律线,转而采用了一种重复的、带有催眠效果的简短乐句,像是梦境中不断回放的某个执念片段。副歌部分,他用了升调,节奏稍稍加快,模仿那种在美梦中逐渐沉沦、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底色依旧是那种不真实的、柔软的迷幻感。
歌词也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直白、私密,甚至带着点亵渎现实的不安。
权志龙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刚进行完一场隐秘的精神掠夺。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命名为《I love it》的工程文件,眼神复杂。
这首歌可能无法公开发行,它太私人,太**,几乎是对现实中那个简舒的一种“背叛”和意淫。
但创作本身,已经是一种极致的宣泄。他将那个不可能在现实中拥有的、“好乖”的简舒,永远地封印在了这旋律与节奏构筑的、独属于他的梦境牢笼里。
他拿起手机,点开与简舒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停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发,只是将手机屏幕按熄,倒扣在桌上。
夏日的汉南洞,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蜂蜜。权志龙的工作室即使开着强力冷气,依然驱不散某种躁动的、蓬勃的气息。他穿着松垮的白色背心,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黏在额角,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制作椅里,像一株渴望雨水却又被自身热度灼伤的植物。
简舒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时,一股热浪与旋律同时扑面而来。她是来送他早上匆忙间遗落的那串藏着U盘的钥匙扣——他最近总是这样,心神不附。此刻,她看到他背对着门口,监听耳机像是长在了耳朵上,裸露的手臂随着节奏轻微晃动,脊柱的线条在薄薄的布料下清晰可见。
然后,她听到了。那尚未打磨成型,却已饱含黏稠情感的旋律,和他因夏日困倦而更显慵懒、却愈发执着的即兴哼唱:
“但你的眼神与口吻,我却喜欢”
—— 那喜欢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带着令人不安的浓度。
最后,那近乎呓语的、带着汗湿般潮热迷恋的句子流淌出来:
“你长长的黑发,和你鼻尖上的那颗痣,我喜欢,我超喜欢…”
在他唱出“鼻尖上的痣”的刹那,简舒清楚地看到,他抬起汗湿的手臂,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痴迷的仪式感,虚虚点过自己的鼻梁,仿佛在隔空描摹那个只属于她的印记。那个动作里蕴含的缱绻与近乎病态的专注,让简舒感到一阵闷热中的寒意,像是被某种潮湿的藤蔓缠住了脚踝。
这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这是一种将她符号化、供奉在灵感祭坛上的狂热。他匍匐在自己创造的“缪斯”幻影之下,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个细节,却从未试图理解她平静外表下,那片无法回应这般炽热的、荒芜的内里。
愧疚,如同夏日雷雨前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她默许了他的靠近,贪恋过那一点温暖,却始终无法从心底那座名为梁柏的废墟中,为他开出新的花朵。对他而言,她是激发灵感的源泉;对她而言,他却是她情感账户上,一笔永远无法偿清的热债。
她看着他沉浸在创作欲念中的背影,汗水沿着他清晰的脊柱沟壑滑下,没入裤腰。那姿态充满了生命力的张扬,却又透着一丝易碎的疯狂。她不忍心打破这危险的平衡,也无法坦然接受这基于幻象的、滚烫的颂歌。
最终,她只是悄无声息地将那串钥匙扣放在门边被冷气吹得冰凉的金属架上,像拂去一片沾身的柳絮,迅速而轻悄地退出了这个让她呼吸困难的、冷热交织的巢穴。
门合上的轻响,被耳机里的旋律和他自己的心跳吞没。
权志龙在一段旋律循环的间隙,莫名地回头,只看到空荡的门口和那串失而复得的钥匙扣。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掠过心头,仿佛刚才有什么清凉的影子曾短暂地降临,又悄然消散。他重新播放那段即兴的录音,当听到自己用那般带着夏日湿气的迷恋腔调唱出她的特征时,一种混合着极致满足与轻微眩晕的感觉包裹了他。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滚动,发出了一声介于叹息与呻吟之间的、满足的喟叹。
他知道这近乎偏执。
但他沉溺其中。
他恨不得将每个毛孔都张开,感受她存在的气息,然后将这一切都熬煮成音符,献祭给那个鼻尖上有颗小痣的、冷静得像夏日树荫下井水的缪斯。
而此刻,走在汉南洞被烈日炙烤的街道上,简舒感觉后背已被薄汗浸湿。风吹起她长长的黑发,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她抬手,不是怀念,而是用指尖用力蹭过鼻梁上,仿佛想擦掉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夏日的、黏稠而窒息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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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过分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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