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转头看向顾逢恩,她是今天才想到父皇要用李柏舟的兵送去长州的意思是因为马的事情怀疑武德侯。少一成的马不是小事情,他不敢直奏是一种解释。
他虚报了数额,已经有足够的马,朝廷没给也没关系也是一种解释。
或者,他会不会因为这一成成军马不满,不说是想要造反自立,这也是一种解释。
若她不出京,误会就永远是误会。剧中武德侯的死到底萧皇有没有动手谁都不知道,但天长卫一个人都没受伤武德侯却就这么被刺客杀死的事情她知道。
比起舅舅的生死,下一次见面顾逢恩会不会因为廷试案已经被革去功名永远不能参加科举?剧中,她是亲眼看到顾逢恩烧了那件视若珍宝的襕衫的,真真是人间惨剧!
但只要舅舅不死,或者至少不能死得那么像父皇杀的,表哥就不会起兵造反。哥哥就不可能不知内情自投罗网,自我废储之后就不会因为愧疚和想保全表哥的遗腹子或者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自杀。至少,她反复被剧虐了那么多遍表面上看到的是这样的。
孰轻孰重?
剧中,武德侯没了这一成的战马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大败,但剧是剧,现实是现实。因为剧长度的关系很多东西都被剪掉了,或者因为没有围绕几个主角来写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但在现实,异族在情报之中就已经有十万,游牧民族自然都是骑兵,我方二十万,少了一成马是什么意思?让步兵打骑兵还不败,那么死不死人呢?其实死不死人也不是最重要的,这部剧异族就是个背景板,一切战事都是靠武德侯,可万一武德侯不敌异族呢?国破家亡啊!剧中连萧皇这样的人物听到一成马没有到的时候那种头皮发麻的模样,那表示,很多事情真的凶险,没有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而是武德侯做到了在如此恶劣的拖后腿的后方保障之下还是保证了拒敌于国门之外。
萧定云本有千万句叮嘱想同顾逢恩说,也想把自己的令牌交给顾逢恩让他便宜行事。但她记得剧中涉及到了许昌平和控鹤,她无论给什么信物从李柏舟的手下交到到了许昌平手里。好家伙,只需要控鹤一个搜身,直接就是罪证了。
只要许昌平把东西一同交给李柏舟,到时候不是说不说得清楚的问题,是父皇信不信的问题。
太子一党所图谋反的这个帽子已经太大了,实在不用再添一条公主豢养死士。
故而千言万语,她只同顾逢恩说了一句“保重!”
再看哥哥满眼的担心和不认同,她也只能说一句,“不用担心,我会武,武功还很高,天下少有人能杀得了我,异族也不行。所以,放宽心,等我回来。”
萧定权看着妹妹的眼,那双眼在他面前从不天真,也从未装过天真。身为公主不想和亲,别人会哭会埋怨会努力争取父皇的一切宠爱。他原以为她也是一样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她会武,在他面前也没有丝毫隐瞒她会武功的事实。他的妹妹从不是一个会逆来顺受的人,若有困难那就知道解决困难的条件,然后实现它。
他的妹妹不仅会武,也能经商,他从前只知怡然居是她的产业,却不知她竟还能在短短数年之间能白手起家赚来一个商会。
商会怎么刚好在蜀中?茶叶又是怎么回事?他想问,却发现此刻好像已经无需再问。
“安平伯去了富春做官的时候,你就早提前想到了,所以是早就安排好了是吗?”
武德侯不是她舅舅,是他的。国家姓萧,而她用来考春闱的户籍叫做刘云。茶叶换来军马是给他舅舅的,拿来抵抗异族守护的国家是父皇的,未来,或许是他的。
“我那时候年纪还太小,没那么大本事,也么想过安平伯仗着外孙是齐王,仗着朝中有李柏舟,他的胆子能和胃口那么大。”
“商会的事情,父皇什么时候知道的?因为之前带陆中丞捅破这件事的人是我,所以是你的确是为国,也的确怕猜忌?”
萧定权长叹,“你不是怕猜忌你,你是怕会影响到的是我,是舅舅。”
“异族杀不了,自己人呢?”
顾逢恩完全没想到太子其实并没有被安慰到,反倒向阿云抛出了个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但显然看这对兄妹就知道,这竟然不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问题。
“我说错了吗?我不知你会武吗,你不自己不知你武功多好吗?你为何明知自己武功高强却还怕自己回不来?为何非要见我一面?”
“你想太多,他不会,他们不敢!”
萧定云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战场本就是不管个人勇武的地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若入长洲,未必不会碰到不可预料之事。临走之前,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知道你牵挂的是什么,你是想让我看顾他?”
萧定权最近正好在牵挂一个人,所以妹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的会是谁。
“不,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当真无需对敌人手下留情。他远比你想象中厉害太多,这次他出手,要不是有我在,你们两个加起来当真不够看的。”
“我虽不在,不代表我没安排人在,他们会在必要的时候帮你们。”
萧定云看着哥哥笑了笑,
“他的命,若我活着,必定会亲自来守护。”
“你放心。”
萧定云回以微笑,像是彻底放下了后顾之忧。
“我走之后,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我还在,记得等我回来。”
“好。”
窗开了又合,原本冷清的房间恢复了又最初的安静。
“阿云说的那人是谁?”
“她的心上人。”
“她为什么不走门?”
“门外有人,她大约离开前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赵敬宁家,
许昌平外出归来,下意识抬头,原以为像往常一样再也不会看到那个身影。却没想到,她女扮男装一袭黑衣正要离开,见他回来,原本要从别人家的屋檐上飞过的人迅速转身,脚下轻点屋瓦在他面前飞身而下,笑着张口而来就是一个人名。
“李柏舟?”
“是。”
许昌平并不隐瞒,也觉得在她面前并没什么好隐瞒。
“差点错过了?”
“是啊,差点。”
萧定云看着他的眉眼,两人氛围正好,她脸上愁容尽消,见到他余下的只是笑,“临别赠礼已放屋里了,走得急,不告而入抱歉。”
“长州?”
“是。”
“那边可是在打仗。”
萧定云闻言轻笑着抬头看向许昌平,明明尚未离别眼神却已在眷恋。但那感情仿佛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她不复脆弱眼中仿佛带着明知飞蛾扑火却一人独往的坚定和决绝。
“国家兴亡,权贵某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信纸是我从李柏舟那里偷回来的切记烧掉,书法可以留着,襕……”
明明只是说话,说着泪会掉是怎么回事?
“廷试?”
萧定云想说不知道,但当她看见许昌平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会参加。”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这句是李白的诗,也是剧中许昌平同太子辞行用的诗句。萧定云觉得,他应当是喜欢这句诗的,恰好也是分别把他念过的诗转赠给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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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告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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