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洪荒上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通天坐在金鳌岛临海处,看着天海一色,浩瀚苍穹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他正要发出一声叹息,就见到金灵有些慌张地跑过来,“老师,那里出事了,女娲娘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整个结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坏,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结界就会破碎。”
“为何会如此?”
“女娲娘娘说是因为结界内的人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所以请您赶紧前往帮忙稳住结界,免得前功尽弃。”
通天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最近这一段时间,便彻底封岛,岛上弟子不得随意外出,外面的人也不要随意进来。你的两位师伯现在抽不出空来找麻烦,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西方那二位,孔宣不久前就在金鳌岛外失去了踪迹,现在尚且没有任何消息,你转告多宝,让他这位大师兄千万小心。”
“我明白,我等定然会小心,也请老师一切小心。”
——
通天赶到女娲的洞府的时候,发现偌大的洞府之中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他抬手掐了个诀,瞬间便绕过这些阵法,来到了洞府的最中心的阴阳太极处。
女娲和伏羲坐在阴阳两极,一人持笔,一人手拿八卦盘,正在悬在面前的巨大画卷上描绘找补,见他来了,女娲定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手上一道灵光注入画卷,微光笼罩了整个画卷,不消多时,画卷上的山水人物慢慢活动了起来。
“不管看上几次,这山河社稷图还真是一件特殊的法器。”通天看了看那阴阳太极,觉得那里似乎没有给自己准备位置,所以干脆在一旁坐下,“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结界突然崩毁?”
“是我小瞧了人。”女娲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这图中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处境,却不料这一切却是从阿昙身上掉了链子。阿昙是个聪明的孩子,看到孔宣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孔宣在与我见面之前不会和她说太多的东西,但是只要一点点的信息,足以让她推算出大部分东西。”
“结界就是被这个撼动的,先是图中的极北之地出现了一场大地动,随即出现了连锁反应,逐渐开始有人察觉不对,再这样下去,一旦有足够的人知道真相,结界就会彻底崩毁,我等想要隐瞒天机的事情便会彻底暴露出来。”
通天将山河社稷图拿了过来,从头细细看过,发现图上的一些地方的确已经有了细密的碎裂纹路,刚刚女娲便是持笔将这些纹路一一修复,但这也不过只能够解一时之急,除非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然修复的速度总有一日会赶不上崩毁的速度。
“我记得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当时战况紧张,没有给我们太多时间细细修复,我们两个进了图内,将所有人的记忆都删减了一遍,再让时间重新流动起来,但是这样的方法过于粗暴,也留下了不少隐患。并且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两次有一些小细节的地方根本没有时间去修复,只好勉强补一补让它维持着结界的流转就好。如今这算是一起爆发了,一来加快了结界崩毁的速度,二来也让我们两个抽不出手去做别的。”
“你是说孔宣的事情。”
通天皱起了眉,“说起来,我倒是的确想问一问,那一日,孔宣来金鳌岛散心,他原本就不愿意参与到封神之中,是以平日里尽量不在正面与阐教的弟子对上。所以他出事定然与阐教无关,我后来去他出事的地方看了,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是如何进到这山河社稷图中的?”
女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伏羲知道她疲惫,便让她先去休息。他站起身,和通天离开这绘制了阵法的洞府,换了个地方说话,“孔宣那日离开金鳌岛,遇到了准提和接引二人,其中内情不得而知,但是看孔宣的伤势倒像是他化出了原形,将人吞下腹中,不知是准提还是接引直接剖开了他的背脊,这才出来。我想他们应该是想将孔宣带回西方,却被孔宣找到机会脱出,当时女娲她正在搜寻一种灵石作为支撑结界的材料,刚好与孔宣相遇,山河社稷图直接将他吸了进去。”
“妹妹她感受到西方那二人的气息,就迅速消除自己的痕迹离开了。”伏羲说着也有些气愤,“便是他西方要人,也得讲个规矩,何至于一上手便要喊打喊杀,非要给人个下马威。也是因此,阿昙才会遇到孔宣,才会就此察觉到不对。”
“这山河社稷图还会随便把人吸进去吗?”
“不,阿昙在图内生活,她现下居住的极北之地正是结界的一处支柱所在,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我和妹妹便会通过山河社稷图将支撑支柱的灵石等物送到阿昙身边,一来她可以利用这些东西生活,二来也可以悄无声息地为结界赋予力量。那一日妹妹寻到灵石,准备将灵石投放进去,孔宣重伤路过,被吸进去后妹妹也察觉到他的处境,也不好再将他带出来。”
通天摇了摇头,“这还真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从一年多以前,天机被掩盖开始,我等便不能再通过观察天象来判断一些事情的走向,如今我那两位兄弟又不知是何去向,你二人抽不出手,倒让西方那两位占了大便宜。”
“这也不过就是一时的,他们做的过分了,天地都会记上一笔的,况且有山河社稷图在,他们两个一时半刻地也只能去找那些落单的弟子。”伏羲转了转手中的八卦盘,“若是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我和妹妹就不得不再一次修改图中人的记忆了,就算这样的法子过于粗暴,但是只要能够撑过这一段时间,就一切都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我现在倒是真的好奇我那两位兄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通天说着,没有看到伏羲向他投过来的奇妙眼神。他们又分析了一下现下洪荒上的局势,都觉得越发严峻起来,最后都是摇头叹气地回到洞府里,女娲已经重新坐回到太极图上,她将诸多灵石放在身边,说道:“情势现在似乎得到了控制,不至于再一味地崩毁下去了,我想,图中可能发生了一些新变化,你们过来一起看一看吧,看完了才知道到底该如何修补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在山河社稷图的左右两端坐下,看着女娲手上掐诀,将图上一角放大到一人高,从这里面抽出无数的白色烟雾,抬袖一甩,这些白雾在半空中化作一面水镜,将正在发生的事情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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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安昙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日上中天,连忙起身换好衣服,推开门将放在门外的早饭拿进来。因为起得晚,饭已经凉了,她倒了杯热水,简单吃了饭,正要出门,陡然想起来现在不能随意出门。
她和孔宣来的不巧,刚好成为了最后一批进入柳城的人,本来守城的官兵说的是可以进,不许出,只是半天之后,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这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官兵有了刺客的大致人选,或是这柳城中除了二皇子外还有其他身份贵重的人。
孔宣似乎还在屋子里睡觉,秋安昙不好去找他说话,一闲下来,才发现实在是无趣得很。她翻了翻自己的包裹,发现从酒垆离开的时候,帮她收拾行李的小童在她的包裹里放了两罐围棋。于是她在桌上用水简单花了界线,左右互搏起来,一局棋下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正当她想要再下一盘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敲门。
她将围棋放好,打开了门,发现是个熟人,长相漂亮的女童对着她微微一笑,“秋姐姐,我们家大人有请。”
“...也好,我去与我的同伴说一声,便与你同去。”
“不必了,昊天已经去叫你的那位同伴了,大人说了,左右住在这里也是无事,不如去做些更有用的事。”女童的笑容愈发灿烂,“所以,就让我和昊天来请你们了。”
秋安昙直到和孔宣上了马车,还有些恍惚,虽然她从一早便知道开了酒垆的老人不是个普通人,但是老人的身份未免也太不普通了一些。当朝的定国公,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是他并不是很喜欢权势,所以长年不在京中,谁能料到他竟会在极北之地开了一家无人注意的酒垆呢?
马车一路行到一处大宅院的后门,秋安昙和孔宣下了车,被两个小童引到了西堂屋中,他们在座位上坐了,看两个小童将茶和各式点心摆放好,随即行礼退下。而西堂屋与后屋的帘子也被人掀开,老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在主位上坐了,看着两人笑道:“一别多日,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不知道定国公想要说些什么呢?”秋安昙心下有了计较,说的话并不是十分恭敬。
老人也不生气,仍旧是笑呵呵的,“你还不知道吧,在你们之后,元家小二也到了。”
“......”秋安昙这下子知道为什么柳城现在是不进不出的状态了,不过她仔细想了想,看向老人便带了几分犹疑之色,“您不会是故意等着他进城吧!”
老人只是对着她一笑,秋安昙便为元浮黎鞠了一把同情之泪,“二皇子遇刺,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元浮黎之前赶回江南元家,而三皇子素日并未表现出自己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愿,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行刺这样的事情,您在这里等着元浮黎是有何用意?”
“陛下年纪大了,如今朝堂上的众臣大多都是和陛下当年一起打天下过来的老臣,年轻的臣子不是没有,只是还是少历练,元家小二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手段没有那么狠戾的人,若是能够入朝为官,定然能够一方重臣。所以,这是一次考验,考验他在如今这样的情势下会用怎样的手段解决事情。”
“这场地动是个意外,你们两人出现在这里却不算意外。”老人看着秋安昙的目光温暖,他伸出拍了拍秋安昙的肩,说道,“陛下爱重秋贵妃,也看中秋家,只是这些年除了你的父亲,秋家再没人入朝为官,而你的父亲这些年也在逐渐远离朝政。陛下明白秋大人想要做个忠臣,也知道他想要保全秋家,但是若是没有人在朝为官,不过数年,秋家便会逐渐衰落,所以陛下选中了你。”
“我?!”秋安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缓了一下组织了语言才又开口,“我上有兄长,兄长才华横溢,自然可以入朝为官,我闲云野鹤惯了,实在是不想被拘束住,还是多谢陛下美意了。”
老人听到她的拒绝并不吃惊,只是又劝了一句,“你还是再多想一想,不必立刻给我一个答案,我今日主要是想和这位孔公子说说话。”他说着,便让小童带着秋安昙去休息,秋安昙离开的时候回头给了孔宣一个“多保重”的眼神,让孔宣哑然失笑。
然而他还没笑出来,就看到面前老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而那张老迈的面庞模糊了一瞬,随即出现的那张脸让孔宣的表情扭曲起来,“道祖?为何会是您??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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