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茫然地看着女娲，“这是发生了何事？难道刚刚我们比试了一场？不过依照我们两个的武力值来讲，被踩在脚底下的应该不是我。”

女娲差一点就想用自己的蛇尾将元始锤进地底了，她的怒气值在飞速地飙升，伏羲做样子一样地拦了拦，随即正了正表情，问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元始努力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我只记得那一日老师传我去紫霄宫，我去了之后发现兄长也在，我们说了会儿话，老师先叫了兄长进去，过了没一会儿就把我也叫了进去，之后我就记得我被老师封印了法力，然后被打晕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迟疑道：“所以，我这是被送到了何处？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女娲和伏羲冷静下来，他们仔细听了元始的话，明白不能够迁怒于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但是即便元始什么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表情和说出的话也依旧让人想要揍他。

以前他们一起在紫霄宫听道的时候，元始说话就直来直去的，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实力，每次比斗的时候从来学不会手下留情，女娲后来再也不愿意与元始比斗，逐渐发展成，元始出现在哪里，她就绝对不会出现此处。

让女娲尤为生气的是，哪怕是知道元始无辜，她也实在是想要借此机会狠狠揍他一顿，也让这家伙学会下一次和她好好说话。

让他们彻底冷静下来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秋安昙，她依旧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只是之前挽好的头发已经散落下来，秋安昙缓步走了过来，她对着屋子里的三个人微微一笑，“不如让我来说说看？”

女娲伸出手想要阻止秋安昙，纵然她之前已经想过会慢慢告知秋安昙真相，却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

“我是因为一个缘由而出生的。”秋安昙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女娲耳中却如同洪钟大吕一般。

“这个缘由或许是拯救世界。既然是拯救世界，就一定要有一个天命之子。天命最初不在我，从我小时候的经历来看，最初母亲你确实想要感受一下普通人的天伦之乐，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女儿，但是因为我过于普通，让你觉得我不符合你心中女儿的形象，于是最初那几年，我是不被喜爱的。”

“你们对我像是对待一个宠物，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后来我觉得无趣，所以开始看书，得到无数知识的我似乎让所谓的天命觉得我很特殊，在某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天命降临在了我的身上。碰巧回来的你们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我似乎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无聊，所以你们施恩一样给了我不值一提的关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养宠物也有了感情，更不要提这个宠物为了得到关爱十分努力地讨好你们。原本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这个宠物会在你们的关照中过完自己普通的一生，而你们也借此感受到了天伦之乐，从此斩断这些情缘，皆大欢喜。”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一桩非常完美的交易。可惜宠物有的时候过于聪明了，她非常不自量力地想要探知所谓的真相，而她也的确知道了不少，这让你们觉得她是不受控制的，所以你们数次抹去了她的记忆，试图让她重新回归你们的控制中。”

“但是，你们的计划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纰漏，天命之子是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的，她不可能一直被你们所控制。这个时候，你们却又开始不舍了，不舍得当初可以随便处置的宠物被别人要去，被别人控制，所以你们试图改变这一切。”

“从始至终，你们从来没想过问问宠物本人的意见，你们觉得这无关紧要，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法力的人，她能够做些什么呢？”

秋安昙微笑着摊开了手，她的语气中涌现出几分虚幻之意，“想要控制她的人是你们，想要让她过普通一生的是你们，突然变卦又想要让她去完成事业的人是你们，在你们眼中，她是你们操控着的傀儡。只要是你们所想的，她都必须去完成，而她自己如何做想，你们从来不在乎。”

“当然，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悲伤和痛苦，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

“我要恭喜你们，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你们已经非常成功地体会到了人类父母的感情，比如非同一般的控制欲和‘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以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她是真的没有感到悲伤，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处低劣的喜剧，“你们要我嫁人，我就要穿上嫁衣，嫁给一个我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我很想问一问，接下来，你们又想要我做什么呢？”

元始茫然地看着她，他是这件事情中最无辜的那个，秋安昙并没有牵扯到他，甚至还指了指外面，示意他暂时离开一下，把这里留给他们。

元始下意识点了点头，走出屋子，看到了在院子里向他招手的通天，他走了过去，接过通天递过来的酒壶，“这是怎么一回事？”

“家庭矛盾。”通天喝了口酒，“你也听见那丫头说的话了，其实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们都是操控她的人，也从来没有尊重过她本人的意见，或许是因为我们身在高位久了，所以并不在意这些普通人的想法。”

“比起我这种陌生人的利用，她更讨厌的就是女娲和伏羲那样打着所谓爱的名义对她做的一切吧。”通天收敛起面上的表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爱你，所以你就要听我的，不能反抗。因为爱你，所以你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自由。这与囚禁属实没有任何差别。”

“这样吗？所以之前我到底是搅进了什么事情中？”

通天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元始讲了一遍，“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若你也被投放进山河社稷图中，应该就是元浮黎，但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如今一看，你当初进入山河社稷图的时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导致灵魂分裂成两半，一半成为了元浮黎，一半成为了二皇子。”

“纵然老师封印了你的法力，但是你的身体依旧是圣人之躯，所以即便分裂也依旧可以存活，只是不仅记忆全无，连两个人的性格都大不相同。”

“刚刚或许是二皇子的死亡使得那一半灵魂重新归位，但是经历了不同事情的灵魂融合也使得你刚刚说出了那样的话，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当时你也没有记忆，不过等一会儿你最好还是和那丫头道个歉。”

元始略一点头，“她便是天道选择的那个能够改变这第三次天地大劫的人？”

“是，虽然我也不清楚天道为什么会选择她，但是刚刚你也听到她说的了，依照她那样的品格，哪怕是没有法力，想来也能在洪荒上搏出一番天地来。”

通天拿着酒壶和元始撞了撞杯，“咱们兄弟两个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喝酒了。”

元始抿了口酒，想了想，“自从你离开昆仑山，已经有数百年了，当年我觉得你过于仁慈，才将那些...才收了那么多的弟子，如今想来，也是那时的我过于自负了。”

“好在事情有了转机，你我不会有见面搏杀的那一天。”通天感慨，他看向没了动静的屋子，摇了摇头，“想必你我，那边的事情才不好解决呢！”

“把话说开了，之后女娲和伏羲不再干涉她，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洪荒上立足不久行了？”元始实在是不能够理解屋子里那几个人的思维方式，“秋家那个丫头倒是干净利落，反倒是女娲，堂堂一个圣人怎么这种时候优柔寡断起来？”

通天晃了晃酒壶，月光打在他身上，在他身周洒落无数斑驳的影子，他靠在石桌上，懒懒道：“你不知道最开始的缘由，就像那丫头说的，当初女娲创造了人族，天道降下法旨，多少年后，人族会成为洪荒之主，女娲由此成圣，而后第二次天地大劫，共工撞断不周山，女娲以五色石补天，由此降下了大功德。”

“女娲出身妖族，在第二次大劫过后，妖族十不存一，她纵然收留了一些妖，也算是念着妖族的旧情，但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更关注人族。后来她看见人族父慈子孝，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情，作为创造人族之人，她觉得自己也要体验这样的感情。”

“你也知道，最初创造出的人，其实是女娲仿照着当时洪荒上的一些人物创造的，但是随着人的不断发展，他们自己诞生了许多情感，和许多生活方式。”

“这让女娲觉得很新奇，所以她创造了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女儿，这个女儿就是秋安昙。她最初想要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赋予这个孩子，但是老师阻止了她，并且只让她做一个长相美丽，其他却与常人无异的人。”

“老师觉得，若是这个孩子处处完美，那么女娲体验到的根本就不是父母之爱。真正的父母是哪怕孩子有不完美的地方，有缺陷却也依旧爱着孩子的。”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阿昙说的那样，最初的不在意，后来逐渐相处被打动一二，多年之后也慢慢诞生了感情。”

通天将酒壶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元始，有些疲惫地说道：“可是这种感情是畸形的，或许女娲本人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自己是在对阿昙好，为阿昙遮风挡雨，但是有时候，越是如此，越是让阿昙感觉到被束缚。”

“她们之间要么把话说开，从此坦坦荡荡。要么就是互相伤害，最后带着满身伤痕恩断义绝。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元始将酒壶里的酒饮尽，他想了想，思索着说道：“我对秋家这个小丫头没什么了解，不过我觉得，这两种都不是。”他看着疑惑的通天，笑道，“你提出的这两种情况，都是以女娲作为主导的，不管哪一种，受到伤害的似乎都是秋家丫头。”

“但是我却觉得，事情会反过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