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夫人毅击登闻鼓

话说亲王道了句‘丢站笼去’便匆匆离去,众人摸不清头脑也拿不定主意,只当是要往死里整。

倒是稳婆暗中不高不低说了一句:“可别闹出人命,王爷寻不得人审,牢里都成了替死鬼。”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众人的心,一来想邀功而费力讨好亲王,二来也怕成了那替死鬼,便拍了拍脑袋,定了个‘半死不活站’,这还是头一次听的名。

元春不过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创药,便被拉去站笼去,虽是凭借稳婆一句话而少了罪受,却也是她人生中所经历最为难熬的一夜。

话说亲王领了差事,正欲要大展身手——将元春为刺杀圣上一员坐实。

不料元春一娇滴滴的女子,却耐住了鞭打和拶指之刑,用刑至昏去,也都不承认这事,气得他头疼。

当泼盐水没唤醒她,若非下属劝诫一句‘欲速则不达’,他早就让人继续用刑去。

若不是想通过元春这一小棋子来牵奕竑下水,他何须费劲心思来审理这案子。

只是元春尚未苏醒,亲王便得了宫里的通报——回宫去。

不知皇爷爷所召何事,亲王自是火急火燎赶回宫去,那没眼色的牢头问了句元春如何处置。

天大地大,皇爷爷最大,元春算是什么玩意儿,敢碍他回宫的路。

这女人不惩治一番怕是不愿招供,于是亲王才撂下一句‘丢站笼去’便走。

等亲王回到宫里时,各处宫殿的屋檐下早已点亮一盏盏灯笼,黑夜的笼罩下,依旧如此的通明。

亲王熟门熟路地进了殿里,却发现除了圣上、安公公之外,还有奕竑、北静王爷、水溶,压下心中的慌乱,便朝着圣上行了个大礼。

若说见到北静王爷、水溶毫无波澜,但看到禁足东宫的奕竑也在场,这事便透着古怪。

亲王心中难得有丝懊悔,早该在回宫前递了信去将军府,真出了什么包不住火的事,好歹有人来救场。

在场众人形色各异,圣上环视了一圈,才将目光锁定在气喘吁吁的亲王身上,开口问道:“可是刚从北监来?”

亲王心一突,明明皇爷爷晓得去北监唤他回宫,怎又多问这一句?

既然皇爷爷明知故问,亲王也得恭敬回了句:“回皇爷爷的话,孙臣正是从北监来。孙臣一得圣意便去北监抓犯审问,只是这犯人实在狡猾,抵死不认,昏死过去。”

这‘昏死’一词出来,在场唯有两人动静,一是身为元春主子的皇太孙拳头紧攥,二是半大不小的水溶脸色一白。

圣上似乎无意于元春是否认罪,转头又说:“奕玺,你可知为何召你回来?”

亲王连忙摇了摇头,老实巴交道:“皇爷爷,孙臣不知有何事。”

见亲王状似不知情,圣上缓缓问道:“这巾帽局的钱来来畏罪上吊,你可知为何?”

这一下,像是触及亲王的雷区般,炸得他满脑子如同浆糊一样,半天‘孙臣’也道不出下句来。

不单是圣上看出亲王的异样,在场都敏感地察觉出来,只是圣上不吭一声,其余人也不敢开口追问。

这一刻,诺大的宫殿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及亲王结巴的声音,若是掉下一根银针也能清晰可闻。

而站在北静王爷身后的水溶时不时与皇太孙对眼色,心想:这事该不会与亲王有关吧?

也不怪水溶此际才回过神来,他只知晓钱公公与那女刺客有瓜葛,听甄二姑娘的主意递了消息给皇太孙,原以为顺藤摸瓜便可以抓出幕后主使。

不成想扮个太监被圣上抓住,还接了旨意去巾帽局宣罪——治钱来来监管不才,撵出宫去。

水溶那年迈的祖父走路不稳,不慌不忙才到巾帽局去,意外又出现了。

钱来来上吊一刻钟,抢下来也救不回来。

要说这事如此巧合,水溶才得知钱公公是此案件的突破口,还没来得及盘问,钱公公便一命呜呼。

只是更加令人费解的是,当水溶与北静王爷回话给圣上时,圣上面上波澜不惊,只吩咐安公公将东宫的皇太孙、北监的亲王唤来殿上。

东宫离得近,皇太孙不一会儿便到圣上前,对亲王如出一辙的问话,皇太孙镇定自若答话:“回皇爷爷的话,钱来来早先犯了事,孙臣将他调去巾帽局做事。他的工作无须与孙臣禀告,自是许久未曾见面。”

没成想亲王一听到这话,整个人脸色差劲不说,手也颤巍巍得不像样,实在难以相信他与钱来来毫无瓜葛。

按理说,一介亲王不管宫内事务,听到巾帽局主事太监离奇上吊,也不该是如此反应。

圣上审视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你与他有瓜葛?”

这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吓得亲王连忙跪下地来,语无伦次道:“皇爷爷,孙臣孙臣与他不识,不对不对,孙臣见过,只是他还是内务府的。对,就是选秀纳妃那时候,其余…毫无交集。这奴才死了便死了,皇爷爷又何必过问,让安公公扔去乱葬岗便是。”

说着话,亲王抬手擦拭起额头微微冒出的汗水,一面打量着皇爷爷的脸色。

只见圣上冷笑一声,道:“瞧你那吓得什么模样,既然无瓜葛,直说便是。”

安公公在圣上的眼神示意下,几个快步下阶梯,连忙扶起了亲王,遂即又隐在圣上身后处。

亲王以为圣上体谅自个,忙笑道:“孙臣向来胆小。”

话还说完,便被圣上打断道:“胆小?朕怕你是胆子忒大了些。”

圣上提高了几度音量,又将攥紧在手中的几封奏疏往下一扔,天子发威自是令在场的大气不敢出。

这扬撒下来的奏疏,北静王爷垂着眼皮不敢多瞧一眼,身后的水溶好奇心虽强,却也不敢越过祖父去捡来看。

唯有被圣上当场点名的亲王,顶着圣上一双怒目,战战兢兢地捡了一封来看,这一看,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嘴唇微微抖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心中都在猜测这奏疏谈何内容,以至于圣上如此盛怒、亲王如此畏惧。

还未得到答案,便见一小太监不顾殿里怪异的气氛,沿着殿围悄然寻了安公公耳语。

而安公公见现场形势不对,不敢当场与圣上话事,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去。

不料圣上眼神都不给一下,开口道:“有什么紧要的事说?”

这下小太监真想退也退不成,连忙跪了下来,抬眼望向安公公的方向,似乎拿不定主意开口。

“怎么?还要看你老祖宗的脸色开口?”

圣上轻飘飘的一句,让低如尘埃的小太监吓得磕破了头,自是连被称老祖宗的安公公也跪地告罪:“万岁爷,这奴婢没请示不敢说,本意也是怕小事扰了万岁爷。”

“哼,真是小事,又会急忙找你说?”圣上开口道。

安公公见圣上面色缓和,连忙催促底下的小太监道:“万岁爷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了。”

得了安公公的授意,小太监半垂着脑袋瓜战战兢兢道:“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方得了消息,荣国府二夫人一刻钟前敲了城门外的登闻鼓,如今正单衣卧铁针受刑。”

这话令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就连神色不定的亲王都忍不住抬起眼望向圣上。

要知道城外的登闻鼓是供百姓向皇帝申诉冤情,圣上登基几十年来,从未有人击响过,才被世人称为‘河清盛世’。

如今作为第一个击鼓喊冤的人,居然是荣国府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这无疑令圣上面上无光。

更何况她为何喊冤,不正是为了元春刺杀圣上一案。

在场的与这案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案中关键的人物便是钱来来,却在奉旨途中便自尽。

于皇太孙、水溶而言,局面更加难以击破。

于亲王来说,钱来来死得其所,只是临死前未擦干净屁股,导致一堆奏疏上明摆着两人的勾当。

于北静王爷来讲,便是无妄之灾,明明欢喜进宫陪驾下棋,几番惊吓还要听圣上家事,恨不得双眼此际瞎了、双耳当场聋了。

圣上环视了众人的面色,笑道:“这可是朕第一次见人击鼓鸣冤,既是一品诰命,朕亲自过问也不稀奇。”

安公公连忙阻拦道:“万岁爷,于理不合。这击了鼓,滚了铁针床,递了诉状于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共审,方才能递至万岁爷案头前。”

跪着的亲王也回过神来,忙道:“皇爷爷,安公公所言在理,这事孙臣一同审了去。”

“你?”圣上冷笑道:“守着的人都能被跑到眼前来击鼓,朕还用得上你审?”

这下才惊醒了亲王,这守荣宁二府、审讯元春和贾政的活都落在他头上,如今审问无结果,还被人跑到皇爷爷面前舞,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

见圣上执意动身,安公公连忙让小太监前去通报,一面唤人取来披风、暖手炉等暖身之物,一面又唤人抬上轿子来。

圣上余光一瞧,吩咐道:“给北静王爷暖身和轿子,奕竑、水溶年壮便走了去。”

这一下,唯有跪地的亲王没被点名前往,其余人纵是不愿前往也不得不令命。

而圣上上轿子前,伸手接住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片雪花,感慨道:“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安公公一手撩着轿帘,耳闻圣上口中之诗,忙回道:“仰赖万岁爷在生好德,如今哪里不是一片河清海晏、歌舞升平的。如今出了点小事,还劳动万岁爷亲自问,这雪便是感动万岁爷为民为国之心,老天爷降了祥瑞,更应多多的好啊。”

圣上笑了笑,一弯腰进了轿子,身后的人不管认不认可,也只能静静地跟在后头。

注:罗隐·《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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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夫人毅击登闻鼓

[红楼梦]王夫人重梦红楼,带着贾府洗心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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