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的尤氏急忙赶至贾母处,神色十分慌张,令经了大风大浪的贾母看了都惶道:“珍哥媳妇,何事如此张惶?可怜见的,打发个下人来说便是了。”
尤氏听言垂下来双泪,悲痛道:“求老祖宗救命啊。”
这话吓得在场的人心都紧张了起来,王夫人一面扶着尤氏一面擦拭脸上的泪珠,邢夫人也凑近问话。
贾母忙命着丫鬟斟茶倒水,尤氏却伸手阻道:“老祖宗,您快跟我一同过去府中,我公公正要家法伺候我家爷儿、还有蓉哥儿。”
“啊!”贾母、王夫人等人都惊呀一声,一念想到是贾蓉之事被知晓了,但又不知道为何连贾珍都打,而毫不知情的邢夫人则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王夫人连忙命了周瑞家的备好轿子来,一面又让两个婆子搀扶着没了气力的尤氏,一面搀扶着贾母说道:“老太太,既然珍哥媳妇都亲自跑来求助,我们就先行过去,一边走一边说。”
贾母连说几个好,心想此时贾政上值没在府上,喊上贾赦过去也可作劝客,便开口说:“大儿媳,你让人将大老爷也请过去。”
而闻言的邢夫人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老爷他…”
看样子就知道贾赦并未在府上,贾母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说句出发,一众人便跟着贾母身后。
而尤氏见如此多人过去劝说,便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说起贾珍也要被贾敬打的缘故,只是在场的贾琏见状怕惹事上身,寻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溜回东院。
话说贾政得了贾母的命令,昨夜只是去找了贾代儒问话,还未寻得时机与贾家族长贾敬商谈家塾之事,而贾珍尤氏两人商量一夜也不知如何告知贾敬,贾敬又成日在家炼丹未出门,也算是瞒了下来。
可巧的是,贾敬今早要寻几尾药材,途径天香楼时听到了焦大满口醉话,指着祠堂的方向大哭道:“可怜太爷啊,当年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谁知子孙只知斗鸡走狗,如今还开起赌坊生意,实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贾敬本不在意,他知焦大素日喝酒发癫,不是抱怨宁国公没报恩,就是吹嘘他当初在战场如何英勇,只是今日骂话出了新鲜词,令贾敬伫足听了会儿,又觉得里头大有文章,便命小厮押着焦大说清楚。
骂得兴头儿上的焦大也不管眼前的是他的主子贾敬,大喊大叫道:“你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元宵夜是不是带了一群猪朋狗友设赌局?你去问问你的好孙子,家塾不上学反而当起了赌坊头子?好一个世家贵族,好一个知书知礼,我呸。”
不消贾敬发声,小厮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揪着焦大往内拖,生怕他再瞎嚷嚷出什么惊天话语。
贾敬面上无痕,只是吩咐了管家赖二把贾珍、贾蓉喊到祠堂去,又命人将藤条拿了下来,坐等着两个不肖子孙的到来。
而贾珍、尤氏刚起身洗漱,听得贾敬的传唤有些费解,赖二才将焦大所说之话转述一通,贾珍便知大祸临头,但若两人不去的话,只怕贾敬难消怒火,只好怏怏地喊两个小厮架着贾蓉同去。
一听贾敬可能要行家法,那可是要躺着被打上五十下藤条,只怕没个四五个月无法下床。
可怜的尤氏妆都未上,连忙赶着去找她的婆婆,也就是因年纪大怀胎而卧床休养的贾敬太太。
贾敬太太虽没太打理宁国府的事,却也是极有主意的人,便让尤氏去荣国府搬大佛来镇压,一面又起身去祠堂那阻止。尤氏虽是两头担忧,但也只能听从婆婆的吩咐跑去荣国府找来贾母和稀泥。
等贾母一干人到了宁国府祠堂时,正是贾蓉被打得哇哇乱叫,直喊道:“是琏叔叔的小厮费仁!费仁!”里头还夹杂着贾珍闷哼声、贾敬太太的哭闹声。
邢夫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一看贾母的眼神更是心惊,只得低着头跟了进去,毫不在意听到话就软了身子的费婆子,王夫人则让周瑞家的守在费婆子身边,抬脚也进了祠堂。
贾敬一看到贾母的到来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婶子如何过来了?”又命人赶紧搬来椅子和斟茶倒水,本在抽打贾珍、贾蓉的小厮也停下了手。
贾母一脸平静地摆了摆手,先是扶起了贾敬太太,命令尤氏道:“珍儿媳妇,赶紧先扶你太太回屋休息。”,尤氏听了连忙上前搀扶着婆婆,见到王夫人保证地点头,才放下了心离去。
见贾母并未开口,贾敬也只能笑着说道:“婶子,这两个不肖子弟犯了祖宗戒律,侄子带他们到祖宗面前来领罪罢了。”
“敬儿,婶子并不是想拦着你教育儿子孙子,只是要考虑下敬儿媳妇的感受。”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她年数大,如今又有孕在身,珍哥儿蓉哥儿都是她的心头肉,你打在他们身上,痛在她的心里,让她如何安心保胎呢?”
一想到相伴自己多年的妻子,贾敬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摆手示意小厮们退下。贾珍挣扎着起身,连忙向着贾母答谢,蓉哥儿见状也照葫芦画瓢地道谢。
贾母也并不是不知礼数之人,她今日插手侄子管教之事本就不妥,只是担心贾敬太太身子而赶着过来,于是便对贾敬说:“他们两个不好便教,做老子的打他骂他都是应当的,婶子本不该过问。”
贾敬忙着作揖道:“婶子这话侄子不敢接,我们荣宁二府本是一家亲,婶子来教训侄子也是应当的。”
“若是可以听婶子一言,今日过后也别寻机会打了他们。”贾母苦口婆心地说道:“等敬儿媳妇生了之后,要打要骂都如你愿,现他们也要疗养一番日子,你便拘着他们不要往外跑,祖宗训戒抄个上百遍,不准再犯为止。”
“蓉哥儿年纪小,经不得人吹风,学不成好也是身边人有问题。刚刚我也听到说是琏儿的名字,若是琏儿犯了事,我回去也定会教训他。”贾母说道。
“老太太,刚没说是琏哥儿,是他身边的。”贾珍挤着笑说道,转过脸厉声道:“畜生,还不说是谁。”
又遭受到贾珍威严喝声的贾蓉,牙齿打颤着,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费仁,琏叔叔他..他不知道。”旁边的邢夫人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费婆子,却也不敢此刻出声维护自家陪房。
贾母暗了暗神色,苦笑道:“既然是琏儿的人,我自然也会去揪出来,如何惩治由敬儿说了算。”
“另外我让政儿也同你去料理家塾之事,不干不净的人撵走,也省得把正经主子们教坏了。”贾母说完话,贾敬也都一一点头,最后让婆子们迎送她们回荣国府,贾珍、贾蓉被扶回屋内擦药不说。
这两日的事因全都由大房而来,昨日是邢夫人管家不力,今日是邢夫人陪房儿子教唆贾蓉开赌局,贾母早就气恼得很,只是回到院子里还未发话,王夫人早就让人把费婆子架到厅中央。
费婆子昨日见不到费仁回来,又见扑满没了银钱,本就疑心自己儿子捞了钱财往外跑了,如今听得贾蓉的话,便知这小子犯了弥天大罪,连带她都要被撵出贾府的可能。
一想到无人依靠还会被撵出去,费婆子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跪在地上死命地磕头,泪水鼻涕糊一脸,悲戚道:“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我实在不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事,昨日回到屋里我见钱都没了,又等不回来他,却不知道他居然胆大包天教唆蓉大爷的,请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求饶。”
邢夫人见费婆子要拖累她的样子,连忙撇清关系道:“费婆子,当初你可是夸下海口说你儿子品相好,我才让他跟着琏儿的,如今作出这番伤天害理之事,不仅害得蓉哥儿差点误入歧途,还累得琏儿、累得我。”
“大太太,费仁以前好好的,也不知道是被谁带坏了,您也夸过他的。现在他是生是死也不知,我已经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求老太太、大太太、太太饶了我一命。”费婆子哭得惊天动地,却丝毫没感化邢夫人的心。
邢夫人厌恶地看了一眼,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既然费仁不在,那便把费婆子困了去给宁国府出气。”
一听邢夫人毫无感情的话,费婆子差点就要哭昏过去,但又硬挺跪在地,生怕下一刻便被人拖着去宁国府,生死难料。
除了费婆子之外,邢夫人身旁的陪房、丫鬟各个脸上虽不显,但心里却想着大太太心肠真是硬,对陪了十几年的陪房眼都不眨一下就任由别人处置,只怕今日的费婆子就是未来的他们,更是寒意十足。
贾母在宁国府早就不耐,只是隐忍不发,而邢夫人又嚷嚷自己根本不知情,便厉声骂道:“连个下人都没管好,你还有脸面说不知情,只怕你底下欺上瞒下的事不少!”
邢夫人周边立马跪了不少人,磕头说不敢,一旁的王夫人适时开口道:“你们也别喊了,如今不是治你们的罪。”
转而对着费婆子发问道:“你说不知道费仁做了何事,那昨夜费仁未回,为何今日不说出来?”
费婆子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太太,我们这班奴才也偶有不回府,我便也没说了。”
“哼!”贾母冷眼一斜,凉凉地道:“你们这些做奴才比我们做主子还自由。”
王夫人立马说了下以后她会让各房各处按时报到,贾母点头问道:“政儿媳妇,你看下这事如何处理?”
“老太太,如今祸首费仁不见人影,已让赖大出去搜查,一旦抓回便押至宁国府。只是该是谁做错事就是谁承担,罪不祸至亲,费婆子虽有不报之过,但也算不上有什么大错。”王夫人并非不忍心而说出轻饶费婆子的话,只是觉得此事影响最大应该是家塾的开办,便斗胆进言道:“儿媳觉得是家塾整顿更是迫在眉睫,祖宗留下的岂能让后辈们玷污名声。”
见王夫人对费婆子之事轻轻放下,邢夫人瞪大眼睛问道:“你不罚她?”
“她是大太太房内的人,如何惩治自然是大太太发话。”王夫人理所当然地回道。
邢夫人害怕王夫人设下的圈套给她跳进,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她从今不是我房内的,你去处理。”
见邢夫人一朝被蛇咬的样子,王夫人想笑又不是,便让罚费婆子一年不得领月钱和做洗囿厕之活。
本来心死了一大半的费婆子没有遭受责打,也不会赶出贾府,自然对王夫人感恩戴德了起来,跪地朝着王夫人磕了十几个响头,在场丫鬟婆子看了也称奇王夫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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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宁国府祸根来自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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