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院子里
坐在厅上正中的王夫人正听着严安的回话,这才知道严安寻到了贾赦,一见贾赦身边跟随的是王善保家的儿子王旦,便觉得贸然说与贾赦的话,王旦难保不会联想到王夫人插手大房之事,让邢夫人忌恨起王夫人。
于是便给了几分钱一个小子,让小子支开王旦,趁时间便与贾赦说起老太太觉起后寻不着邢夫人,他在外书房看到邢夫人坐上车马出去,便知道是没与老太太说一声就出门,他怕老太太知道后生气,便跑出来说与贾赦听。
贾赦一开始只是奇怪邢夫人为何出门,结果一听严安报的地方,不正是外室蓉娘所住之处,吓得连忙要赶着去那。
故作不知情的严安连忙拦住贾赦,建议道:“大老爷,老太太不知道大太太外出,若是有人跟着大太太车马回府,就怕传到老太太耳里。不如让大太太出城外,掩饰一番,换成轿子回府,再说大太太只是去趟东院下人房那视察,便也无事了。”
贾赦哪里有心思去分辩,只得连连说好,便领着一脸懵的王旦往蓉娘处赶了去。
听到这,王夫人也不禁对严安赞叹不已,一是他没与王旦照面,贾赦说与王旦也不知是何人;二是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更是没人疑心到二房这。
王夫人夸了几句,便吩咐彩鸳赏严安五两银子吃酒。
“太太,这是小的该做的,哪敢受用。”严安听得五两银子,不但说是他分内之事,还推脱掉赏钱。
更是让王夫人觉得此人堪可重用,只是年岁稍小,得养个几年才能镇得住人。
王夫人笑着道:“我既然赏得了给你,你自然也受用得去。赶紧跟你彩鸳姐姐去领吧。”
严安没法,只得跪地道谢后,跟在彩鸳身后去了。
看着严安小人鬼大的模样,彩燕也止不住笑意,说道:“我们府内真真卧虎藏龙,就连严安小小年纪都能想得周全。哎,怎么就东院那。”话说一半就止住了。
彩燕虽然是王夫人大丫鬟颇有颜面,但却也只是贾府的一个小小下人,怎么可以说起主子的话呢,就算主子做事多么不尽人意。
谁料下一刻,贾政便撩起帘子,开口说道:“太太,你找我有事?”
原来是贾政下值后,听了王夫人派守在角门的丫鬟的话,便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一听贾政唤她“太太”却不是“夫人”,王夫人心里冷不丁地刺了下,只得笑脸相迎道:“老爷,我确实有些事跟您说下。”
王夫人便把邢夫人寻贾赦外室之事都说与贾政听,直把贾政听得眉头紧皱,冷哼道:“大哥做事放荡不羁了些,大太太也未免小题大做。男人自古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她当妻子还打醋坛子,实在不像话。”
听着贾政嘴里‘三妻四妾’的言论,王夫人也不甚好受,但又想着贾政虽是如此说,实际除了赵姨娘之外就无其他妾室,在当今世上也算是个不风流的男子了。
贾政侃侃而谈,倒忽略了王夫人作为正房太太的想法。
他心里本有意要与王夫人缓和些,毕竟王夫人当初一番言论也是为了他们二房着想,况且他们共育三个子女,贾珠、元春这几日寻着机会便在他面前露面,他岂不知小儿想法。
于是今日看到王夫人丫鬟守他下值,他便巴巴地赶过来,谁料他这嘴没个把,有用没用的都说了一通。
“夫人,我意思是。”贾政正要与王夫人解释,王夫人却笑道:“老爷,您说的都有理,我自是懂得。只是找您来,是看接下来如何做?就怕大老爷冷不丁地把人领回来,又或者老太太听了些风言风语。”
“大哥那倒不怕,若他有心思领回来早就领了,只要大太太别生幺蛾子,这事也就算翻篇。至于老太太那头,你就多加关注,叮嘱丫鬟婆子不可乱说。”贾政对贾赦这位大哥莫名有把握,只是细细交代王夫人管好下人的嘴。
王夫人点了点头,又见彩鸳捧了一套衣服进屋,便知是贾政的夏衣制成。
“老爷,这刚做了套夏衣,您试试看?”王夫人连忙拿过衣服,作势要给贾政试穿一下。
贾政本就有些心虚,便也顺从王夫人的意思,换上夏衣比试了下。见这花色和舒适的肩宽,便知王夫人有心留意绣娘的,心里顿时一暖,还摆起架势转了一圈。
只是袖摆没控制住,不小心就将桌上的蜡烛撞到了。
“嗳,老爷,太太小心。”彩鸳被吓了一跳,连忙捡起了熄灭的蜡烛,掏出怀里的火折子一吹,房间又亮了起来
王夫人见贾政脸上有几丝赧色,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上手帮着贾政换下夏衣,一细瞧,不禁呼道:“这被火烧了个洞。”
彩鸳也赶忙凑前看,见衣袖上确实有个火烧的小口子,便说道:“我拿去给刘嫂子补补。”
“彩鸳。”王夫人唤住了彩鸳,吩咐道:“你放我屋内,先不着急拿去。”彩鸳不得其法,只得得令拿了进去。
一连像个小子一样毛躁行为,贾政在王夫人面前有些坐不住,喝了口茶便说要去书房看书,王夫人知道贾政向来重脸面,便也不再多留他坐。
王夫人招来了周瑞家的,吩咐道:“今日邢夫人并没出门,谁问都一样,懂了吗?”周瑞家的连忙点头应是,就退了下去。
这才发觉春意早已过时节,丝丝炎热的夏气开始裹起这个先前满园春色的贾府。
而另一头贾政确实也去了书房,只是题了几句诗又没得滋味,起身仔细推敲了一番,心里没注意,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赵姨娘的屋内。
本打算今晚宿在王夫人那处的贾政,就被眼疾手快的赵姨娘拉进屋内,又是宽衣解带,又是命如意端来洗漱之物,令贾政拒绝不得。
赵姨娘年轻貌美,也是贾政时常来宿夜的原因,毕竟人食色性也,贾政又是个爱吟诗作对的风雅人士,自然对美的欣赏更加在意。
只是前些日子也领略了到王夫人不似年轻时的美好,便有半个多月未来寻过赵姨娘。
直到王夫人说了分家后的打算惹怒贾政,才有了赵姨娘的趁虚而入,连着几日都是宿在赵姨娘屋内。
今夜赵姨娘依旧柔情似水地伺候着贾政,令贾政颇为享受,只是突地睁眼时看到赵姨娘眼眶里蓄着泪水,皱眉询问道:“怎么哭了?”
要说贾政也就一妻一妾,而这妾还是王夫人扶着上位的,在贾政心里便觉得两人关系不错,甚至觉得王夫人为人宽厚,对待赵姨娘肯定不差。
王夫人从始至终确实也没为难过赵姨娘,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赵姨娘生的三姑娘也是一视同仁地放到贾母处养,更不用说赵姨娘怀二胎时补品也不间断。
若硬是要说出不好的点,那就是王夫人对赵姨娘的态度较为平淡,但这也不能怪王夫人,毕竟让另一个女人分走自己的丈夫,搁谁都没多大热情。
所以赵姨娘说出怀孕后王夫人对她不好,让她觉得不如没这肚子的孩子,贾政第一个念头便是:荒谬!且不说夫人为人,就说因为赵姨娘肚子有娃而迁怒,也实在太无厘头了吧,王夫人要真计较,赵姨娘有探春时怎么没听说。
大概漂亮女人总是有些缺陷,而贾政知道赵姨娘缺陷是说话颠三倒四,往日也不常与多讲什么,今日听她这么说王夫人,贾政心里又些闷闷地,沉着问道:“太太哪里为难你了?”
一听贾政声线都变低沉,赵姨娘还以为贾政为她生闷气,收住心中的喜悦,连忙扮着受委屈的表情,怯怯道:“老爷,我怕太太知道我说出来,她会饶不过我的。”
“有我在,你说你的。”贾政追问道,让赵姨娘心中更有信心。
只见赵姨娘装可怜地一一道出,把王夫人送来的人参燕窝怕是存货,她吃了没什么效果;她肚子疼晚去伺候王夫人用膳,便被冷脸对待;她早就知道王夫人屋内的人都不敬她是半个主子,只是昨日大丫鬟彩鸳居然在她屋外骂晦气,这不是在说她肚子晦气;今年夏衣不说来做客的王熙凤都有两套,连各处大丫鬟都在裁了,就没她的份,旧衣都要勒肚子了。
贾政一开始听着便觉得是赵姨娘小题大做,但是说到彩鸳竟敢对赵姨娘骂晦气,这就踩中了贾政的怒点。
虽说贾府向来体恤下人,但前提是下人也尊敬爱戴主子,若是贾府出现这等不分尊卑的恶奴,岂不是败家之征兆。
而贾政对王夫人屋内的丫鬟只是眼熟,连彩燕也只觉得沉稳懂事罢了,对彩鸳为人了解甚少。
况且彩鸳向来看不惯王夫人屋内懒散或没眼色的丫鬟婆子,她们若稍有不如彩鸳所想,多半得彩鸳破口大骂,贾政虽不是整日在王夫人院子,但偶然也见过彩鸳骂人的情景。
一听赵姨娘这般说她,还以为她就是恶奴存在的人,连带对王夫人管事产生质疑。
连自己下人都管不好的人,如何管好这个诺大的贾府呢?
“这事我会与太太说的。”贾政冷着脸便上炕去,一脸不明的赵姨娘还以为她的话都被贾政听进去,心里满心期待着补品和新衣裳,却不知贾政只是想与王夫人说彩鸳之事。
王夫人房内烛光映满院
而听到彩鸳来说‘老爷宿在赵姨娘处’,王夫人才歇了心等候,唤了彩鸳将贾政新夏衣拿过来,直到王夫人捻着针线要修补,彩鸳才知道王夫人打算自己补好这口子。
“太太,您整日劳累得很,针线累眼,不如让我或者彩燕姐姐补吧?”彩鸳满脸心疼道。
王夫人只是将选好的线递给彩鸳,笑着开口道:“你来帮我拿着线,其余你不用操心。”
彩燕早将厅上的烛火拿进来,一时间房内更加亮,打趣道:“以前老爷的衣服都是太太亲手做的,只是近些年没得空,才让绣娘替了手。如今这衣服有太太一番心意在,老爷知道肯定开心。”
王夫人笑骂了句两人多嘴,便也低头缝补了起来,却不知道**酝酿着多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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