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想起罗衡这些时日常在朝堂上针对他,如今捉住了他侄儿的把柄,岂能轻轻放过?
他拿起茶杯喝尽,压住心里的火气,“圣人亦会犯错,如今见你年纪小,我且先谅解你一回,只是你要把......”
林如海朝他招招手,罗睦的膝盖在地板上挪动向前,卑微地伏在林如海近前。
听了林如海的低语,罗睦猛然瞪大了眼睛,“大人,你要我做罗家的内奸?我罗睦岂能背叛家族?”
林如海嗤笑:“小儿无知!你来拜师,多半是你叔父的要求。我虽然与你叔父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但世事难料,转眼间就可能是同袍战友。你回去京中,若是有什么隐秘事件,及时写信告知我而已。”
罗睦还犹疑,林如海长叹一声,“贤侄,我与你叔父同年考中春闱,也有同窗之谊,彼此之间是有情谊在的。况且朝堂上风高浪险,你是希望你叔父多几个帮手,还是多几个仇人?”
罗睦在林如海半威慑半忽悠下,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林大人,我叔父的事,我定会事无巨细地写信来告诉大人。”
林如海点点头,看着罗睦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罗衡想要把自己的侄儿塞过来恶心林如海,没想到后面竟成为刺向自己的刀。
贾敏那边派来宋嬷嬷告知廖姨娘的所作所为。
林如海听说廖姨娘意图谋害贾敏和黛玉,又吃惊又气愤,忙赶来安慰贾敏。
贾敏问林如海如何处理廖姨娘。
林如海抱着贾敏,柔声道:“你我夫妇一体,你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你只管去做。”
贾敏心里欢喜,父母当年没有给自己挑错夫婿。
黛玉不知道廖姨娘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只知道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母亲重新焕发了活力,每日都梳妆打扮,带着管家婆子打理家务,准备着春节,有时还出门去会会亲朋。
黛玉看着母亲,感到十分幸福。在上一辈子,这个春节过去,贾敏就彻底躺倒在床上,强撑了一年后还是撒手离世。
如今一切都可以避免了。
这样欢愉的情绪,让黛玉在越发寒冷的日子仍每天兴致高昂。
这天早起,雪雁还在给黛玉梳妆,就有贾敏那边的丫鬟过来:“请姑娘安。”
黛玉正抓着珍珠玩,笑问:“娘亲叫你来作何?”
那丫鬟笑嘻嘻道:“家里来亲戚了,薛家姨太太阖家都来了!已经在前厅坐着了,太太让姑娘梳妆吃饭后就往前厅里来。”
黛玉一听薛姨妈来了,便有了兴头,忙催着雪雁快点梳头。
前世薛姨妈对她如亲母般慈爱,后来黛玉也认她做干妈。还有宝姐姐,在贾家的时光里,她一直以姐姐的姿势陪伴在黛玉身边,开导她呵护她,关怀备至。
而且现在也有薛蟾的存在,黛玉更加对薛家有好感,虽然说薛蟠挺讨厌的。
黛玉现在仍会想起香菱,觉得薛蟠可恨。
前厅里,贾敏正和薛姨妈相对而坐,闲谈些家务人情。
“姨太太不用客气,蟾儿既懂事又稳重,而且爱读书,是极好的一个孩子。哪里还需要我操心了!”
贾敏向薛姨妈真心地夸奖。虽然她这些日子忙着应付自己的事情,但常从黛玉的嘴里听说薛蟾的事情。
而且,她真的非常感谢薛蟾救了黛玉。
薛姨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上仍谦虚道:“蟾儿只是老成些,还需要姑太太和姑老爷教呢!姑老爷是探花郎,学富五车,蟾儿若是能懂一星半点,也是他的福分了。”
薛姨父被请去林如海的书房,薛蟾和薛蟠并立在薛姨妈身旁。
薛蟠看着薛蟾的眼神老是往外瞟,便瞅着贾敏和薛姨妈说话的工夫,悄悄凑过头来,“二弟看啥呢?外面有花啊?还是有哪个貌美的丫鬟?”
薛蟾别了他一胳膊,眼神严厉,用气声道:“大哥,注意你的言行!”
薛蟾最头疼的就是这个大哥了。上辈子薛蟠满身坏习性,还横街霸道,肆意打杀,最后还是贾家和王家帮他善后。
这辈子薛蟾已经用心在引导他,结果还是抵不过薛姨妈的溺爱和外人的带坏。
等会黛玉来了,别让薛蟠冒犯了她。薛蟾正准备想个法子把薛蟠赶出去,黛玉就装扮整齐,脸挂着笑容走了进来。
她先朝薛蟾眨眨眼,便径直走向贾敏和薛姨妈。
“来,玉儿,快来见过姨妈。”贾敏道。
黛玉马上上去行礼,一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姨妈”,一边仔细端详着薛姨妈。
这个时候薛姨妈还年轻呢,镶玉带金,粉脂艳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
薛姨妈一把把黛玉拉了起来,看着黛玉精致的脸庞,眉眼之间满是喜欢,“好孩子,怎么生得这么好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呀!”
贾敏笑得眉毛弯弯:“姨太太别这么夸,把小孩子都给夸上天了。”
“姑太太别自谦,瞧着模样,全扬州城都挑不出来另一个呢!”
贾敏便指向薛蟾,“哪里?蟾儿若是女孩子,也是百里挑一。”
薛蟾站得笔直,脸色端重。倒是薛蟠,半大小伙子了,眼神一直黏在黛玉身上,都成斜眼了。
薛蟾看出贾敏眼神里对薛蟠的不喜,心头羞愧,使力掐了他一把。
薛蟠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引起薛姨妈注意。
“蟠儿,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昨日骑马久了,骨头疼。”薛蟠磕磕巴巴地编了个理由。
这正和贾敏的意,“蟠儿去外头屋里坐着吧,让小厮们给你捏捏。”
薛蟠忙答应,灰溜溜地告辞离去。
黛玉终于逮住机会开口说话,“姨妈,怎么不见姐姐?”
“姐姐?”薛姨妈有些吃惊,旋即笑道:“玉儿,姨妈家里没有姐姐,只有你蟠哥哥和蟾哥哥。”
“没有姐姐?”黛玉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没有宝姐姐?
“是啊,”贾敏也低头对黛玉说道,“姨妈家只有两个哥哥。”
黛玉瞪大了眼睛,难道她重新回来的这个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了吗?
她转头看向薛蟾。
是啊,都多出来一个薛二哥哥,确实大不一样了。
当时听父亲说薛家二公子,她只当薛姨妈又生了一个孩子,却没想到,没有宝姐姐了。
薛蟾敏感地探察到黛玉眼底的失落,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她在寻找什么姐姐呢?她的记忆里有什么姐姐?
直到宴席上,黛玉还有些精神不振,闷闷不乐地坐着。
大人们都在把酒言欢,聊着那些人情,言语间利益在交换,没有人有空顾及到小黛玉的心情。
薛蟾和黛玉不同席。黛玉虽只有五岁,但薛蟾却比她大了七岁。
薛蟾默默关注着另外一席的黛玉,偶然间对上了黛玉的视线。
黛玉看了他很久,久到薛蟾都不自在地去摸自己的脸。
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有东西后,薛蟾只能有些无奈且困惑地对黛玉抱之一笑。
没想到原本还低沉着的黛玉也绽开了笑脸,她用口型和他传话。
“你长得像宝姐姐。”
薛蟾:……
薛蟾没有猜出来黛玉为何会执著于有一个宝姐姐,为何她的记忆里有宝姐姐?
接下来的日子,对他来说顺遂许多。
薛姨妈和薛姨父来的时候,林如海决定将薛蟾收为学生,让其他学生都各自回家,正好赶上过春节。
在薛家夫妇的见证下,薛蟾正式向林如海行了拜师礼。
从此人人都知道金陵薛家二公子,是林如海林探花的学生。
能得到林如海的助力,科考和从仕之路也能避开许多麻烦。
薛蟾还剩下的烦恼,就只有薛蟠。
当薛蟠又一次醉醺醺地从青楼回来时,薛蟾冷着脸站在他屋门口。
“干嘛啊?”薛蟠看见薛蟾冷如寒冰的脸,语气抱怨道:“明日我就要跟着父亲母亲回金陵去了,扬州的姑娘水灵着呢,让我多点时间享受享受不行吗?”
薛蟾忍无可忍地斥责道:“大哥,你简直就是胡闹!明日都要回乡,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天就干了些什么?除了和扬州城的公子哥一起喝花酒逛青楼,我都没见过你干过什么事!父亲一把年纪,都四处和相熟的官员应酬,还到处查看在扬州的产业情况……”
薛蟠一把捂住耳朵,“二弟,别念了!你是和尚吗?我都头疼了……”
看着他装着头疼的模样快步逃回屋里,薛蟾的头也在隐隐作痛。
上辈子薛蟠也是胡作非为,为了香菱让手下人打死了冯渊,最后装作假死才逃了过去。
薛蟠忍着头疼,叫来英儿,吩咐他让伙计们加紧找到被拐卖的香菱。
薛蟠不听劝,只能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了。
幸运的是,他等得并不久。
香菱的消息在正月十五那天递了进来。有人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在扬州城逗留。
而那个小女孩,就和薛蟾给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拿着报信的薛蟾激动地忍不住原地转了好几圈。
一方面他可以解去薛蟠之祸,另一方面,香菱现在还小,可以早点把她解救出来,让她少受一些苦。
薛蟾打定了主意,急忙叫英儿去备马,自己回禀了林如海和贾敏,说自己要去街上看灯。
林如海和贾敏都点头说好,叮嘱他不要看得太晚,早些回来。
薛蟾连连说好,从屋里退出来后,就直奔林府通往外街的角门。
那里停着一辆青布小马车。
薛蟾疑惑,问英儿,“不是说备马吗?哪里来的马车?”
英儿不知道说什么,掀开车帘。
薛蟾探头一看,只见黛玉戴着厚厚的围帽,托腮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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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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