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春绾晴黛第三十八回

赠洋货宝钗笼人心,造重宇禛钰敛贡赋

鸣鸾殿中,华光公主伏案大笑,好容易支起身来,指着自己面前的卷子,说:“唐时元稹就写过《莺莺传》,八百年过去了,话本传奇谁人不看,戏曲唱词谁人不听,还有这么迂板的女夫子,劝女子一概杂书不看,只做针黹纺绩的事,可笑至极,无趣至极。既爱针黹女红,又何必陪我读书。”

“教训人的话说得条条是道,自己偏又编出金玉良姻的幌子求贵婿,这行事手笔,不也是从三流话本中篡撰而出。”禛钰拈起那张金锁的图样,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满目鄙夷。

华光公主斜睨着那卷子,撇撇嘴道:“让她舅舅当众人贬斥她一通,我尤不解气。旁人贿赂宫人,大多求个照应提点。薛氏倒好,笼络下人窥问我的喜好。可见她一心钻营,巴高望贵,只拿我当垫脚石。”

“妹妹别气了,哥哥给你报仇如何?”禛钰扔下手里的图样,不屑地睇了一眼,“我叫王子腾给他的甥男甥女,照这样子一人打一个赤足金的金锁出来,就说是公主转赐的吉谶,让他们家的男孩儿女孩儿,将来都找有玉的来配。”

华光公主噗嗤一声笑了,拍案叫绝:“哥哥你真是打人专打脸,杀人还诛心。这个仇报得极爽辣!”

可惜中选者名单中,并无公主想要的人,她拉着兄长的衣袖祈请:“我瞧章静姐姐回答的也不错,我也想让她做的我伴读,哥哥再添上她的名字吧。”

禛钰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一语道破:“你瞧中的是章明,而不是她的妹妹。在我这里没有容情一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华光公主扁扁嘴,只得作罢。

王子腾刚在众千金面前丢了老脸,想着来日将薛王氏痛骂一顿。偏偏半路又被太子叫去,让赶制劳什子的金锁给甥男甥女。拿到图纸一看,才知道是薛王氏母女搞的不入流的伎俩,被太子揪出来扎筏子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薛宝钗一回到梨香院,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闭门不出。薛姨妈得知宝钗落选的消息,又是惋惜又是心疼,只得好汤好饭地伺候着,希望她不要一蹶不振。

贾府里的一众姊妹,得知宝钗有志无时,落选伴读,也都约好不去梨香院打搅。

谁料七天后,王子腾夫人冷着脸,送来了六枚赤足金的錾字金锁,说是上面錾了华光公主转赐给宝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贾环的吉谶,祝福他们将来能与有玉的正配。

原本黛玉与县伯王家毫无关系,偏偏太子特意嘱咐过了,贾府还有一位尊贵的表姑娘,也不能忘了她的那份。

錾字金锁一事犹如投石入湖,比起先前暗戳戳的金玉良姻舆论,此时的贾府上下人言籍籍、物议沸腾。贾府姑娘无人参选伴读,却意外得到了公主的青睐和赐礼,众人虽不知内情,但说出去终归是件好事。贾母又忙领着太太们去鸣鸾宫谢公主的恩典。

贾府三春见客都是一样钗环裙袄,一样发髻妆饰,如今有了一样的金锁,自然也一样佩戴。贾环从未得过这么瓷实块大的金器,哪一天不神气活现地挂在颈前晃悠,就连夜里睡着,也不肯摘。

只有宝玉、黛玉二人不戴。

黛玉虽不稀罕什么金啊玉啊的,白得了一块金疙瘩而已,但是身心舒畅了许多,从此再也不受金玉舆论的困扰了。她冲宝玉眨眨眼,打趣道:“这下宝哥哥是玉也有了,金也有了,自成一对儿了,将来无人可配,只好做和尚去了。”

宝玉凝望着黛玉,指着彼此的心房,故作嗔音:“什么金玉良缘,我就只要木石姻缘。”

“你胡乱指什么,也不害臊……”黛玉耳颊生热,忙拿帕子遮住脸,再不言语一声。

宝钗在梨香院躲了十余天,总算平复了心情,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薛姨妈也没敢告诉她,只委婉地说:“你从前觉得那金锁沉甸甸的没趣儿,不想戴就不戴罢。”

“都给人瞧过了,这会子摘了不戴,才没意思。”宝钗不解母亲深意,收拾好心情,又绽开温柔平和的笑容,照旧往王夫人院中承色陪坐去了。进宫这条路已然无望,只有与表弟攀亲,这一条路可走了。

偏巧王夫人将贾环拘在房中抄经,宝钗一进门就瞧见他脖子上挂的大金锁,一时难掩诧色。

她摸了摸排扣下的金锁还在,忙坐到炕上,问贾环:“你脖子上挂的东西,可是老爷送的?”

“是华光公主让王家舅母送来的,府里宝哥和我,并四个姑娘,人人都有一个。”贾环揉了揉鼻子,只把手上的墨迹都揩脸上去了,嘻嘻笑道:“公主让我们将来等有玉的来配。”

这句话不啻于兜脸一巴掌扇下来,宝钗揪住衣襟,咬牙闭眼,心中怄得要死。

早知进宫待选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宝钗又气又悔,早忘了怎么作出笑脸来,与王夫人聊了两句话,就告辞去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梨香院走去,忽然与人撞了个对面,竟是堂妹薛宝琴的丫鬟小螺。

“大姑娘,咱们家的海船到港了,我们姑娘让我送些洋货过来,访投荣国府。”小螺甜甜笑道。

宝钗左右一顾,见无人在侧,忙将小螺带进门,问她:“宝琴不是夏天才满孝,怎么开春就上京了?”

小螺道:“我们家的船被漕运征调送赈灾粮了,蝌少爷要下刺桐港接海船,我们姑娘就先随征调船走运河上京了。”

宝钗皱眉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敢独自上京!”

“姑娘和我在船上扮作男儿装,倒也没谁认得出。”小螺一脸骄傲地说:“那押运赈灾粮的严大人,还夸我们巾帼不让须眉呢!”

宝钗又问:“宝琴如今在哪里呢?几时来荣国府?”

小螺道:“她还在船上帮严大人的忙,过两日我们就返航回南边了。她备好了各色礼物,写了礼帖,请宝姑娘替我们送礼。等她下次进京发嫁的时候,再正式拜访史太夫人。”

“她在孝中,如此倒也知礼。”宝钗点了点头,翻开礼帖看了看。

小螺又拣出一个贴了签条的玳瑁匣子,递给对宝钗说:“这匣子里的东西是林姑娘在江南的手帕交,随船附寄的,也请宝姑娘转呈。”

宝钗听了诧异,倒也没说什么,收了匣子,就打发小螺回船上去了。

“这都是什么好东西?要这么捆着,夹着的。”薛姨妈见摆了一屋子的箱笼缸箧,心里欢喜,忙命人解开绳子,拨开夹板来看。

太平缸中装的是两尾大鲟鱼,笼子里装的是西洋鸭、暹罗猪、锦鸡等活物,各色箱子里装的是葡萄酒、鼻烟壶、琥珀珠、百倭缎、迦南香、胭脂等物。

“今天分配妥当,打点清楚。明儿就让丫头婆子们抬了,随我去各处送礼。”宝钗将东西逐件过目,把活物都暂养起来,打算留下自己心仪的东西,其余的都拆开来送出去。

偏巧送给黛玉的那匣子里东西,样样色色都恰合己意,宝钗犹豫了片刻,将那签条烧了,东西都自己留了。

毕竟那手帕交也没留下信笺,只当是东西太多混忘了,又没找到签条,就算经年后翻找出来,她冒领了,倒也无可指摘。

虽说连日来受的打击不小,可贾府的日子还得照旧过下去,而今可以借花献佛,挽回颜面,正如及时雨至。

她没有将宝琴的礼帖递上去,也没按她写的分派。而是将百样小物拆开,连着分发了三五天。

众人都夸宝姑娘行事大方,上至老太太下至姨娘大丫鬟,挨家逐户人情送到,既一处不漏,又不显薄厚。

袭人得了宝钗的十尺百倭缎并一包迦南香,心中甚喜,逢人便夸:“宝姑娘慷慨,连我们这些下人都想到了,实在可亲可敬。比不得林姑娘,别说江南土仪了,除了一船破烂书,一枝一节也没见个影儿。”

晴雯听了自然为黛玉抱不平,一张口就是冷嘲热讽:“你前后得林姑娘十几两银子的赏钱还不知足,一只西洋花点子哈巴儿,有点甜头就摇尾巴,还想当个人不成。”

“怪不得你脊梁骨长了茄子,早有外心,恨不能天天黏在那边屋里,原来是惦记着林姑娘手头松泛。”

晴雯噌地站起,刚要指着她骂,忽而听到袭人心说:晴雯那臭脾气就要爆了,被太太撞个正着,就彻底死明白了。

好你个袭人,又给我下套子呢!晴雯连忙咬牙不语,低头回屋里做针线去了。

王夫人走进绛芸轩中,袭人满脸堆笑地捧茶上来:“太太,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问问宝玉的近况。”王夫人端过茶呷了一口。

袭人只拣好话说了,又把宝姑娘夸了一通,谢了一通。

王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宝姑娘待选路不顺,被撂了花出来,而今见人还要笑脸相迎,也真难为她了。”

“可不是,人人都说宝姑娘性情好,心地宽大。”袭人附和道,却见王夫人脸上愁容不散,想是心里有事。“太太若有什么烦难事,料理不开的,不防与宝姑娘商议一二,说不定就万事不愁了。”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有难事要找她。”王夫人放下茶杯,起身走了。

袭人一头雾水,晴雯在里间却听得分明,王夫人方才心里想的是:情非得已我一个做姨妈的,才要找外甥女借钱。谁叫薛家在这节骨眼儿上乍富起来呢?

只因我儿是太妃娘娘,修省亲别墅,就要比人家规格高一肩,月底到工部交三百万两,这叫我到哪里筹钱去。

三百万两!晴雯倒吸一口凉气,这对她而言不啻于天文数字了。上辈子贾府修大观园,不是自家花钱自己建么?怎么这一世倒变了样,钱要交到工部去?

此时在观政工部的太子禛钰,手里的算盘打得贼精。若要建造省亲别墅,两个太妃各三百万两,两个皇妃各两百万两,四个嫔各一百万两,十二个贵人各六十万两,加起来就是二千一百二十万两,除去建筑实际开销七百二十万两,他能净赚一千四百万两。如此,加上江南追缴上去的盐税,就正好补足了一年的岁入。

三百万两差不多就是贾家积攒四代的全部老底了。

宝钗:借花献人,却被人当肥羊盯上了

王子腾:奸商太子用我的钱,给公主赚美名!

贾环:野和尚送的金锁算什么,三爷我的金锁还是公主送的呢!

公主:我哥最厉害就是诛心术了!

禛钰:破除谣言,只需批发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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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吾皇黛玉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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