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春绾情黛第四十九回

练针灸偏遭耳报神,舌灿莲黛玉救晴雯

黛玉看着那满满登登的钱,不觉瞪大了眼睛,仰头问禛钰:“这是什么意思?我拿你当哥哥,才把心里的烦难说出来,你反拿我当打抽丰的了?”

她站起身来,气得罥烟眉蹙,眼绽泪花:“我来贾府时,父亲给足了钱,只是舅家顾及脸面不肯要我花。所以我只能生受他们的给养,连带那起子小人的怨嫌咒诅也得听在耳里。这才悒闷愁楚,并不是缺这两个子儿花!”

禛钰见她生气,才知自己重要的话说迟了,忙把锡盒关了,上下旋拧,从弹出的暗格中,取出几张纸契递给她。

“你当这园子为何用江南制式,又为何名长林?因为这房契地契都依你父亲之意,记在了你名下。营造园子的二十万两盈余,也是你的资产。”

望着那钤印了大红官印的文契,黛玉整个人怔住。

“贾府尚且不知,这园子他们根本无权使用。贾氏封妃,贾琏升官,皆因你父亲充盈国库之功,让他们鸡犬升天而已。”禛钰不屑地勾起嘴角,冷嗤一声。

“至于贾家几位小姐,是住进来陪你解闷的,而薛家母女不过女篾片,闲来嘲戏逗乐也罢。”

黛玉抬头看他,双唇轻抿,心绪复杂难言。长林园属于林家,并非不可能。只是此时的表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位高权重者不容小觑的气势。

一想到连贾府都不知道的要事,却被他一手掌控操弄,让黛玉不禁对他多了三分畏忌,不由试探地说:“就算长林园归我掌钥匙,人家恶嫌我的嘴,也锁不上啊。”

禛钰并未深思她话里的机锋,漫不经心地说:“天下奴婢不只隶属于奴主,还归官衙宰制。只要你想,但凭太子一句话,园中奴仆也可划归你名下。你既拿捏了他们的生死,哪里还会在意几句闲言。”

太子,又是太子!真正掌握长林园的人,又怎会是林家。长林园只是太子将林家,绑到东宫这条船上的锚缆而已。

黛玉坐回床上,心下暗忖:表哥与东宫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亲近,他是太子的臂膀与说客,只怕拉拢我父亲,奔着扶龙之功去的,未必真心重我。

见她仍未展眉,禛钰不禁手撑床沿,单屈一膝搁在脚踏上,对她说:“表妹,你才是长林园的主人,是这清净女儿国的女王!难道还不开心么?”

黛玉调转神色,撩起耳边碎发,嫣然一笑,“我哪有不开心?”

禛钰挑眉一笑,故意逗她:“我若真捧二十万两送你,表叔必会捋着胡须思量,王家禛钰莫非想与我家玉儿攀亲?”一面压低嗓子说,一面还装出拈须沉吟的动作来。

黛玉听了,羞得满面绯红,转脸伏到枕上,嘤嘤细语:“表哥你别说玩话了,好没意思。”

表哥真是天下第一狡猾的人,竟拿这事开玩笑。进可以“本有此意”,退可以“玩笑而已”。

她就这样被调戏了!

“你走,别再来了!”黛玉扭身起来,低头把他给推了出去。

在王嬷嬷的冷眼凝视下,禛钰只得一步挪三指地走了。

之后黛玉将纸契放回暗格,让紫鹃将锡盒收好,又把钥匙藏在妆奁暗格里。

蓦然看到那一枚珐琅珍珠怀表,她不由摁开盒盖,碎钻嵌画的藤缠树,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眨眼间两针重合。

只是这一瞬,是谁在想她,她又该想谁呢?

正月还未了,闺阁中忌针线,绛芸轩的丫鬟们得了闲,又没老嬷嬷管束,便在屋中恣意玩笑,有摇骰抹牌的、双陆围棋的,好不热闹。

独晴雯一人,捻针翻掌,口中念念有词,一刻不停地用沙袋练习飞针,运掉自如,日臻纯熟。

“好厉害的针法!”宝玉拍手,赞叹了两声,“不愧名师真传。”

袭人站在窗外暗忖:晴雯也不知哪来的好造化,得了王君效的青眼,练了这么一手针灸术。宝姑娘说得对,上回没告倒她,反而让贾母把晴雯的姨娘身份过了明路,眼下若不把她拉下马,我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晴雯正专注练习,忽然听到了袭人的心声,又见到一个黑魆魆的影子落在西窗下,豁朗一声把支摘窗掀开,“谁许你靠近这里!”

直把偷窥的袭人吓得一哆嗦。

“谁?”宝玉听到异响走过来,见窗外站的是袭人,想起她诬告林妹妹的事,就没个好脸色,质问:“你还想窥听哪个的不是?”

虽说前事已经平息,但关于林妹妹与王家表哥有些暧昧的事,还是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些流言蜚语让宝玉心里很不痛快,只恨从前识人不清,抬举了这个刁钻的耳报神。

宝玉分明问罪的口吻,让袭人臊红了脸,悔之不迭。

她原想仗着几分情意,宝玉又和善,宣排林姑娘两句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却触了二爷的逆鳞。而今无论她再如何拨云撩雨,都无法挽回二爷的心了。

“二爷息怒。”袭人低头退下,心中暗恨:这回我捏着晴雯的把柄,就不信告不倒她!

晴雯心头一跳,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袭人手里?她东想西想没有一丝头绪,只得求助黛玉去。

她拿起一个点心匣子,对宝玉说:“这菱粉糕林姑娘爱吃,我这会子得闲,给林姑娘送去。”

“得亏你提醒!”宝玉抽开什锦盒子,搬出好几样臻品糕点,都是他平时舍不得吃,一心留给林妹妹的。“还有枣泥山药糕、杏仁酥、玉露团你也叫小红拿着,一并送去给林妹妹,就说是我给她留的。”

晴雯指着自己的脸说:“我不就是二爷的脸面,还要特意跟林姑娘表白表白么?”

宝玉龇牙,笑着送她们出去,转头看见搁在桌案上的珐琅珍珠怀表,脸上的笑容一滞。

送给林妹妹的表,林妹妹说丢了,偏偏王公子又特意送来一模一样的。宝玉不敢深想,心情再度微妙起来。

紫菱洲正面戏楼上,晴雯见凤姐抱着荷姐儿,一边搛菜喂女儿,一边与贾母笑谈,身后一堆婆子丫鬟。忽然她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上辈子荷姐儿就是在这样初春时节出了水痘。

晴雯忙劝凤姐不要让荷姐儿接触太多人。

凤姐从善如流,立刻叫奶妈将荷姐儿抱回去交给平儿照料。

晴雯给荷姐儿把过脉后,开了一些疏风清热、解毒祛湿的汤饮,让平儿有空就调配给荷姐儿吃。

在凤姐屋里忙活了不到一刻钟,忽见玉钏撩帘进来说:“晴雯,太太找你问话来了。”

没想到袭人这个耳报神动作这么快!

想起上辈子与王夫人对峙的情形,晴雯心里隐隐有些发怵,反复思量自己近来可有行差踏错。

为了以防万一,她对小红说:“你先把糕点给林姑娘送去,就说我在听太太训话,林姑娘若有事要找我,就到琏二奶奶屋里来。”

“嗳,我知道了。”小红答应着去了。

王夫人一见晴雯窈窕貌美,大有清水芙蓉之姿,沉鱼落雁之态,不觉勾起火气来,她坐下猛地一拍官帽椅的扶手,冷笑道:“好个惺惺作态的小美人儿,大正月里,你在屋子里动针舞线,是要坏府上的好运道?”

晴雯一听这话,不由吃了一惊,她都没想到还有这茬儿,银针又不是绣花针!

她心中恼恨,又不敢带出脸色来,耐心解释:“太太,太医院正堂王大人收我为徒,教我针灸之术,要我日夜不辍,精进习学,我怎敢稍有懈怠。我用的是银针,并没有动针线,太太若不信,只管派人去抄检。”

王夫人哼了一声,从袖内扔出一块绸袱来,“你自己瞧!”

绸袱正是晴雯先前练习刺五毒的那块,上面早就满是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儿了。

晴雯捡起来一看,袱子背面画了宝玉愁眉苦脸的小像,还写了他的年庚八字,吓了一大跳,心道:袭人竟拿巫蛊镇魇来诬害我!

“我听不止一个人说,你黑天白夜都在屋里子飞针乱刺,怪不得我的宝玉久病不愈,都是你这个毒丫鬟搞的鬼!”王夫人语重心沉,一拍桌子厉声道:“我的宝玉若有个什么不好,我要你陪葬!”

晴雯急了扑通跪下,含泪道:“太太冤枉,这画不是我画的,字也不是我写的,我练的正经医术,治病救人用的,绝不是什么邪术,还请太太明察。”

这时候,外头人通禀:“林姑娘来了。”

王夫人抬眸,神色冷淡地道:“你平白过来做什么?别又作出病来赖人。”

林黛玉笑道:“劳舅母费心了,我身体很好。老太太吩咐说,晚饭就摆在缀锦楼。凤姐姐要照看荷姐儿倒不必去了,只请舅母一人去呢。”

非年非节的,只有老太太要儿媳在跟前立规矩,捧饭进羹的时候,才会特意通知王夫人饭在哪里吃。

“知道了!”王夫人心里怄得要死,可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她哪敢说一个不字,扭头吩咐下人:“把晴雯拉下去打四十板子,撵出去。”

黛玉迈步拦在了晴雯面前,对王夫人说:“这丫头是老太太给二哥哥使唤的人,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舅母要这样罚她!”

王夫人冷声道:“这事不与你相干。”

平儿忙将黛玉袖子一拉,小声将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听了三两句,黛玉便气得银牙暗咬,捡起绸袱翻看了两下:“幸而舅母不是为官做宰的人,否则顺天府的鸣冤鼓,只怕没有不响的时候。明显这字画都不是晴雯的手笔,怎么就咬死是她干的呢?

再者言,老太太已将她赐给了二哥哥,她一生荣辱都系在二哥哥身上,又何苦咒他?更何况,自古以来用巫术构陷忠臣良将,背后无非是争权夺利。她已经是绛芸轩最得脸的一等丫鬟了,底下多的是嫉恨她的同侪,保不齐告刁状的奴才才是罪魁。

太太是当家主母要行权施威,我一个客居小姐无意置喙,但太太要诬良为奸,就是败了我外祖的英名,还请三思慎行。若太太认为我言语僭越,忤逆长辈,我甘愿受罚,只求太太饶过无辜。”

她据理力争,语气强硬,称呼都从舅母改为了太太。

宝玉:我的表成了别人告白的信物,怎么破?

晴雯:今日良医疗黛玉,明日良相佐林帝

黛玉:为了维护晴雯,就没我不敢得罪的人

禛钰:一语成谶,她真的成了女儿国的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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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吾皇黛玉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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