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吾皇黛玉第七十八回

薛姨妈谄欺潇湘馆,鸿蒙子怀真清虚观

黛玉听了平安所言,为她高兴之余,又添了几分忧虑,问她:“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他毕竟也曾走马章台,将来也未必不会处处留情,你竟不介意?”

“妹妹你有所不知,”平安叹了口气,垂下眼睫说:“从前我在拐子处,受尽打骂欺凌,上下被掐拧了个遍,要说我也不算清白。这些事我都据实以告,他只是心疼我受苦颇多,倒不曾介怀。他既真心体谅我,我又何必强求人家白璧无瑕呢?”

“怨我不该提这事,姐姐过去的事就忘了罢。”黛玉自悔多言,她其实也有满腹的心事想对姐姐说。

想着来日方长,今夜还是早些歇了吧,于是吹熄了灯,放下了帐帘,与平安携手而眠。

第二天便是中秋,封夫人与平安自然要回家与严大人团聚的,便与黛玉作别,又把永龄留下来陪她。并约定八月二十六日在严府举办认亲宴。

王夫人一大早就在佛堂里敲木鱼,昨夜一宿无眠。

她已经猜到甄平安就是当年的香菱了。可见当初薛蟠赌博被抓的时候,宝钗是拿香菱抵债了,为了脸上好看,才说她死了。

谁知阴差阳错的,让香菱找到了亲娘,还得了一个大理寺卿的继父,摇身一变她成千金小姐了。她们金陵王家人倒成窝藏杀人犯、扣留被拐少女的帮凶了。若非薛蟠死了,只怕她也少不得沾带一身腥。

彩霞来报:“宝姑娘来了。”

王夫人正恨薛家人欺上瞒下,让她无辜遭人怨嫌,又怕宝钗是来讨过节费的,再不肯见她,冷声道:“请她自去过节,我今儿念佛斋戒,不用她望候。”

宝钗在帘外已经听到了,寻思道:今日头一遭吃了闭门羹,想必是妈来得太勤,姨娘厌烦,不肯给钱了。

不得已宝钗只得怏怏离去,回到梨香院中,却见嫂子夏金桂吩咐人在院里杀鸡宰鸭,预备过节。她一脚蹬在门槛上,抓一根油炸焦骨放在口里大嚼大咽。

宝钗看不过眼,又转去了蘅芜苑。莺儿不负众望,已经请吃饭摆酒,认了茗烟妈做干娘。至于姨妈说媒的事,皆因贾母近来多与儿子、女婿、孙子陪坐闲谈,她不得机会说。凤姐又忙着安设桌椅、围屏,整饬筵席,更没空搭理她。

“妈,且放下薛蝌的婚事,咱们先去潇湘馆试一试。”宝钗谏言道。

昨儿听闻有林黛玉的手帕交来探访,想必此时的她,正羡慕有个姊妹来陪伴呢。

黛玉见薛家母女携手来访,忙叫人上茶来,笑问:“今日阖家在忙,这会子姨妈倒得闲来了。”

“大节下的,妈怕你一个人寂寞,特意来瞧瞧你。”宝钗伏在母亲怀里撒娇,故意刺黛玉的眼。

谁知黛玉不动声色,拿了绷子低头绣手帕,她还得给干娘和姐姐做礼物呢。

宝钗见她无动于衷,又走过来说:“妹妹越发能干了,花都扎得这么好了。”

黛玉笑道:“不过是装个贤淑样子,哄人耳目罢了。”

“也怨不得她这样,可怜没个娘,在父亲跟前,可不得女代母职,操持针黹。”薛姨妈将话题引到母亲上来,伸手摩挲着黛玉的背,“我每每和你姐姐说,你是个可人疼的,若能认你做女儿,我也可以多疼顾你一些。”

“可惜姨妈来迟一步,”黛玉头也不抬,手里针线不停,口里说道:“我昨儿已经认了封夫人做干娘了。二十六日就去严府摆酒拜亲呢。从此我的手帕交,也是我姐姐了。”

宝钗皱眉与母亲对视一眼,颇为遗憾地说:“那真是赶巧了。”

黛玉收针挽了个隐结,一面拆花绷,一面笑说:“姨妈在贾府住了这么些年,怎么今儿才想起我没娘疼了?”

薛姨妈无言以对,顿了半晌,才道:“从前只怕人说歹话,笑我们娘俩专洑上水。”

永龄接过黛玉的针黹盒,对薛姨妈笑道:“只有假意疼人的,才怕好赖话呢。若真疼真怜林姑娘,姨妈就该早来呀,也省了咱们姑娘多少委屈泪。”

一句话只把薛姨妈噎个半死。

宝钗一见是她,眼眸微眯,“你们王公子又请你这丫头当红娘来了?”

“呸,薛姑娘既畏人言,又何必当面封人诨号,我家又没莺莺燕燕、矫情饰貌的小姐,红娘之名我可当不起。”

永龄冷笑了两声,仰起脸说:“我是严家的伴读娘子,正经签了文契的,与你一样是平民女儿,还请薛大姑娘莫充主子小姐,少拿我开腔。”

薛家母女面面相觑,无话可驳,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讪了一会子就去了。

宝钗走在路上,禁不住大哭起来,她在贾府日久,与姑娘们诗酒玩乐,谈笑风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世家小姐,与黛玉、三春姑娘并无不同。直到今日,才被人堂而皇之地刺破了这个谎言——她只是平民女儿。

细思起来黛玉与永龄的话,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戳肺腑,一唱一和之间,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以至于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二十六日,黛玉随父亲去了严府,正式与封夫人拜了干亲,一家人和乐融融,自不必说。贾母事后知道了,也赶着给封夫人补了一份厚礼,心中暗忖:林海八成是对贾家不满,这样的大事也不曾提前知会一声。

九月初一至初九日,是北斗九皇降世之辰,宣隆帝命道众于清虚观灵济宫前,修建罗天大醮七七四十九昼夜,以求风调雨顺,万方丰年,国泰民安,四海咸服。

凡公爵以上人家都要亲去拈香,因凤姐即将临盆,报了产育不去,贾府老少爷们及太太姑娘们都去了。

清虚观中灵幡宝幢招展高悬,云篆灵符蔚为壮观。罗天大醮也另设了的祈愿坛。

神案供桌前,分列香花法器,香烛明灯,以至于金玉罗绮、珠玑玳瑁、琉璃翡翠,无所不有,华光璀璨,交相辉映。

宝玉站在一众公子中,见四位异姓王,只来了南安王、东平王、西宁王,北静王报丧不曾来,倒有一位新晋的滇南王,远道而来观礼。

八公之府,又有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告事,未有人至。只有荣宁两府及镇国公、理国公、缮国公五家人到了。

一群法衣道众待高功焚香开坛后,禹步踏罡,浩浩荡荡。开始请水扬幡,宣榜荡秽,场面肃穆庄严,气势宏大。

头一日科仪过半,张真人执笏披衣代领一班道士,请诸公府子弟进灵济宫内跪香。三人一组依次进殿,拈香下拜,首体投地。

却不料一连三组九人,人人都烧了断头香。

张真人吓得脑门冷汗直冒,这初捻上香,是祝当今皇帝寿山永峻,不骞不崩的,这会子出了岔子,他的脑袋搞不好就得搬家了。

眼见下一组就要轮到贾珍、贾琏、贾瑛三兄弟了,因这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公的替身儿,故而与之相熟,贾珍忙悄声问:“到底是个什么缘故,还请张爷爷拿个主意。”

张真人毕竟是现今道录司印,人人敬称一句神仙,他很快镇定下来,对众人说:“待贫道扶乩降笔,叩问神灵。”

只见张真人请上来两位须发皆白的师弟,以箕插笔,使两师弟左右扶之,张真人闭目存神,用系有柳枝笔的筲箕,在沙盘上逐字写出。

人心惶惶之际,张真人霍然开眼,对诸人说:“仪礼不周,斋戒不净,则诸神不应。此前香烟邪浊逼人,不能径上三清之境,须元阳童身之人,方可让尊神众圣,悯鉴丹诚。”

一群膏粱纨绔子弟面面相觑,老少爷们个个佯羞诈愧起来。

这意味着不是童子之身的人,就能免跪香之行,这四十九日可以躲懒偷闲了。

女眷那边早已经跪完了香,站在灵济宫外,听闻这事都纷纷笑起来,那些贵妇人趁此说些闲话。

“那些男人从小偷腥,馋嘴猫似的,只怕没一个是雏儿。”

“我只听谁说过,云骑尉苏家的独苗还是童子身,可惜他家爵位低又去了边地。”

迎春站在姑娘堆里,听了一耳朵,当即羞红了脸,低头搅弄着衣带,心里有一丝微甜。

“你们还笑得起来,若是连九炷香都凑不齐,陛下必要发威动怒的。你们没娶妻的儿子、孙子不是童子,这一下子人尽皆知了。”

几位贵妇人面面相觑,也都收敛了笑容。又有个九国贩骆驼的长舌妇左右游窜,伸长脖子喊:“凑齐了。”

“快说说凤毛麟角的人物,都是哪家的?”

“左边站的是远道授封的滇南王,人家还未满孝,十四岁是个童子也不奇怪。右边站的是理国公家的曾孙柳新,十六岁还没沾过荤,倒是真稀奇了。中间那个蒲团还空着,应该就来了。”

忽听得钟鸣鼓响,一身紫金天仙洞衣的少年大步而来,行动处氅袖飘扬,如裁云拂锦、展绮明霞,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气。

“好生俊俏的少年郎,可惜是个修士。”

“你不要见人皮相好就眼馋,没听见张真人都喊他师叔祖,说不定道长上百岁了呢。”

当黛玉不经意间抬眸望去,背影挺秀的道长上完香,回转身来,坛场上的灯火更亮了几分,万里晴空中出现了五色圆光,更有彩虹幻日,高挂苍穹。

王禛钰?黛玉蓦然一惊,此时看他身着高功冠服,鹤骨松姿,翩然若仙,有一种暌隔已久,熟悉又陌生的错觉。

仿佛亿万斯年前,自己未得人身之时,以草胎木质的形象,也曾这样翘首遥望过他。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道士表哥已经手持朝笏向自己走来。

面容端肃的道长朗声道来:“这位姑娘从容简净,规略明练,可为祈禳执事,还请随我至元辰殿诵经。”

众人都纷纷向黛玉投去好奇的目光。

黛玉不免茫然,仰头见一丝狡黠的笑意,从表哥眼眸中闪过,立刻垂头敛眸,跟着他去了。

谁知二人走进元辰殿后,又进了一处清净的袇房,里面空无一人。

禛钰让黛玉在八仙桌前坐着,掀开食盒盖子,对她说:“表妹你该吃饭了。”

“吃了饭再诵经,岂非不恭?”黛玉疑惑。

“谁要你诵经了?”禛钰将筷子递到她手里,笑道:“只要你按时吃饭,于我而言就功德无量了。”

黛玉会心一笑,饶有兴致地问:“尚未请教表哥的道号。”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鸿蒙子。”

黛玉:迟来的殷勤比草贱

永龄:有些人自视小姐,不过平民女儿罢了

滇南王:猜猜我是哪位姑娘的cp?

柳新:我的妻子姓林呢

断头香是有人搞鬼,c不c的,既是玄学结果也是事实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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