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长安街,京城饭店。
红楼众人站在这座高大气派庄严外露的建筑外头,仰头去看由那位提出改革开放的邓公题写的招牌。
“京城饭店”四个红色大字笔触沉稳、大气磅礴、意境洒脱。
“好字!”探春大为称赞,“这家饭店取的名字虽朴素直白,但题字之人功力颇深。”
“这家店是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店了,新中国的开国第一宴当年就办在这儿。店里的谭家菜是最著名的官府菜之一,我想着带你们来尝尝。”
朱丽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众人进了大门。
身穿旗袍的服务员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推开鎏金铜门,引着红楼众人进了包间。
包间的装修古色古香,典雅雍容,虽然与大观园中用于设宴的缀锦阁等地相比相差甚远,但倒也能夸一句包厢的装修极具巧思。
落座之后,点好的菜陆陆续续送了上来。
黄焖鱼翅酥软不失韧性,光泽诱人裹着浓浓的高汤。
清汤燕窝味道鲜美,燕窝软滑不碎。
还有瑶柱烩鱼肚、脆盏奶香虾、菠萝烤鸭、海参烧鹿筋……
刚一上桌,汤汁的鲜香迫不及待地钻进鼻腔。
用筷子夹起一块鹿筋,随着筷子的抬起,鹿筋上下微微轻弹,洒落几点浓郁的汤汁。
美食当前,众姊妹还算矜持。
朱丽则是面上云淡风轻,手上风卷残云,一人比旁边的黛玉湘云加起来还吃得多,要不是在红楼众人面前要维持形象,朱丽夹菜的动作甚至能快出残影!
黛玉湘云两个姑娘见状,悄悄把自己这边没动过的汤盏往朱丽面前挪了挪。
瞧朱姐姐这样子,怪可怜见的,只怕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饱饭了吧。
用餐完毕,姊妹们公正评价:“这儿的谭家菜味道极好,和家里小厨房相比各有千秋。”
要知道,大观园小厨房的厨子都是项目组费尽心思为红楼众人搜罗来的,京城饭店能得到这么个评价,可谓是十分难得!
“你们喜欢就好。”朱丽笑道。
宝钗心下一动。
这京城饭店跟穿越前薛家开的酒楼也无甚差别,无非是历史地位不同,菜品的味道更好。
做生不如做熟,与其去尝试那些不一定能成的新行当,不如先开一家类似的酒楼食肆积累经验,日后再图谋其他。
因而宝钗便格外好奇京城饭店的定价,用完餐结账后,宝钗找到朱丽问这顿饭的价格。
朱丽把小票给她看,菜品本身的价格加上按比例计算的服务费,算下来人均4000+。
这么高!
宝钗咋舌:“我记得方才在商场看到过烤肉店外的招牌,写的是双人餐299,三人餐399,人均价格竟是差了足足二十几倍!”
宝玉笑说:“薛家几时缺过银子,姐姐怎的计较起这个来了。”
宝钗在这个问题上头倒是毫不遮掩。
“谁同你说我不计较的?我祖父那辈还是紫薇舍人,轮到我哥哥当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我若是计较些还省出几个钱来,若是不计较,只怕家里败落得更快些呢。”
黛玉探春湘云猜出宝钗或许想做餐饮生意,纷纷笑说:“今儿个正好我们都闲着,就一起帮姐姐计较计较。”
探春:“前些日子宝姐姐帮着云妹妹摆螃蟹宴做东请老太太赏桂花,不知拢共花了多少银子?”
湘云粗略算了算:“螃蟹是宝姐姐让薛大哥哥从薛家的庄子上送了三大篓子来,并不要钱。不过要是从外头卖了来,七八十斤螃蟹,算上席面上旁的的酒菜,只怕要个二三十两。”
黛玉提醒:“那日你们摆的螃蟹宴,除了正经的主子外,不少得脸的丫鬟婆子也得了吃的,人数上头你们莫要算漏了。”
探春道:“正是呢,那日除了老太太、太太、薛家姨妈带着咱们姊妹坐了两桌,给珠大嫂子、凤姐姐摆了一小桌之外,还在廊上摆了两桌给鸳鸯琥珀彩霞平儿她们坐。”
宝钗在心里拨算盘:“今儿个花了三万多块,约莫三十多两银子,还只一桌,算一算比那日螃蟹宴贵上许多去了。”
打包完毕回来加入姊妹们群聊的朱丽插了一句:“我们组长说请你们吃饭不用省钱,所以我点的菜其实不止八人份,今天中午这一顿人均价格会比平均值略高。”
没错,朱丽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同志。
即便跟红楼众人出来吃饭她也记得打包,总之用的是公筷,剩下的她打包回去当晚上的工作餐,同事们不仅不会嫌弃,还会兴奋于蹭到了大餐!
红楼众人一愣,发现朱丽说的太有道理了,这是除去人数外和菜品总价外影响人均价格的重要因素啊!
姊妹们:有被启发到。
惜春提出螃蟹宴和正经的席面有区别,一概论之过于偏颇。
探春举出许多例子来,哪年贾府设宴,花了多少两银子,置办了多少桌席面,人均多少钱。
黛玉则是说应该把花销中用于请戏班子的部分扣除。
薛·芝麻馅汤圆·宝钗的阴谋论天赋再次闪耀,严重怀疑贾府的下人中饱私囊,从中赚差价对开销造成了巨大影响。
算来算去,这笔账越算越复杂,算了一路直至回到大观园还没算出个具体数目来。
不过从今天中午这顿饭,宝钗明白了一点:只要环境、味道、食材、服务达标,现代人是愿意为了价格高昂的美食买单的。
*
上午朱丽帮红楼众人请了半天假,下午依旧照常上课。
晚上在缀锦阁用过晚饭后,宝钗便同姊妹们商议:“今儿个跟朱姐姐在外头考察了一圈,我倒是有了个主意,不如开一家餐馆,大家觉得如何?”
姊妹们早就有所猜测,此时听宝钗挑明并不觉得意外。
黛玉:“姐姐这个主意使得,只是要和京城饭店一个样儿,怕是要不少本钱呢。”
光看京城饭店那气派的大楼,那造价不菲的装潢,要建那个,说不准得把大观园抵出去!
宝钗早有应对:“我回来之后已经想过,我们不必开那么大规模的,就开一家私房菜馆。”
“私房菜馆?”
“正是,中午我们在京城饭店吃的谭家菜原本就是清末谭姓官员的家传筵席。
我想着我们可以赁间院子,请位名厨,每餐只接待三桌客人,这样既不需要多高的本钱,一月算下来至少也有上百万的收入。”
听了宝钗的主意,探春沉思了两息,果断地表示支持:“我看可行!”
“我这些日子冷眼瞧着,小厨房里送上来的菜和我们那儿的菜色鲜有重复的。不论哪朝哪代,家中有闲钱的人总爱吃个新鲜,人无我有,这就是咱们的特色了。”
湘云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各家祖上富贵了这么多代,总归有不少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菜谱,我们一人写下几道来,凑做一处,这私房菜馆也算开得起来了。”
宝钗这一日在考察时的用心程度众人都看在眼里,众姊妹都推举宝钗做私房菜馆的主事人。
宝钗心知,要是说她对这门生意没点儿想头,那就是纯粹自己骗自己。
但她谨慎惯了,还是不敢贸然揽下这么大的摊子。
“我和你们一样是闺阁里的小姐,哪里懂什么做生意。叫外头的人听了只当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认识银票账本、能拨弄几下算盘就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料子了。”
黛玉忙道:“姐姐快别说这话!”
“从前薛家的酒楼鼎鼎有名,只是薛家伯父去世,薛大哥哥悲痛之余无心料理生意,不得已才变卖了出去,姐姐自幼受薛家伯父的熏陶,若连姐姐都不成,我们就更不成了。”
黛玉这话还是给薛蟠留了颜面,哪里是他过于悲痛无心料理家中生意?
实则是他在做生意上头一窍不通,各省的总管伙计见他年轻不通庶务,趁机蒙骗了他,使得薛家的产业变卖的变卖、关门的关门。
宝钗回忆起薛父在时,那时薛家之鼎盛胜过薛蟠当家时的十倍,可谓是没有薛家做不了的生意、赚不到的银子。
薛父见宝钗聪颖过人,时常与薛母感叹只恨宝钗不是男儿身无法继承家业,不然至少能保薛家数十年的富贵。
今日姊妹们一力支持,宝钗一咬牙。如今难得有她大展身手的机会,难道她还因一时顾虑往外推不成?
“好,难为你们如此信任,那我便当仁不让!”
宝钗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既然定下了要开私房菜馆,姊妹们开始关心本钱从何而来。
按照宝钗的构想,没个五六十万的本钱是决计不成的。
“我自有妙计。”宝钗笑道
关于本钱,早在昨日刚提及这个话题时宝钗便有了打算。
这还是从那些败家子身上得来的灵感,缺钱了就把家中祖传之物当掉,古董花瓶,文玩字画,哪样都能换得来银子。
宝钗深知三春、黛玉、宝玉、湘云的难处。
他们平日所用之物都是公中发放,连个碟子都在库房的册子上头登记过的,自是不敢擅动。若是拿出去变卖,家里不知道多少人会背地里嚼舌根子。
而宝钗则不然,薛家当家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也做得些主,比起其余姊妹来总是有几件能动用的东西。
宝钗态度如常:“昨儿夜里我收拾箱笼,旁的东西倒罢了,有对儿花瓶兴许值不少银子。”
“不拘是拿来卖了还是找个当铺当掉,总是能换些钱回来,除了开私房菜馆的花销,许是还能剩些。”
“可是那对珐琅彩的?”宝玉一惊,不敢置信地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宝钗道:“正是。”
宝玉劝阻:“姐姐万万不可!”
“我听莺儿说那花瓶是姨妈从王家带来的,一对儿喜鹊报春的给了薛大哥哥,薛大哥哥与人作赌,输了出去。如今只剩下姐姐手里的一对儿凤穿牡丹了。”
其余姊妹忙劝她:“总归还能想别的法子,要是现下把花瓶卖出去,日后见了薛家姨妈,姐姐可怎么交差呢?”
“当日我哥哥如何交差,自然我就如何交差了。”
宝钗只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我了。家里的这些东西,有几件不是母亲带来的陪嫁、父祖挣下的家产?”
“若是遇上不成器的子孙,说败了还不是败了。东西若搁在箱笼里,只是死物,不如换了银子做些买卖。难道还能守着死物过一辈子不成?”
黛玉等人难免替她叹息。
宝钗竟是反过来宽慰她们。
“你们不必可惜,我母亲的东西原也不止这一件,这件换了银子,别的还剩下许多呢。你们推举我当主事人,要是连我都不肯出钱出力,这生意竟是也不必做了,各寻生路去吧。”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早上还有课,宝钗就让姊妹们先各自回去歇下,等明日再请朱丽来看一看这花瓶要如何卖掉。
宝玉送黛玉到潇湘馆外。
分别时,宝玉叹息道:“宝姐姐到底无情了些,毕竟是姨妈的陪嫁,如何能拿来变卖呢?”
黛玉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她自有她的难处。”
说完便不再多言,径直回屋去了。
宝玉想跟上去,向前走了两步又落寞地停下脚步。
明明说好林妹妹同我最要好,怎么又冒出个宝姐姐来了?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23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