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涿州取证

自古都是民怕官,裘智想着既然张家没人做官,那取证时间就按自己方便的时间来。毕竟他们还得去金老爷的老家,然后再回宛平县。要是在涿州县城耽误太久,可能天黑了也赶不回宛平。

裘智不到5点就起床了,收拾妥当,出发去了张家。

张家门子听说是宛平县来的官,有关于他家失踪多年的少奶奶的行踪,赶忙进去禀告给老夫人。

张夫人年老觉少,早就起了,听说外县官府来人问柳氏的事,不由一愣,面上带出了几分不安。

柳氏失踪了二十多年了,张夫人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如今突然有了消息,张夫人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夫人来到大厅,张家在涿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她自持身份,先打量了裘智几眼,便坐在了主座上。

裘智拿出朱永贤给金夫人画的初稿,让她过目,问道:"画中的人,你认识吗?"

张夫人看了许久,含糊道:"似乎有些像我那失踪了的儿媳妇,只是她嫁来的时间短,又丢了那么多年,我真是记不清了。"

裘智紧接着问道:"那你把柳氏怎么嫁到你家的,又怎么失踪的讲清楚。"

张夫人回忆片刻就开始讲述起来,"老妇有两个儿子,小的叫张佑让。他从小体弱,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的药都不见好。为了给他看病,老妇还带着他去顺天府住了两年,看便了京里的名医,都不管用。”

张夫人提起幼子,勾起了伤心事,不免脸带愁容,眼眶微红。

张夫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后来又给他买了几个替身出家,捐了无数的香火钱,可还是整日病怏怏的。到了成亲的岁数,有算命的老道说,娶了媳妇,喜气一冲保准好。我信了老道的话,就开始给佑让说亲。”

裘智看张夫人的神色就知她当年的算计,古代成了亲才算是大人,张佑让万一有个好歹,死后可以葬入祖坟,还能过继个儿子,延续香火。

“佑让身体不好的事,县丞里的人都听说过,做父母的心疼女儿,不愿嫁进来。我明白做父母的心,换我也不能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让她嫁进来守活寡。”张夫人说到此处,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羞愧之色。

只是这羞愧是将自己的小心思当众人面说出,还是对柳氏就不得而知了。

张夫人无奈道:“可我是佑让的亲娘,不忍心看他英年早逝,就托媒婆去周边村里找。最开始没人答应,后来我说给二百两的聘礼,才定下了柳家的女儿。"

裘智知道穷的人家一年的花销也就十几两银子,二百两对庄户人家不少了,何况还不是亲生的,卖起来不心疼。大石村穷的锅都揭不开锅了,有二十两估计就能重新讨个媳妇了。

朱永贤听得心中来火,他一路进来,见张家的仆妇穿的都十分体面,偏生只肯花二百两买人家小姑娘一辈子的幸福,可见为富不仁。

白承奉不屑的撇撇嘴,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像自家王爷这么挥金如土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张夫人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愠色,道:"柳氏过门不到半年,佑让就走了。我们张家不是刁难媳妇的人,她虽没和佑让做真正的夫妻,但平日里吃穿用度和她嫂子没有半点区别,好吃好喝的供着,还配了两个小丫鬟伺候,不比她在村里强多了。”

裘智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张夫人的说法,柳氏得感恩戴德的给她磕一个。

张夫人淡淡道:“本打算等出了丧期,过继个儿子给她。谁知佑让没走几个月,柳氏就失踪了。其实我猜到了原因,她不想守节跑了。于是让老大带人,去她家把聘礼给要了回来,至于柳氏就随她去吧。"

裘智听完,已经猜出来了大概。

柳管家估计早就和这个童养媳姐姐暗生情愫,只可惜造化弄人,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等张佑让死后,俩人私奔。只是不知二人怎么到了金家,柳氏为何取代了海氏。

柳氏与柳管家私通,生下了金秀才。难怪金老爷没怀疑过金秀才的身世,还把柳管家留在家里,原来是中间金夫人换人做了。

金老爷一直以为是海氏不能生,但这么多年,他的妾室都没有怀孕,才起了疑心。

裘智问道:“柳氏平日里和什么人来往吗?你怎么知道她是私奔了。”

张夫人笑笑道:“她除了偶尔和她弟弟在家里见上一面,没什么熟人了。她这么年轻,突然失踪,除了有了男人,没别的原因了。”

张夫人不知道柳氏的身世,但她明白女人的心思,无非是守不住了。

裘智换了个话题,问道:"两位公子的名字是谁取的啊?"

张夫人不知为何对方突然问起了儿子的名字,如实回道:"是我丈夫取的,他曾跟一个秀才读过几年的书。"

裘智又问道:"那柳氏跑的时候,有带走什么钱吗?"

张夫人摇头道:"她嫁过来一年,没攒下什么钱,只有一块玉佩。成亲时我给她和佑让一人一块,她平日里从不离身。"

裘智家里就一个老仆还有个广闻,对大户人家的工钱不太了解。

朱永贤却一清二楚,他表哥家的丫鬟一月还能有一吊钱呢。堂堂张家少奶奶嫁过来一年,没攒下什么钱,可见张夫人言不尽实,对这个儿媳妇不怎么样。

裘智立刻道:"张少爷的块玉佩还在吗,我看看。"

张夫人忙命人取来,裘智接过看了看,又给朱永贤过目。

朱永贤看了一眼,就在裘智耳边轻声道:"不算上品。"

裘智问道:"这块和柳氏那块一样吗?"

张夫人点头道:"一模一样。"

裘智把这块玉佩给了秦书吏,让他收好,然后道:"你给张夫人写个物证扣押清单,一式四份,留一份给她。"

张夫人家的钱财比不是江南巨贾,但也不在乎这么一块玉佩,只是这是张佑让留下的,意义不同。

张夫人犹豫道:“大人,我儿就留下这么点东西,给我做个念想,您若是。。。”

张夫人以为裘智是看上这块玉佩了,刚想说给他直接拿银子,就被裘智打断了。

“您别急,等我用完了,叫人把这玉佩给您送回来,回头您把物证扣押清单还给我们就行。”

张夫人不知裘智说的是真是假,民不与官斗,裘智真是要抢这块玉佩,她也没办法。张夫人听裘智说话客气,还给留个清单,只能信了。

裘智思忖片刻,问道:“您家在县城里有当铺产业吗?”

张夫人听裘智问家里的生意,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有一间铺子,当年曾让人留意来着,并没有人来当这块玉佩。涿州县不大,就三四间大点的店铺,而且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互相认识。我派伙计去别的几家也都问过,没人收过这玉佩。”

裘智点点头,其实他也猜测柳氏不敢在当地出手赃物,八成是在宛平县销的赃。

裘智见该问的都问完了,就和张夫人告辞了,离开张家。

众人上马,直奔金老爷的老家。到了土河村,文勉找了个村民,问清村长家的方向,径直去了。

土河村的村长姓王,快七十了,见到官府来人问金家的事,愣了许久。金家失踪那么多年,王村长早把这人给忘了,猛然听人提起,不免回忆许久。

王村长缓缓道:“金家老两口,人挺老实的,干活肯卖力气,攒下了几亩良田。到小金子那就不行了,整天在村里闲逛,也不干活,家里家外全靠他媳妇一个人。后来似乎突然就搬走了,具体去了哪,没人知道。他家的房子早就塌了,村里人嫌弃金家出了个败家子,觉得风水不好,没人愿意去在那盖房,现在还荒着呢。”

裘智听后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迷信也有迷信的好处,最起码犯罪现场保留了下来。

裘智又问之前金家有没有来过外人,王村长想了半晌,摇摇头只说时间久远不记得了。

王老太太插嘴道:“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他家似乎住过一个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我这才有点印象。”

裘智吩咐道:“您叫上村民,拿锄头也好,铁锹也,总之手里有什么家伙就拿什么。跟我们去金家,帮我们挖地,去的人都有500钱。”

裘智现在总算能体验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了,说得豪气异常。

王村长小心翼翼问道:“女人行吗?”

裘智从来不歧视女性,爽快道:“没问题,妇女能当半边天,只要能刨地、运土的就行。”

村长一听乐开了花,他不知裘智要去干什么,农民在地里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只能赚二三两银子,如今一天就有500钱。

村长立刻敲锣,把没下地的妇女,老少爷们都给叫了出来。

众人浩浩荡荡跟着裘智到了金家,裘智一看果然如村长所说,院墙塌了大半,茅草房早就倒了。

裘智指挥众人先把院子给收拾好,就开始刨地,准备找海氏的尸骨。按照目前的证据来看,柳氏成了新的金夫人,那海氏必然遇害了。

裘智猜测过金老爷会把海氏埋在哪,村里虽然能埋尸的地不少,但村民们整日在外劳作,白天扛着尸体容易被人看到。金老爷当年穷的叮当响,没有钱买灯油,不可能晚上打着灯笼去埋尸。只有这么一间小屋可以藏尸,裘智猜测八成尸体就埋在院子里。

村民们本来有些害怕,可一想到那五百钱,瞬间有了力气,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众人挖到正午时分,突然一个小媳妇,突然叫道:“这。。。这有东西。”

裘智一听立刻过来查看,果然见到一截腿骨,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裘智把村民们召集到一起,让他们把这坑给挖大一点,待会好下去抬尸。

等挖得差不多了,裘智高声道:“别用铲子挖了,碰坏了尸骨,会影响验尸结果,你们换小点的工具。下手轻点、慢点,千万别刨在骨头上。”

朱永贤知道村民只认钱,于是帮爱人补充了一句:“好好干,一人加一百钱。谁要是不认真,刨在了尸体上,扣钱。”

村民们一听说要扣钱,吓得扔了手里的工具,直接用手挖了起来。裘智围在一旁,左右游走,指挥着众人。

过了一会,裘智见挖的差不多了,就命众人停手。

裘智找了一块门板放在坑旁,然后跳进坑里,蹲着捡海氏的尸骨。他好久没进行验尸了,有些部位,如肋骨的上下顺序,一时记不起来,索性不现场拼凑了,只统计数量。

没一会,裘智就热得满头大汗,汗珠滑到眼睛里,刺激得眼睛沙痒。裘智有点工作狂,,忙起来就忘了自己的洁癖了,直接用袖子沾了沾眼睛,继续埋头苦干。

朱永贤在上边看的心疼不已:“师弟,你上来,让文勉下去。”

文勉虽然不乐意给海氏捡骸骨,但王爷发话不能不从,心里暗骂了一句,就要往坑里跳。

裘智头也不抬:“别人干不了这个,他们都没经过专业训练,连人体多少块骨头都不知道,回头少了一块怎么办。海氏冤死这么多年,不能没个全尸,对她家没法交代。”

古代人都迷信,这次出来没带仵作,裘智不好意让别人动手。

朱永贤见裘智不同意,只能劝道:“那你上来歇会,喝口水。”

裘智抬头看看天色,又马上埋头继续拼凑起海氏的尸体,“你给我扔个水囊下来,我在底下喝一口就行。得快点干了,要不误了回去的时间。”

裘智蹲得脚都麻了,便改成跪姿,继续作业。

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收集好了海氏的骸骨,还在坑里找到一把小刀。这年代没有指纹检验技术,裘智不担心破坏证据,直接用手拾起,装进了物证袋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裘智又清点了一遍海氏的遗骨数量,一共二百零四块,确认无误,长舒一口气。

裘智这才感觉腰酸背疼,腿跪得没有知觉了,想要起身,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朱永贤见裘智状态不对,赶忙跳进坑里,把人给抱了出来。裘智晕晕乎乎地躺在朱永贤怀中,朱永贤见爱人脸色苍白,不由呼吸一窒。

白承奉看朱永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忙提醒道:“可能是跪久了,气血不通。”

朱永贤回过神,马上开始帮裘智揉腿,见他脸色稍微好了些,又打开水囊喂他喝了几口水。

裘智靠在朱永贤怀里,缓了许久,渐渐恢复了意识,思维也清晰起来。

裘智深吸一口气道:“没事了,快点回去吧。”

朱永贤温柔道:“不着急,先洗洗手和脸。”

裘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坑里呆了半天,估计都成泥人了。

裘智这边洗手擦脸,白承奉他们给村民发赏钱。村民得了钱,一个个喜笑颜开,心里想:宛平来的官就是不一样,出手都比本地的大方。

裘智收拾干净了,就起身上马,众人火急火燎的回宛平去了。到了县城,朱永贤让人把骸骨送去殓房,自己带着裘智直接回了不羡仙。

朱永贤这次陪裘智去外地,怕路上遇到危险,只带了两个太监随行,其余的均是侍卫。留在别苑的太监见裘智像从土坑里挖出来的,内心好奇,纷纷和白承奉打听,他们这位太上王出了什么事。

裘智本来身体就有点弱,又连轴转了两天,回到家里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强打起精神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朱永贤撩起了裘智的裤腿看了看,果然膝盖一片青紫,找来药油先给他按摩了膝盖。

朱永贤想着裘智前几日骑马蹭破了大腿,又骑了两天的马,可能旧伤的结痂给蹭掉了。他褪下裘智的裤子一看,大腿内侧一片红肿,里面的嫩肉都漏了出来,忙取来药膏,给爱人上了药。

朱永贤忙活完,才躺下搂着爱人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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