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旷跟黛玉被绑后,便被人捆住双手双脚,蒙上双眼,扔在了一起,林旷感受到身边黛玉的气息后,稍稍安心,努力探索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只觉身下是木质的地板,身边也是木质的墙壁,不多时,所处的空间摇晃颠簸起来,仔细一听,有马蹄的声音。
林旷听着声音,向着黛玉摸索,黛玉感受到弟弟,也慢慢朝着弟弟身边移动,然后两人慢慢摸到对方被绑住的双手,林旷试探着要解黛玉手上绑着的绳子,但是受制于这个身体还比较小,又被绳子捆住,手指没有太多劲儿,迟迟解不开,黛玉则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捏了一下林旷,然后开始摸索着解林旷手上的绳子,林旷就觉双手一轻,被解放了出来,他急急解开眼前蒙着的布条,轻轻揭开黛玉眼前的布条,就去解开黛玉手上的绳子。
想必是怕引人注目,两人所处的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木质马车,只在靠马的那一侧留了一个门,挂着青布的门帘,另外三面是封住的,左右两边各镶嵌着一个镂空的窗户,上面贴着有些透明的白色油纸,能勉强看到外面。
不知为何,那几伙人并没有完全跟着,马车内更是没有留人,只在马车前面应是坐着一人在驾车,另马车后面骑马跟着一人。
林旷小心翼翼的从窗户观察着外面,只见马车一路狂奔,不曾停留片刻,此时已经跑出了小镇,也远远离开了码头,两边是稻田和池塘,人烟稀少,只偶尔有几个农夫路过。
黛玉见弟弟这么冷静,心里十分欣慰,也秉持着作为姐姐的自尊心,压制住对母亲的担心和对当下处境的不安,绞尽脑汁运用自己所学到的一切,观察着身边的一切,思索当下的局面和应对措施。
外面的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母亲弟弟和自己,只怕所求不小,且大概率跟父亲有关,父亲刚到扬州赴任,鞭长莫及,自己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外面应是有两个人,听上去不是一伙的,是不是能从他们之间的矛盾找到突破点呢?该怎么做呢?
正想着,手臂上传来轻轻的拍打,黛玉看向弟弟,他两眼睁着极大,嘴角带着惊喜的笑容,胖胖的小手指向马车的车窗,上面糊着白色的油纸,但是窗户是雕花设计,就凭姐弟两人的力量,并不能从这个地方逃出。
看着黛玉不解的神情,林旷十分激动,用嘴型夸张的告诉黛玉:“皇田!!”
透过白色的油纸,隐隐可以看到,一片金黄色,一片连天的金色稻田,里面种植着已经快要成熟的金色的稻田,上面长着饱满低垂的颗粒,金灿灿的十分诱人——
作为一个农学博士,林旷一路上不自觉的观察着这个时代的农作物,这个小镇这个季节种的多是稻田,但品种和种植方法受限于当下这个时代,长势远不如他在上辈子见到的品种。
只除了这一片稻田,不管是每一棵稻田上挂着的果实数量,还是品种的颗粒饱满度,都超过了其余稻田很多。
而他在林如海书房玩耍的时候,有看到官方的邸报,现在的皇帝十分重视种植,专门派信得过的人在南方开辟了不同的试验田。而听林如海与贾敏的聊天,皇帝同母的小弟弟九王爷,正带着他侄儿,皇帝的七皇子,正在巡视各试验田。
不管是第一队黑衣人还是第二队黑衣人,或者是后面出现的灰衣人,他们肯定都不是皇帝的人,而皇帝愿意信任林如海,将其放入两浙盐政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不说派专人保护,总得让本地的嫡系多关照关照。而对于姐弟二人,其他势力都很难信任,但是寻求皇家的庇护,不会有半点后患。黛玉也跟着眼睛一亮。
可是问题是,怎么在奔跑的马车上,在两个看守的监视下,逃出去。林旷的眉头皱成一团,黛玉伸出双手抹了抹弟弟的眉间,怎么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样,她开始思考:
已知现在两人实际在灰衣人的手里,而灰衣人首领之前的话里是这样说的,“上面只说了协助绑架案的发生,可没让伤害他家。”但是他们也不在意一行人伤亡,只是不会主动出手。
而二次黑衣人想要林旷死,却在夜晚看到贾敏的时候,尊之为“贾夫人”,这其实是一个有点怪的称呼,他们做的是林家的船,正常人会从夫姓,叫她“林夫人”,除非关系跟贾家更近?
此时外面的人是一个灰衣人和一个黑衣人,那么,前面赶车的灰衣人不在意两人伤亡,但不会主动伤害两人;后面骑马跟着的黑衣人想要林旷死,说不定跟贾府有一定渊源,并不想要黛玉死。
——这已经足够了!
黛玉低声跟林旷耳语片刻。
两人在马车里行动起来,捡起马车里的绳子,在对方的手上绕上几圈,又蒙上眼睛,在身上摸索出两块大的玉佩,在黛玉两腋下各塞进一个,随即黛玉在靠近马车出口的地方躺下。
林旷则使劲踹起马车,一边大声的呜咽到,
“救命啊!死人啦!姐姐!姐姐!”
外面的黑衣人听到,骑马快步超过马车,对着灰衣人吼道,“快停车!”
灰衣人斜着眼睛盯了一眼黑衣人,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将马车停下,两人掀开马车帘子。
只见林旷维持着一开始被绑的样子,躺在马车门口,嘴里大声一喊着,“快救我姐姐!”
马车深处,黛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灰衣人将林旷往门口挪了挪,半个身体伸进马车去探黛玉的呼吸,没有呼吸,不过官家小姐都体虚,他又摸了一把黛玉手上的脉搏,却没有摸到跳动。他将黛玉的手甩回马车,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趟活儿不会搞砸了吧,他转眼看了看林旷,好在这个小子还活着,家主说了,最多死伤一个,再多了事情闹大了,甄家虽不至于扛不住,但难免麻烦,自己也难免被责怪。
他眼睛转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什么,那现在不能让这个小子被王家的人带走。不动声色的将马车帘子甩回去,灰衣人对着黑衣人道,“没事,你们据点到底在哪儿?怎么这么远。”
黑衣人追问道,“里面没事吧?”
“没事,小丫头晕了。”灰衣人重新坐上马车,就要开始赶路,“前面岔路比较多,你去前面带路。”
林旷又在里面继续叫喊道,“救命啊,我姐姐死了!”
“到底咋回事,我看一下。”黑衣人疑心道。
“你别没事儿找事儿!”灰衣人道。
黑衣人骑马拦在马车前面,刷的拔出身后背的腰刀,“哥们看一下。”
“这里可是江南,你知道是谁的地盘吗?”灰衣人也拔出武器,扬了扬甄家的标记,厉声威胁道,金陵王家,没有贾府在军中的影响,他家老爷能爬这么快?
“我自然知道。”黑衣人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晃了晃,灰衣人定睛一看,竟是南安郡王府,王家竟然还攀上了南安郡王府。
两人正对峙间,林旷和黛玉已偷偷爬出马车,两人翻身就往试验田的方向赶。林旷拉着黛玉熟门熟路的弯腰穿行在试验田的小径间。
待黑衣人和灰衣人反应过来,两人已被高高的稻穗给遮蔽了身影。
“妈的,快追!”黑衣人骂道,就往里跑。
“哎呀,被个小孩子耍了!”灰衣人骂道,脚下却一点没动,跑就跑吧,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看看这片稻田,看到了皇家的标记,这对姐弟还挺聪明的。
“哥们,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是皇家的御田,可别乱踩,小心你的狗命。”说着就决定下班,驾着车优哉游哉的往回赶,这摊水已经够浑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黑衣人心里不停的骂街,脚下却也不由得注意,尽量不踩到稻子,但是他身材较大,又不如林旷对于田野这么熟悉,举步维艰,速度受到极大限制,跟两人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林旷拉着黛玉在田野间穿行,被一行人拦住,“何人擅闯!”
林旷和黛玉定睛一看,见前面一行护卫,中间拱卫着一个青年人和一个小孩子,青年袍子上绣着五爪的龙纹。
黛玉拉住林旷跪下,“求王爷救命,小民扬州巡盐林如海的女儿,这是弟弟林旷,被歹人追杀,求王爷救命。”
皇甫镇波见这一个小妹妹带着小弟弟跪在面前,忙叫人拉起来。这小妹妹虽然小小年纪,逃难间浑身狼狈,但仍保持着仪态与礼节,神色不卑不亢;跟别的贵族小姐一样,身子骨眼见着不太好,但是由于剧烈的奔跑和逃命,当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脸颊也因此泛上红霞,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下映着一双含露目,却透着一种其他贵族小姐身上没有的勃勃的生命力。
皇甫明远则是从上到下扫视了两人,从衣着上来看虽然有些新的磨损和污迹,但是衣料低调贵重,符合林府的风格;从行动举止上看,两人礼节周全,教养到位;从配饰上来看,带的配饰精致又不繁复,跟林如海的风格很像。
等等!那个玉佩很眼熟啊,好像是皇兄之前老带在身上的,自己这个笨侄子还找皇兄要过的,但是没要到,最后居然给了林如海家的孩子,看来这林如海有几把刷子啊,既然碰上了,这个人情必须拿下。
“俞姑姑、张公公,带林小姐和林少爷去整理一下。”皇甫明远摆上了和煦的姿态,并叫跟着的嬷嬷和公公来,将两人带下休整。
“我母亲还在他们手里,求王爷搭救!”黛玉见对方应是皇室中人,想起自己的母亲,忙又下跪求道。
皇甫镇波一听,想起自己父皇对林如海的评价:
“清正忠直,实心任事”。
不由想起皇爷爷平时对自己父皇的掣肘,以及母后被太妃娘娘为难抹泪的样子,心下也起来几分愤怒,皇爷爷和太妃娘娘也就罢了,这些人怎么都骑在忠臣头上,光天化日之下,竟公开绑架朝廷大员的家眷,岂有此理!这必须得救啊!
当下就起身要点兵,“九叔,我带人去救!”
皇甫明远一看自己侄儿这傻乎乎的样子,十分无奈,救是得救,只是这里面水也不是一般深,况且去哪里救?
一边叫身边的护卫和御田的管事,去田间搜寻追杀的刺客,一边问皇甫镇波,“你去哪里救?”
见皇甫镇波被问住的傻样,又安抚两人,“别怕,我叫人抓住这人再顺藤摸瓜。你们先下去梳洗休整一下。”
皇甫镇波嘿嘿对着自己叔叔笑了一下,转头对着两人安抚到,“别怕别怕,我九叔一定抓到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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