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太笑着道，“这个妹妹如何？”

又道，“这是你林姑妈家的，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

贾宝玉又看了林妹妹一眼，发觉她已经娇娇垂了头，好像刚才那一眼是自己的错觉。

贾宝玉觉得奇怪，原先害怕的心思也消散不少，再看一眼林姑娘的颜色，惊艳和好感终究是盖过了那一眼带来的诧异和恐惧。

他刚要继续过去搭话，问问妹妹读什么书，叫什么名字，可有小名没有，却被王夫人一把拉住，

“还没见过你宝姐姐呢。”

仔细看就能发觉，王夫人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薛宝钗面上也有悻悻的神色。

也是，原先铆足了劲儿要在这一次见面上撮合两人，结果被个半路杀出来的丫头接了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宝玉分明更喜欢林家姑娘，恨不得凑过去，将人家喜好一一问清楚。

贾宝玉被王夫人拉着，不好挣脱，又来了薛宝钗跟前。

好在薛宝钗是个沉稳的，三两句话便调整了情绪，适时展现出大度和得体来，贾宝玉倒也并不反感，两个人说了好一阵话。

这会儿王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屋内一众人看了这场百转千回的精彩戏，都没有开口评说，后头丫头来请，说该用膳了，才将这初见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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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的时候，贾宝玉走近林黛玉身边位置坐下，探春在旁边捂着嘴笑。

陆渊烦透了，还是要保持温柔淡定的样子。

贾宝玉在林黛玉身边落了座，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欢喜，将之前被王夫人堪堪拦下的那些话都问了出来，

“妹妹课程读过书？”

“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可有表字？”

“妹妹。。。。。。”

陆渊抬手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在贾宝玉碗里。

妹妹妹妹妹妹，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直接翻脸。

什么妹妹，我是你爹。

贾宝玉怔了怔，受宠若惊。

宝玉自信：妹妹怕我饿，妹妹她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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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太太笑盈盈地招呼大家吃菜，王夫人心中憋着气，薛宝钗也食不知味。

一餐饭没滋没味吃完，王夫人叫人将贾宝玉送回了自己院子，才略微放了心。

好在年前贾宝玉从老太太院子里搬了出来，另住在别院，不然如今若是和那林黛玉住在一个院子里，不知道还要如何痴缠。

王夫人回想起今日贾宝玉第一次和人家见面，眼珠子都要长在人家身上的模样，心中有些堵。

真真是冤孽。

自己眼巴巴找的这个大方得体的他看不见，偏偏迷上那一个。

想起今日席上薛姨妈并薛宝钗的脸色有些不好，王夫人气闷了一阵，又叫人去请了薛家母女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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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和王夫人是亲姐妹，两个人在一处自然是无话不说，今日贾宝玉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两个人便也摊开了来说。

薛姨妈道，“我看宝玉那个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原先书信上说的，若是不能强求，便也算了吧。”

薛宝钗在一旁，只是安静听着，并不插话，听到她母亲说的这一句，猛地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怔了一怔。

自己大张旗鼓进京来，不就是为了这桩事吗？如今不过见了一面，还没各自较量使出杀手锏，就这样轻易说出放弃两个字？

薛姨妈看了薛宝钗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薛宝钗这才回过味来，母亲这是欲情故纵以退为进。

果然王夫人先着了急，拉着薛姨妈的手道，“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生出来的孩子，我自然知道，他是个不着调的，身边需得有个稳重的帮衬，那些妖媚轻佻的，不过初见容易叫人沉进去，日子久了，还是那体贴大度的入人心。”

王夫人原先就不喜欢林黛玉，见了面越发厌恶，厌恶她的容貌，她的姿态，她的脾性，她的出身，她的母亲，还有她明显有些弱的身子。

别的不说，就说生养福气这一头，薛宝钗就不知道赢过林黛玉多少。

王夫人转头又去宽慰薛宝钗，“好孩子，你的好处，得后头慢慢相处了才知道。宝玉是我的儿子，他的婚事，最后还是得我做主。”

此话一出，算是给薛姨妈并薛宝钗吃了一颗定心丸。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夫人叫人送了薛家母女回去，叫人去喊了贾宝玉过来。

贾宝玉才回了院子不就，就听说母亲叫他，揣着两分疑惑便跟着过来了。

才一进门，王夫人闻见他身上香气氤氲，便觉得不对，当即就变了脸色，

“这才多一会儿功夫，又染上了这气味，怕是一回院子就被那些个丫头缠上胡闹了。”

贾宝玉不敢吱声，他这一回出去的久，除开袭人一直带在身边，晴雯、秋纹、碧痕几个都是久未相见。

一时之间胡闹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贾宝玉没辩驳，只是陪着笑，将话题往别处引，“母亲匆匆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王夫人冷哼一声，知道如今是要笼络儿子的心，叫他顺着自己的心意走的时候，便没抓着他院子里的事寻根问底，只问他今日见了薛林两位姑娘，心中觉得如何。

贾宝玉隐约回忆了一下相见的场景，满脑子都是林妹妹，一会儿是她低头抿嘴笑的模样，一会儿是她给自己夹菜时候纤长细白的手指，哪里想得起什么薛姑娘。

贾宝玉刚刚回了两句，王夫人便觉得不对劲儿，当即便打断了他的话，说起薛家姑娘的好来。

贾宝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归是乖乖坐着听就是了。

王夫人说了这一气，终于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

贾宝玉这时候总算找着了插话的机会，似乎有些欢喜，拍手道，

“我知道林妹妹表字该叫什么了，颦颦。”

眉如远山黛，没有比颦字更适合的了。

贾宝玉见王夫人皱着眉，似乎有些生气，忙道，“不好意思母亲，方才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

王夫人气结，合着我刚才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压根儿没听？满脑子都在想给林妹妹取个表字？

王夫人颤着手指指着贾宝玉，懒得再和他多说，直接发了令，“你给我离林姑娘远一点。”

陆渊：这话倒是没说错，我是真的谢，最好别来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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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送了江安找的乌龙乐子走，心中烦闷不减反增。

她想她有必要再见原原本本的陆渊一面，问问他关于后头聚会的意见。

想好之后，林黛玉伸手拿了大氅，往身上一披便要出门。

江安见了他的动作，心中了然，小心翼翼问道，“都督这是要出门？”

林黛玉嗯了一声，“出去散散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院子中堂，过了游廊，再往外走，到了角门门口。

林黛玉不想声张，甚至刻意遮掩了半张脸，这样谨慎小心的氛围，让江安也受到感染，有样学样地也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就在江安疑惑为什么如此的时候，林黛玉的脚步停在了迈出门口的那一步。

林黛玉微微蹙眉，往四周看了一眼。

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对面多出来的摊子，路上不经意朝着门口瞥过来的行人。

上一次自己从正门正遇见陆渊那一回，分明没有这些动静。

有人在盯梢。

反应过来之后，林黛玉后背生出一股凉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还是叫人起了疑心。

她知道陆府是被陆渊原身从上到下清理调jiao过的，铜墙铁壁一般，外人轻易渗不进去，所以如今才有在门口大肆安插眼线的行为。

这般动静的幕后主使，不知道是陆渊札记里提及的危险人物中的哪一个，是玉面狐狸齐名？还是楼明？

林黛玉停住脚步，心中思绪万千，江安在后头催促，

“都督，不出去吗？不出去散散心？”

林黛玉叹口气，收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散什么心，怕是一出门，什么动静都叫人尽收眼底，回去禀报给幕后盯着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想要再见陆渊一次的期盼也落了空。

林黛玉回了府上，叫来府中两个精兵，低声嘱咐了一番，最后传回来了消息，

“是齐名齐大人手下的人。”

林黛玉心中一跳，这个狐狸，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陆渊怎么偏偏收了这样一群人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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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