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听觉没有那么灵敏,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但是猞猁感受到了,正歪着头支棱耳朵听,耳朵上两簇毛毛还一动一动的。
他什么也没察觉到干脆四下张望,一寸一寸扫描这楼里不同寻常之处,还真让他发现一点东西。
“这神像手中好像托着什么东西?”
灼热的气息喷洒,开合的柔软蹭过敏感的手掌心。
赵榷飞快撤回手站到边上,忙乱翻找架子上书本。
贾珺抬头观察那神像指缝中阴影,确定那里面就是有东西,但以他们的高度看不见,猞猁也上不去。
一回头,某人背着身子不知道蹭到角落里在干嘛。
“这里也有金子吗?”书中自有黄金屋?
赵榷正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不防肩上一沉,一个脑袋出现与他的脸贴得极近,声音就在耳边想起,他死死控制住自己没有转动脖子,整个身体完全僵直。
贾珺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人也不说话,索性放下垫着的双脚,扯着某人腰带把他拉过来。
他指着那神像手掌:“你能不能飞上去把那东西拿下来?”
赵榷努力平复了心情,仰着脖子看:“如果我能飞,那你就不会在树上捡到我了。”
说完屈起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一只海东青从天井上飞下来,停留在神像手掌上,抬翅膀把东西扇下来。
赵榷狼狈地跑去捡:“拿到了。”
它明明可以叼下来,却还是用了翅膀,还往反方向扇。
贾珺摸摸猫头,真是父慈子孝啊,还是他的小猫咪好。
“是什么东西?”
贾珺偏头去看,上面记录了很多人名,其中还有贾家的人。
这神像手上托着的,竟是一册账本!
真是有点讽刺了。
“原来是本点将薄!”
赵榷草草扫了几眼,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不得不认同贾珺这个说法。
上面牵涉许多朝中重臣,官员走后门办事、收受贿赂、**,时间地点详尽,一笔一笔尽是拿捏朝廷官员命脉。
贾珺感到奇怪:“竟然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在这里吗,不怕别人偷?”这账本随便看一眼,出去就能支使一大票官员为他办事,还不敢说个不字,除非他不想要前程不想升官发财了。
这账册究竟是谁写的,又为谁所用?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得层层把守,晚上枕在头底下睡觉,睡前还得摸一摸。
就这样让一只雕一巴掌拍下来送他们手里了?哦,是海东青。
“费心收集这些消息的人实在是居心叵测。”
赵榷也不是第一天混官场,十岁上就跟着太子在东宫走动,自己办事也有两三年了,是以如今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也还算清楚官场中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俗话说有些事不上称不消说,上了称那就另当别论,有些事情如非必要,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更不能在太阳底下摊开来叫天下众人指点。
没有人敢说自己这一生每时每刻都光风霁月,毫无任何地方可以被指摘的。
这本账册里面记录的某些东西过于放大一些行为,以此作为拿捏官员的把柄。
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一个人他怎样巴结讨好他的上司,他在这个位置上所做出的成绩才是评判他作为官员好与坏的标准。
赵榷知道官场不好混,过刚易折,有时候需要圆滑一点才能办成想做的是,但其中的度需要拿捏。
他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生在皇家,可以暂时凭借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并不代表他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那些在官场中苦苦挣扎的同僚,他只是比他们稍微幸运一点而已,这并不是他的本事。
写这账册之人的心思显而易见,就是要在关键时候拿捏他们为自己做事。
“这账册应该还有另一本才对。”赵榷翻到最后一些重要信息却戛然而止。
“哟,这里边贾家的还不少呢。”
贾珺接过去看,后半部分记录了像王富贵一样的贰臣,隐匿在各世家大族之中为背后的主子办事,借本家之手洗白一部分来历不明的财产,只记载了人名信息,却没有金额,也没有财产来源,线索到这里又断开了。
这账册上记录贾家的线人足有十来个,比起贾府丫鬟婆子小厮的总人数是个算不上多,细看下来,这十个人不乏身居重要岗位的。
像王富贵这样在二太太配房周瑞手底下主管四五个庄子地租,还有管采买的,管库房的,都是好在钱财上做手脚的地方。
家都被偷了,贾家老少爷们玩乐的玩乐,读死书的读死书,老太太享清福王夫人天天念佛,不必等到新皇上位拿贾府开刀,它自己就败落了。
其他几个世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史家算好一点家风严谨,王家正处于上升期,四大家族各个都没好下场,不过是比烂罢了。
贾珺心累丢开册子,还是回去让凤姐贾琏两个加个班,把这些钉子好好处理处理。
赵榷不死心,在架子快速翻找。
他记得自己是来这里找什么的,偶然得到这个烫手山芋,他还得想想要怎么处理。
但他要找的东西依旧毫无头绪,从偏殿中搜出来的大笔财物还需要细究其源,只能回去审问抓起来的那些人了。
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了,这些财物不可能凭空出现,王富贵这些人手中的东西又是从哪里接收的。
“什么声音。”
贾珺终于听到方才赵榷一直说的声音,听起来像山石崩裂,地面开始抖动起来。
“是地龙翻身?”
赵榷来不及细看,把账本塞进怀里,一把搂住站不稳的贾珺。
四周架子上的书本纷纷掉落,暴露出后面墙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砖瓦砸落扬起尘土,地面摇摇晃晃开始沉降。
“咳咳咳,快看不清了。”
贾珺被熏得眼泛泪花,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不仅有灰尘还有一阵一阵的烟雾飘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了,”赵榷也屏息抬头环顾四周“不行,得快些离开这里。”
沉降越来越快,海东青在上空盘旋着啸叫。
“殿下!快上来!”高迟趴在门边朝他们高声喊道,身后侍卫扔下许多绳子。
赵榷一把接住绳子快速系在两人腰上“抱紧了。”
“你的腿……”
贾珺担心多带一个人到时候两个都得折在这里。
“别管了,先出去再说。”
侍卫奋力往上拉两人,赵榷借助未掉落的书架徒手往上爬,还好没有沉降太多,两人很快爬上来。
“殿下没有受伤吧?”高迟忧心不已,殿下身上旧伤本就没好全,早知这样还是不该来。
赵榷解下身上绳索,正要回答,脚下晃动加剧,整个山顶开始摇晃,旁边小楼轰然倒塌。
贾珺环顾四周,他们进来的路已经被倒塌的建筑堵死了,只能往反方向走,可那边是悬崖。
“不能待在这里。”
赵榷一把护住身边人的头,挡开掉落的木料。
一行人奔逃至空旷处停下,无法再走了,再后退一步便要掉下去了。
“不对,不是地龙翻身,殿下你看。”
高迟指着对面山头,那边安安静静并无响动,没道理只有他们脚下这条小龙在翻身。
贾珺想起那几个道士被带走时嘴角诡异的笑,他适才还在疑惑,怎么这么重要的账本明摆在那里,让他们这么轻松就拿到了,原来还有后手在等着他们呢。
要是反应稍稍迟一些,或是被金子迷了眼,说不定就和那尊金身一起活埋了。
不对,这账册虽然很重要,但有必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吗?直接把整座山头都毁掉了。
“这道观果然有点本事。”
赵榷嘲讽道:“没点本事也不会让三王爷这么信任了。”
既然只是这座山头的机关,贾珺倒是不怎么着急了。
他本以为是大规模地震,无论跑到哪里都一样,活不活那真是看命。
他们一行人被逼到悬崖,却也还剩下最后一条路。
“你前日是从哪里飞下去的?”
贾珺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下方全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
赵榷看着都心惊胆战,连忙把他往里拉了拉,这地还在摇呢,万一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了,这人轻飘飘的可不像他这么结实,这要掉下去不得摔个好歹。
“像是这里,掉下去的。”
赵榷环顾四周,依稀辨认出远处的建筑,那日他就是从那栋小楼中跑出来一直往前,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当时太黑辨不清方向,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脚踩空,现在胸膛还隐隐作痛,幸好下面是树林稍作缓冲没有摔断骨头,再来一次怕是不行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跳的贾珺感受到震动越来越剧烈,一股硝烟飘在鼻尖,远处传来火光照亮天际。
“怎么有火药?他们要炸了整座山不成”
贾珺忙问道:“你会游泳,浮水吧?”
赵榷疑惑,还是老老实实点头:“不怎么精通但是淹不死。”
“跟我来。”
贾珺带着众人绕到悬崖另一面,脚底下就是河面,水流平静看起来并不湍急,还好这座山不太高,在真正的绵延大山面前,他们脚下这就是个小土包,尚且可堪一试。
贾珺指着悬崖:“从这里往下跳,活命概率大大提升。”
也是要体验一次无装备自由落体了,还好他上辈子也不是没干过这些刺激找死的事儿,也算驾轻就熟了。
脚下山石块块碎裂,整座山像是被炸药从中间掏空,山顶平地开始陷落,来时那个方向的房舍已经看不见了。
众人来不及多想,侍卫拿着绳子把自己和同伴绑在一起,抽出随身武器只等一声令下。
眼看着脚下最后一块地面也要没有了,赵榷朝高迟点头,侍卫们率先开始往下自由落体。
“殿下快走!”,高迟催促道。
贾珺走到悬崖边,打开手臂闭上眼睛就要往下跳,被人紧急抱了回来,他睁开眼不解瞪着赵榷。
别墨迹了,赶快跳吧,以为上演生死离别呢,又不是没跳过,
诶诶诶,干嘛呢!
“自己跳自己的,你抱着我是生怕咱俩变不成肉饼是吧。”
赵榷不放心,这人跳崖也不知道蹦远点,这样跳下去非磕在山石上不可,只好上前抱着他一起。
“放心,我熟手了。”
赵榷紧紧贴着他,说话声音带着胸腔震动,极速下落的风让他睁不开眼。
贾珺突然想起一事:“啊啊啊,那东西不能掉水里啊!”
赵榷也想起什么:“你的猫呢?”
两个跳崖熟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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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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