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后，天空明静得似乎能照出人影。

“娘娘，关窗吧，外面风凉。”

“嗯。”甄菲点头，桃子取下支撑窗户的架子，扫了一眼外面的白雪。

“雪可真美！”从小就进了宫的橘子看着雪花，坐不太住了，总想出去捏两团回来。

“去吧，顺便给我摘一根冰柱回来！”甄菲没有拦着，她自己出不去，不能在雪地里踩踩又打滚，就让别人去呗！看着也好。

“今年的雪下的真早。”

“是啊，似乎比去年还要冷些。”

气温下降，湖面结冰，水道不好走了，漕运也减缓了；大雪封山，茶马道上少有人影；没有吃的，草原上的牛羊也成群的被冻死。

天气最寒的时候，边关急报，一小队鬼方人马绕过了北定府和嘉明关，取道烂陀岭，南下了！

一路烧杀抢掠的军报引得朝堂震动。

“天宝六年，西宁郡主和平西将军大破鬼方，如今十三年已过，鬼方未有教化，卷土重来，臣，请兵围剿！”朝堂上，荣国公之子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善率先启奏，武将一系争相出列表态。

“准！着山西各府道全力相助。”

朝廷整军出发，中军为主力，神机营压阵。

桃子很快从宫人们的传言中得到了消息。

“二少爷就在山西！”

“这个消息，不能告诉娘娘！”

“梅子，我们家娘娘已经猜出来了！”桃子摇头，当初橘子跑出去玩雪的时候，四娘子就说了，大寒，草原上容易发生变故。

“不知道，领兵的将军是谁？”西宁郡主和平西将军倒是有能力清剿成功，但是各守边防，不能离开，而新一代的将领，听说除了定国公冯老将军的小儿子，能拿的出手的不多。

“那位领兵的小贾将军是荣国公之后，以战功发家的，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桃子猜测，尽管搜集了各种讯息，但是宫中传言太多，真实性很难讲。

即将过年了，朝堂没有举行封笔仪式。

不少将士都跟后宫有拐弯抹角的关系，于是，后宫都在安安静静的等待新年和新的消息。在贤妃的提议下，后宫用度缩减了一半，除夕宴会也缩减了规模。

“贤妃倒是会做好人，可惜，有多少人领情呢？”宝华宫，叶充仪嗤笑。

“若是夏天也就罢了，冬天……”甄小妞摇头，别的宫里的她管不了，自己宫里，大不了让大家伙儿少出门，大明宫的主殿和侧殿向来暖和得很。

宫里高位的，即使少了一半份例也饿不着、冻不着，可是地位低下的宫女太监们，短了一半的炭火柴米就是去了人家半条命！

贤妃是“贤良”了，可是难得表现得出格了。

“大皇子已经十二岁了。”梅子笑道。她差不多是大皇子出生的时候进宫的，当年教导他们那一批的老尚宫们不免多暗示了几句。虽然大皇子身体不好，可毕竟是皇长子，宫里又那么多年只出公主，就算心里有怀疑，皇帝正值盛年，应该还能生出皇子，不少人已经先行投注未来的“从龙之功”了。

可是，去年开始，一切有了变化，年轻的嫔妃们纷纷怀孕，花美人更是第一个生出了儿子！

看着健健康康的小皇子被王昭仪抱养了，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贤妃有些急了：我的皇儿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乘着小皇子未长成的时候下手，可是，大皇子并非第一个男孩。

大皇子之前，东宫有过两个孩子，一个未满一岁，小名初儿；另一个也只长到了三岁，名字是允。帝王年少登基并能坐稳江山，绝对不是目昏耳聋的，从第一个儿子着凉发热，说是风寒入体开始，帝王就有了怀疑。

太子妃和皇后人选都被“克”了，主弱臣强的时候，代表小皇帝没办法通过联姻拉拢强大的外戚，虽然先帝借机取消了中书令一职，减少了权臣的可能性，但是三位辅政大臣，要是有两个是棉花糖，也令人讨厌。

而且，棉花糖只是在朝堂之上面色和蔼，从不针对，私下里好的坏都藏在白色的糖絮里面，纵容子弟欺男霸女还是小事，联手操控吏治考核就罪过了。当年还在户部的太子不知从哪里拿到了证据，两个“棉花糖辅政大臣”扳倒了一位、告老还乡了一位，便是后来所谓的“白糖案”。

兵部尚书家作为皇后候选的是嫡次女，当初摔断了腿退出，其实也是被“白糖案”波及到了，皇后候选不能明着换人，只能姑娘咬牙自己吃一趟苦头。幸好有这一出，兵部尚书抓紧了时间急流勇退，这位心性强大的姑娘后来的生活还算平稳安定。

第一位出生的初儿是太子时期有的，那时候二皇子妃家势力强大，二皇子颇受先帝喜爱，种种情况都足以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初儿的早产让太子借机处理掉了东宫一批钉子，可惜小婴儿自身也被推上了封口浪尖，奶娘是两个两个轮班还能“风寒入体”，东宫的后院跟筛子没两样！

东宫还是在皇宫内苑，太子不方便大动干戈。

有了一回经验以后，第二个出生的允儿一直健健康康的，直到太子出巡河防。所以，天宝八年的那场血腥中有帝王迟来的怒气。

幸好有太医院的女医。

少年时期的太子风姿出众，言谈风趣敞亮，赢得一两位医术精深的女医的好感并不难，等到登基了，皇长子赶在“大吉之日”出生，还相当年轻的贤妃才能一边担心儿子的身体，一边看到儿子好好的长大，并且为着后来出生的都是公主而庆幸。

乘着小皇子未长成的时候下手，也只能想想罢了。

贤妃不敢。

就算第一次、第二次不明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第六次、第七次，她总会知道为什么她的皇儿能躲过各种黑手平安长大。帝王在前朝可以用各种手段周旋，可是后宫，没有人能容忍自己家里被搅得乱糟糟。

当初淑妃的大公主出生，永和宫嚣张了很久，贤妃伸手掐过一次高涨的气焰，谁知误伤了大公主，她和“将计就计”的淑妃都没落什么好，当年被帝王亲口称为“大周第一美人”的叶充仪便是这个时候进宫的。

唯一能安慰贤妃的便是，她的孩子一直是最年长的皇子，比弟弟们年长许多代表能早几年进入朝堂，提前建立自己的班底。

等儿子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花美人的身份太低，王昭仪出生大家，就算抱养了花美人的儿子，也要真心看得上那小娃娃！

岳美人为人轻浮且脑子病得不轻，仗着肚子半道上截人所引发的众怒到现在都没有平息！

甄昭容是个没脾气的书呆子，现在上了风口浪尖又病歪歪了，生不生得下来还要另说……

贤妃掐指一算，她还能在钓鱼台上多坐好一阵子，现在最急的，应该还是宝华宫的叶充仪了，不知这回会不会如愿以偿生出一个美貌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