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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釜酒吧的喧嚣像一堵厚实的墙，迎面撞来。

光线昏暗，人声嘈杂，空气里搅拌着黄油啤酒、烤香肠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魔法用品的味道。

奥黛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脚步微滞。

几乎在同一瞬间，格里菲斯已经无声地侧身上前半步，用肩膀为她隔开了旁边一个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男巫。

他铂金色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像冬日的阳光，毫无温度。

吧台附近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海格那硕大的、毛茸茸的身影格外显眼，他正弯着腰，有点手足无措地对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那男孩穿着一身明显大得离谱的旧衣服，瘦得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跑，乱糟糟的黑发下，一副用透明胶带缠了无数圈的破旧眼镜滑到了鼻尖，镜片后是一双睁得圆圆的、翠绿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茫然、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梅林的胡子！你们可来了！”海格一抬头看见他们，顿时如释重负，洪亮的声音压过了酒吧的嘈杂。

他重重地拍了拍那瘦弱男孩的背，那力道拍得男孩一个趔趄。

“哈利，快来见见！这两位是奥黛特和格里菲斯·德·温特！霍格沃茨的同学！孩子们，这就是哈利·波特！”

“哈—哈利·波特？”吧台后正在擦杯子的汤姆老板惊讶地抬起头，眯眼打量过来。

附近几张桌子前的几个巫师也停下了交谈，好奇的目光聚焦在那黑发男孩身上，窃窃私语声像水波一样荡开。

哈利·波特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件宽大的外套里。

他的目光慌乱地扫过面前并排站立的两人，然后彻底愣住了，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新的惊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没见过漂亮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站在他面前的，像是月光和阳光共同雕琢出的镜像。

几乎一模一样的铂金色长发，打着自然的波浪卷垂落肩头，肤色是象牙般的白，点缀着几颗细小的、浅金色的雀斑。

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因为它们几乎完全相同的、清澈而冷淡的铂金色眼眸，正平静地看着他。

唯一的细微差别，或许是女孩的脸部线条稍柔和一些，而男孩的下颌线更分明利落一点。

他们穿着合身的墨绿色长袍，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嘈杂油画里突然出现的两尊静谧的希腊神像，与破釜酒吧的混乱背景格格不入。

“你——你们好。”哈利的声音小得像耳语，手指紧张地揪着衣角。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那个女孩，奥黛特身上，似乎觉得她看起来稍微……没那么有压迫感。

“你好，哈利。”

奥黛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那双铂金色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周围人那种显而易见的好奇或激动，只是一种……平静的观察。

格里菲斯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他的目光快速地从哈利身上扫过，更像是在完成一项身份确认程序，随即重新投向酒吧的环境，评估着那些窃窃私语和投射过来的目光，眉宇间带着一丝极淡的不耐。

海格搓着手，试图打破这有点凝固的气氛：“好了好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对角巷了！哈利要买齐所有东西呢，他第一次来！”

通往天井的路上，哈利忍不住一次次偷偷瞟向身边的双胞胎。

他们并排走着，步伐一致，阳光落在他们几乎透明的金色睫毛上，晕开细微的光晕。

他发现那个哥哥，也就是格里菲斯，他的手始终虚虚地搭在奥黛特的后腰附近，在人流稍微密集时，会非常自然地轻轻带她一下，避开碰撞。

“第一次来对角巷？”奥黛特忽然轻声问，目光看着前面海格宽阔的后背。

哈利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嗯……这里……太不可思议了。”他老实地承认。

“去年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奥黛特说，语气平淡，“格里菲斯盯着那套会自动搅拌的铜天平看了好久，差点想把它拆开看看是怎么转的。”

哈利惊讶地看向格里菲斯。格里菲斯面无表情，但耳尖微微动了一下。

“它的平衡机制很精巧，”他低声说，像是不太情愿地承认，“而且没用到书里常见的漂浮咒。”

哈利：“……哦。”

他觉得这对兄妹的思考方式真的很特别。

古灵阁的矿车之旅是一场灾难。

哈利脸色惨白，死死抓住车壁，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下车时他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他。

是格里菲斯，虽然他松开得很快，但扶的那一下很稳。

“第一次都这样，”格里菲斯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稍微没那么像念报告，“下次记得闭上眼睛，或者看着固定的一点。”

然后他立刻转向奥黛特，声音更低了些，“还好吗？脸色有点白。”

奥黛特摇摇头，抓住他的袖子借力站稳：“就是有点晕。”

海格从一个金库里取出那个脏兮兮的小包裹时，格里菲斯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他盯着那包裹，嘴唇微微抿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采购过程变得有趣了些。

奥黛特会偶尔指点一下：“这家店的羽毛笔写字流畅，但有时会发脾气，乱甩墨水。”

“那家的羊皮纸掺了碎姜根，闻起来有点辣。”

格里菲斯则负责一切实际事务，但他讨价还价的方式让哈利有点想笑。

他不是争论价格，而是认真地对店主说：“根据《常见魔法材料市价季度公报》，独角兽尾毛的均价是每英寸两加隆三西可，您标价三加隆，溢价百分之三十点四，这不合理。”

在摩金夫人长袍店，奥黛特和格里菲斯也需要量尺寸。

轮到奥黛特时，摩金夫人一边抱怨一边挥动卷尺。

“梅林啊！你们这年纪长得比打人柳还快！”

哈利和格里菲斯被迫在店外等候。

沉默再次降临，哈利觉得必须说点什么。

“呃……你们在霍格沃茨……哪个学院？”他看向格里菲斯，觉得这个问题比较安全。

“拉文克劳。”格里菲斯的回答简洁。

“哦！那……奥黛特也是？”

“不，她在格兰芬多。”

哈利惊讶地眨了眨眼，他很难想象这对看起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妹会分到两个不同的学院。

“哦……那……你们平时不常见面？”

“够见。”格里菲斯说，目光始终透过橱窗追随着里面的奥黛特，“我算过时间。足够。”

哈利再次哽住，他努力地想下一个问题。

“她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个熟悉路的人。”格里菲斯忽然开口，目光没有移动。

“什么？”哈利没明白。

“奥黛特。”格里菲斯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似乎没那么冷了。

“她对别人的……不自在，感觉比较准。海格大概提过你以前不住这儿。突然到个新地方……她知道那感觉。”

格里菲斯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挑选合适的词，“不是可怜你，就是……知道。”

这番话还是有点直愣愣的，却让哈利心里莫名一暖，仿佛这只是另一种方式的“我明白”。

当海格终于宣布去冰淇淋店休息时，哈利由衷地松了口气。

奥黛特面前那杯淡蓝色冰淇淋开始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然后慢慢变成柔和的粉紫色。

“好像比上次变得快了一点，”她小声对格里菲斯说，像在分享一个发现，“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心情比较平静？”

格里菲斯凑近仔细看了看颜色的变化：“可能。也可能是今天湿度比较高，影响了成分活性。需要记录一下环境参数。”

哈利看着自己那杯堆满了坚果和巧克力酱的普通冰淇淋，忽然觉得有点平淡。

“你的看起来更美味，”奥黛特忽然对他说，铂金色的眼睛看向他的杯子，“我的这个没什么味道，就是凉凉的。你的看起来能吃饱。”

回程的路上，哈利抱着他的东西，感觉疲惫却又一种暖洋洋的充实感。他偷偷看着前面的兄妹。

夕阳给他们镀上金边，奥黛特偏头和肩上的白猫低声说着什么。

格里菲斯走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小瓶新买的、闪烁如液态银的月长石粉末，但没在检查，只是听着她说话，偶尔点头。

在破釜酒吧分别时，哈利鼓起勇气，主要对着奥黛特说：“谢谢……真的谢谢你们今天陪我。”

奥黛特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非常浅淡却真实的弧度：“开学见，哈利。”

格里菲斯只是点了点头，但加了一句：“礼堂见。”

目光已经投向那绿色的飞路网火焰。

回到霍格沃茨安静的走廊，奥黛特轻声说：“他好像一直没吃饱。”

“嗯，”格里菲斯应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显得很轻，“瘦了点。”

沉默地走了一段。

“但他的眼睛很绿，”奥黛特又说，像是在完成一项观察记录，“像黑湖里那种月光下的水藻。”

格里菲斯没有回应。

但一小时后，一只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叼着一个包裹飞往破釜酒吧，里面是几块用料扎实、夹着厚厚鸡肉和奶酪的三明治，还有一大瓶冰镇南瓜汁。

收件人是哈利·波特，不过寄件人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