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永琪他,没有?

箫剑运了一回气,好容易才止住自己的咳嗽,同时满眼不可置信地、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费安扬的话。

见眼前人还在迟疑,费安扬正身而坐,信誓旦旦:“箫剑,我以我厄鲁特族人的身份,以我们噶勒杂特全部人的性命起誓,永琪绝对没有过染指她半分的机会。”

说罢,费安扬又对着箫剑撸起袖管子,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红痣:“你看,这是我家几代祖传的胎记,我阿爸,我阿姐,再加上我,都有!如果知画她真的已经身怀有孕,只要孩子有这个记号,几个月以后出生的时候,一看便知!”

永琪在一边看着,觉得眼前这个情形真是亘古未有,闻所未闻:这个世上,居然有像自己这样的“丈夫”,不仅娶了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妻子,还在大婚之夜慷慨地“赠人玫瑰”;在“外人”的帮助下,“妻子”“一击即中”的消息传出来,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像看一场戏一样置身事外,一点感情都没有投入。

唔,也不能说毫无感情。

毕竟费安扬是自己的同军战友,他有了孩子,自己还是应该帮他庆贺一下。哪怕这个孩子要顶着皇孙的名义出世,永琪本身倒是觉得没所谓,反正他这一辈子,打心眼里只会认定小燕子这一脉所出为自己的正统。

箫剑沉默了片刻,终于消化完刚才脑海中汹涌的思潮,这才开口询问:“小燕子怎么样了?晴儿……怎么样了?”

尔康先前收到过紫薇传来的家书,宫里的情况,他算是三人中最有发言权的:“小燕子的性格,是最乐意成人之美的了;何况这个知画,本来是个危机,却偏偏被费安扬给帮忙化解了,小燕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反正她现在自己也有一个期盼,有紫薇在她身边盯着,她不会那么容易出错的。我们大家伙儿已经决定,等跟缅甸的战争告一段落,我们会想办法帮知画逃出景阳宫。倒是晴儿……”

箫剑一听到晴儿的名字,心跳都漏了半拍:“晴儿怎么样了?老佛爷有没有给她指婚?”

永琪语带沉重地开了口:“关于晴儿的婚事,其实皇阿玛私下里跟我和尔康沟通和确认过,说是老佛爷看中了比我小几岁的永璇,和傅六叔的侄子傅云,就让我们去各自打探一下口风。永璇跟我说,他一直把晴儿当大姐姐看,从来没想过要跟她在一起,所以这条路子,还算是安全;但是尔康问过了傅云以后,发现傅云跟晴儿不仅年纪相仿,还颇有好感……”

箫剑听到傅云的态度,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几乎要浮出水面,惶然敛了眉目,肚肠里一片酸楚:“我真该死,我为什么要在杭州心软,放她回去你们那条船上……”说罢,箫剑迁怒一般拼命地捏那只茶碗,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

“箫剑,你先别急。”尔康把茶杯从箫剑手里抠出来,花了不少力气,还撒了一桌子的水:“晴儿也被老佛爷直接问过,但她无论是永璇还是傅云,都坚决地拒绝了。晴儿当场就跪下来说,她宁可在老佛爷身边伺候一辈子,也不想嫁人。你忘了吗,那天你在碧云寺那么一撞,真是把她的心都要撞出来了;她好不容易靠着你们两个的美好回忆,已经决定要在孤独里了此残生了,你又惊天动地地出现……你觉得,她还能有心思嫁给别人吗?”

“箫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皇阿玛给你的官职啊?如果你娶了晴儿,作为驸马,你不需要真的做官,只需要挂个武职,像尔康这样在御前行走就好。你为什么非要放弃皇阿玛的安排呢……”永琪对这件事已经苦思良久,此时还要再问。

箫剑突然站起身来,摸了摸剑柄:“永琪,今晚我们谈得已经够多了。明天还要行军,我们各自先休息吧。晚饭我就跟士兵们一起吃,一会儿就不来你们这里了。明天早上见!”

永琪的话头被硬生生掐断,余兴未尽,不免有些困惑;尔康拽了拽他的衣袖,目送箫剑掀了军帐门帘出去。

费安扬自知现在左参将的身份,是乾隆看在他姐姐豫嫔的份上,给他封赏的,便随口回答:“永琪,你生来就是众星捧月,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但箫剑他是江湖中人,他的功夫,他的才学,他的衣食,都是从小老百姓的身份开始,赤手空拳地打拼和磨练得来的。可能对他来说,得到一个实至名归的荣誉,比攀着自己妻子或是亲眷的裙带子一飞冲天,更对得起自己的尊严吧。”

尔康当年成为御前侍卫,也是从小作为五阿哥的伴读后,通过武状元作考官的正式擢选,才得以入职。此时费安扬的感叹,并没有影射到他的情形,因此不曾生气。

恰恰相反,尔康通过费安扬的话语,察觉出了一丝深藏在费安扬心底的落寞,不禁出言安慰:“有一句话,我一直非常认同,那就是:‘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英雄,有英雄的本事来当得起这个名号,一个人是怎么发迹的,我们就不要深究啦。箫剑,有箫剑的骄傲。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有自己的方式,向天下人展示,他是怎样一个真正的英雄!”

尔康话音未落,外面炊事兵摇响了开饭的铃铛。

今晚的伙食是野兔肉炖野菜,外加荞麦面饼子。幸亏这次炊事兵里有数十个猎户出身,非常善于捕猎的勇士,否则数万大军要是沾不得荤腥,只怕上场打仗根本就没有力气。

一边喝着野菜汤,永琪一边站在布防图面前,研究明后两天需要赶赴的战场。

现在云南普洱道的车里县,已经被猛白所带的军队占领;尤其是物产丰富的橄榄坝,邻近澜沧江,水流湍急,横贯山岭,地势低洼,是一个极为易守难攻之地。

相对大清的军士,缅甸军队十分熟悉水性,又惯在炎热的气候生活,出战都穿着上下身都是短打的军服;不像清军,穿着全套长袖长裤的军服,每天热得汗流浃背,走一段路后,身上的军服就黏在身上,十分碍手碍脚。

“你也觉得,橄榄坝必须尽早收复吗?”尔康见永琪看得出神,嘬着一小块兔肉,从他身后也往地图上瞄。

永琪被身后突然传来的搭话吓了一跳,肩膀稍微耸动,回头看是尔康,又恢复了平静:“是啊,你看,橄榄坝是个盆地,但这里有很多物产,我们的军需补给,可以在当地续一下。我想,到了那边以后,费安扬带着骑兵营在地势高处找个树林子藏起来,你我从两边进入后,下个诱饵,把猛白的军队给引出来,怎么样?”

“不错不错,骑兵嘛,就是要从高处往下冲,才有气势跟力量。要是在平地上用马打仗,还不一定有步兵或者弓箭手来得灵动,毕竟又要管人,又要顾马,还跑动不开,岂不是浪费。”尔康觉得永琪说得很有道理,点头称是:“那炮兵和弓箭手呢?”

永琪对炮兵和弓箭手的运用,远远不如傅恒的实战经验来的纯熟;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贸然乱做决定。毕竟乾隆吩咐过,服从第一,一切要听傅恒最终拍板调度。

费安扬已经吃完晚餐,跟骑兵营下属的游击各自交流一番,这才回到总帐:“怎么样,我们打算在哪里跟猛白第一次交手啊?”

尔康和永琪言简意赅地把想法传达给了费安扬,这才回到傅恒的帐内,将这个提议和盘托出,向傅恒请示。

傅恒思索一番,也觉得车里作为标志性的失地,的确有着别样的政治意义;先前猛白刚刚宣布占领车里时,甚至公开叫嚣,向周边诸国,包括大清,表示车里已经是缅甸的国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从车里开始吧。炮兵毕竟要考虑射程,还是放在弓箭手后面比较好。炮弹需要填充的时间,弓箭手可以穿插着躲到后面去,在炮兵准备的时候,出来放箭。”傅恒摸了摸胡子,在脑中初步规划出排兵布阵的雏形。

“全军传令下去,明早天亮出发,两天后必须到达车里,与猛白开战。”军令如山,不得延误。一传十,十传百,各营军人摩拳擦掌,恨不得对那“不速之客”猛白磨刀霍霍。

制定好了计划,清军枕着云南的熏风和蚊呐,带着一身长途跋涉的疲惫,合眼进入梦乡。

可他们不会知道,过几天在橄榄坝迎来的那场惨烈战争,会成为对他们心力、体力和智力上,一场莫大的艰难考验。

尤其是费安扬,将会在这场战役中,面临他命运转折的开端。

而后悔身上没有足够力气的人,除了云南战场上的清军们,还有北京紫禁城里的那几位深宫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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