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泼水节,终于在缅甸人民的欢歌笑语中盛大地开幕。
涌动人群里,男男女女们用心打扮了自己,踩着鼓点,时而如大象般跳着象脚鼓舞,时而屈臂斜身跳着孔雀舞。
天气暑热,沧澜江边每个人用水桶,用脸盆,用水瓢,尽情地嬉闹着,庆祝着。街头巷尾弥漫着宴会的气息,除了三江城里正式的行宫大宴,平民居住生活的街头,也有许多摊贩支着小铺子,用饭食的香气来招揽参加泼水节的每一个人。
除了泼水和跳舞,缅甸还选择在这个特别的节庆,举行其他的竞技赛事,比如赛龙舟,斗鸡,赶摆,堆沙……所以现在的三江城,是热闹加上热闹。所有居民都忙着跟自己的亲友们一起享受难得的畅快,根本没有人在意,现在进进出出三江城的,究竟有什么人。
小燕子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把头发紧紧盘起,以防一会儿被路人的水给泼到了,不至于太过出糗;晴儿知道自己将来会跟箫剑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云南住下,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参加,就可以来参加,所以这次主动提出,自己留下客栈照顾安澜和萨那。余下的七人清点了行装,便一起向三江城中心进发。
刚到花车巡游的开端处,紫薇便看见一个打扮非比寻常的马队,浩浩荡荡地从城外赶过来。为首的人穿着某种军服,上面是红蓝相间的米字旗帜。他的军帽扁扁的,两边压不住的是火红的卷发。蓝色的眸子配上苍白的肌肤,有如妖魔,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尔康,他们看起来不像缅甸人啊;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紫薇抓住了尔康的半边身,躲在后面,脑中只能想起自己闲得无聊时,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略微有些害怕。
尔康回手轻轻拍了拍紫薇的胳膊,让她放心:“别怕,这是东印度公司的人,他们是英吉利人,长得就是跟我们不太一样。当年先皇圣祖康熙,曾经接待过法兰西皇帝派来的使臣,据说也长得千奇百怪的。我想,这英吉利人,跟这法兰西人,大约祖上是亲戚罢,否则怎么会怪到一出去,头发都跟着火了似的。”
“让开,让开!”慕沙座下的军师远远地看见了来人,主动迎上来,为他们开道:“八王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上座。”
那个英吉利军官翻身下马,审视了一番周围的人群,确定没有威胁和攻击,这才跟着军师走入了行宫的大门。其余的英吉利士兵们继续乘着马,徐徐跟着进入巡游队伍,也陆续下马坐进了专为他们设置的花车。
猛白和慕沙一起在行宫门口满脸堆笑地迎接英吉利军官:“慕沙,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花环给将军带上。”
英吉利军官昂着下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慕沙,不情不愿地从侍女手中接过精心扎制的花环,踮脚往自己脖子上套。
谁知慕沙头往外别了一瞬,小拇指差点蹭到英吉利军官的眼睛里,立刻被他长着红毛的手给捉住了胳膊:“不情愿吗?那为什么要请我来呢?”慕沙像遭到雷击一样,用力挣脱了英吉利军官的手握,将胳膊藏到袖子的更深处。
猛白看慕沙忙中出错,假装没有看见,打圆场似的地插上一句:“军官一路辛苦,慕沙,带他去客房用点冷饮,休息一会儿再出来吧!”
英吉利军官露出嘲讽的神色,斜眼看着慕沙,手上把玩着串成一束的茉莉花。这三江城行宫的布局,他再熟悉不过了,但他偏不主动走进去,非要慕沙在前面领着,像一条开道的牧羊犬。
慕沙听到猛白的指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丝笑:“请跟我来。”身后英吉利军官皮靴踩在光滑的砖石上,脚步声回响在整个宫殿里,一击一击都像是慕沙的回忆袭来。
侍女们看到英吉利军官,纷纷散开退了下去。这是猛白的指令,“贵客”造访的时候,旁边不能有闲人干扰。
“您歇一歇吧,一会儿我再回来接您参加宴会。”慕沙看到客房的房门,一点都不想进去。事实上,自从英吉利军官第一次来行宫和猛白会面后,慕沙再也没有进来过这个房间。
英吉利军官饶有兴致地双手叉腰,回头看向慕沙;不知何时,他军服外衣的扣子,都揭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亚麻衬衫。慕沙一看才明白,东印度公司已经在印度设立了服装厂,在当地取材,为军队做军服了。自从英吉利人发明了那些冒气的玩意儿,他们随便到哪里,就会用百倍千倍的速度,做出一大堆以前必须要成百上千天才能完成的东西。对于这种像上天赐予了神力一样不可控制的人,慕沙打心底里敬佩,但也不由自主地害怕。
“你不留下吗?还是,喜欢我直接动手?”英吉利军官看着慕沙今天身着丝质的筒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心想缅甸这个国家,真是有趣极了,不分男女,都穿着裙子。
慕沙警惕地倒退了两步,环顾附近,到底是毫无人烟。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轻易敢去干涉。
他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猛白为了能获得东印度公司的军火支持,已经把什么都抛下了,包括自己这个儿子的意志和尊严。
“你不要逼我。放下那肮脏的念头吧,你们的神也不会饶恕你的。”慕沙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或许只有信仰能约束眼前这个鬼魅一样可怕的人。
英吉利军官掏出了腰间别着的手枪,吹了吹保险栓:“现在不是我要求神饶恕,而是你要求我饶恕吧?”说着,伸手作势瞄准慕沙,就要扣响扳机。
慕沙大惊失色,只得捏起自己腰带的一角,伸手递了过去。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的费安扬,怔怔地望着床上的缅甸男式礼服。
自己原先的蒙古发式,已经被侍女们趁着昏迷的时候,梳通修理过。如果再穿上上缅甸人的衣服,戴上头巾,只怕谁都认不出来,他曾经是个蒙古人了。
看了看身上的囚服,又看了看精美的华服,费安扬知道,一旦穿上,走到宫门外面,他就彻底成了被猛白和慕沙认可的谋臣。
忠臣不事二主,他想保命,和他想保节的目的,注定是没法共存了。
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陌生和熟悉夹杂的对话,让费安扬忍不住附耳倾听。那手枪保险栓的弹响,更是让费安扬瞪大了眼睛。
有人要下杀手!
费安扬冲出房门的一刻,英吉利军官已经把手枪丢在一边,把慕沙连拖带拽地拉进自己房间。慕沙被倒拖进房门前,正遇上费安扬震惊的眼神。
那是费安扬从没见过的绝望和惊悚——慕沙下意识喊了一声“救我”,嘴就被红毛大手给堵了上去。
这个杀人如麻,毒辣无情的人,也有这样的时刻吗?
费安扬下意识地从墙上抓下装饰的银斧头,调转斧刃,用背面往英吉利军官的头砸去。
闷闷地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子呼叫,英吉利军官被费安扬打了个措手不及,疼得晕了过去。慕沙见状,连忙挣脱他的禁锢,顺手操起旁边的手枪,关上保险栓,用枪托死命敲打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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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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