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翁婿》
被妻女小心搀着勉强从病床起来的春野兆靠着枕头缓了好久，目光一直不舍得从三年不见的女儿身上离开片刻。
看清她脸上赫然几个红指印，这位父亲逐渐湿润了眼眶，僵硬的大手颤抖着举起，伸到樱脸颊时却不敢触碰。
“你……这……是谁……谁打了你呀……”
许久不说话，春野兆张口的声音若生锈的车轮，言语和心被一起碾碎，他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小心肝怎么被打了？
“老爸！我不要紧！那个……你看错了！我是……对！我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伤了！”
樱语无伦次的解释令春野兆越瞅着女儿的脸越心如刀绞，一旁的春野芽吹实在看不下去，抹着泪骂道：“是我打的！你个老糊涂！到现在还护着这个为了男人丢弃爹妈的白眼狼！”
春野兆听得一愣一愣，直到发现室内多出一抹陌生的黑，他脸色骤变，推开妻女竟靠自己的力气坐直，目不转睛瞪着那个年轻男人：“宇智波……宇智波佐助……”
这是佐助最担心的事情，芽吹那一关还没完全过，春野兆这道更难的关接踵而至。
面对岳父岳母、妻子甚至怀里的宇智波佐良娜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佐助生平第一次有种无措的感觉。
他艰难地开口，刚像认错的孩子低声说“岳父，我是宇智波佐助”，青年忽觉一道拳风朝自己扑来，凭他的能力自然不难躲开。但他站在原地，刻意等着这个不算多么高明的攻击……
“哇！坏外婆打了妈妈！坏外公又要打爸爸！”
佐良娜的哭声响起，佐助忙睁眼，见春野兆的拳头停在自己眼前，差几公分就能打中他，是这孩子救了他。
“佐良娜，不许对外公不礼貌！哎……别哭呀！”原为父亲万幸苏醒而松口气的宇智波樱又头疼起来，既怨怪这个小祖宗童言无忌先后对长辈不敬，又心疼年幼的她一天里多次受到惊吓。
“哇——妈妈凶我——”
明明在维护父母却无端被母亲批评的佐良娜委屈极了，任凭佐助和樱怎么卖力哄都哄不好。
孩子的哭声让两人心如刀绞。说起来佐良娜比任何人都无辜，她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更对大人的世界一无所知，还因父母的关系小小年纪就受了不少罪……
“快把孩子给我！你们听着不心疼，我这个外公还心疼呢！”所有人都没想到，才复苏的春野兆不知从哪儿使来的劲儿，接过佐良娜抱在怀里。
“佐良娜乖，不哭不哭，你看你看，外公给你扮鬼脸！”
果然老人哄孩子有一套，特别是春野兆这种为博孩子一笑连形象都不顾的大叔。他几个滑稽的鬼脸逗得佐良娜破涕而笑，情绪转变之快叫人好笑孩子的单纯。
“佐良娜，我是外婆。那个……你看！外婆也会扮鬼脸哦！”春野芽吹逮着机会想亲近外孙女，索性也不顾及那些无谓的形象，别扭的鬼脸让樱都差点儿笑出声，更不必说拍手大笑的佐良娜。
难道以后哄这孩子都得扮鬼脸？佐助嘴角抽搐，被自己的脑洞逗乐。
在春野兆的坚持下，他经过一番全面细致的检查确认无碍后当天就出院，连之前一直对他昏迷不醒而束手无策的五代目火影·纲手姬都惊叹他痊愈之快。上半天还不省人事，下半天就抱着外孙女爱不释手，还生龙活虎如二十岁的小伙子……
一同回到春野家后，看着在沙发上坐着已快速和佐良娜建立亲密关系的岳父，再看看厨房里忙活晚饭还不让妻子帮忙的岳母，佐助坐立不安，拉着樱的手挤眉弄眼。
同样惴惴不安的樱安慰性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见母亲系着围裙出来，估计菜都切好了，满脸堆笑殷勤道：“老妈，这下可以让我上手了吧？”
“用不着，趁烧水的功夫，简单说说你俩的事吧。”芽吹以一副识破奸计的语气拂了女儿的面子，坐在听到她的话后终于舍得抬头的春野兆身边。
别说，两人严肃起来的样子一个赛一个充满压迫感。坐在侧边双人沙发上的佐助与樱不约而同咽了下唾沫，心跳加速，有种闯祸后受训的负罪感……
“行了，我来说吧。”打破沉默的是芽吹，她锐利的眼神颇有樱战斗时的霸气，只简单把斜对面的两个年轻人一扫，就令他们噤若寒蝉。
其实佐助知道，他不是真的惧怕这个并非忍者的女人，而是打心底敬畏这位母亲。芽吹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推断。
“佐助，说句心里话，我是真不愿小樱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不管你的出身有多高贵，你的相貌有多迷人，你的能力有多逆天……但我们春野家只是普通人，含辛茹苦培养出一个不错的女儿，只希望她也嫁给一个普通人，过上一般女人……对，就像我和她老爸一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就心满意足。可是……你能做到么？对于她离家出走寻找你的经历，我们多少略有耳闻，所以我才用‘惊心动魄’形容！你好好想想小樱跟了你后，真正过过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哪怕你们有了佐良娜，你敢说她们母女不曾因你……因你这种人而陷入险境？！”
说到最后，芽吹激动得飙高声音，春野兆怀里也自觉安静下来的佐良娜虽听不懂这个又凶起来的外婆在说什么，但听到她提自己的名字，小耳朵可爱地竖起来。
“佐良娜都两岁了，我也不可能劝你们离婚。我只想问你一句，宇智波佐助，你真有信心与能力让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平安幸福么？”
这次连耐心听完的樱都没法反驳。她不能否认自己毅然走到佐助身边后总一起历经磨难，但她从不因畏难而放弃爱他。
然而，婚姻不只是两人的范畴，她无法在母亲表达出那些客观存在的问题后与她争论，她不能再因爱情而伤害血浓于水的父母。
所以，她这次只能沉默。
幸运的是身旁的男人早与她心意相通。非但不会埋怨她默不作声，还像刚才自己安慰他时般反过来拍拍她的肩。
“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有些话必须当面和两位说清楚。也许你们会生气……甚至不认我这个本就不情不愿的女婿，可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欺骗你们。”
难得用起敬语的佐助却让樱捏了把汗，心想丈夫难道打算在父母还没完全接受他时就把和水户门炎的约定说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
“佐助君！”
“樱，这是迟早要让两位长辈知道的事，我们无需隐瞒，更不该把他们蒙在鼓里。”
佐助打断樱，看向听到他的话后皆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春野夫妇。须臾片刻，他轻轻地深吸口气，每个字都落地有声：“明年入秋后，我将离开木叶执行长期秘密任务，很可能好几年都回不来。”
远不止是好几年回不来那么简单，就算没有同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谈判立约，佐助也深知自己的轮回眼及写轮眼的血脉势必给木叶带来纷争，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他这个导火索远离木叶……
“你……你还真敢说！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任务能让你在佐良娜那么小的年纪就丢下她不管？还丢下我女儿不管？亏你好意思说出口？你还是个男人么？把养育孩子照顾家庭的责任全扔给妻子？你算什么丈夫？算什么父亲？”
芽吹气得脸红脖子粗，那架势就差冲过来把佐助打一顿。听不懂的佐良娜又被吓到，搂住春野兆的脖子，弱弱道：“外公，我怕。”
“妈妈！你误会了！佐助君也是逼不得已……”樱差点儿脱口这是木叶高层的意思，还好及时刹住，忙改口说：“我是说……佐助君没有抛妻弃女！他有很重要的任务！这是高层委派的！他不能拒绝呀！”
芽吹大声反问：“我不管什么天大的任务！难道老婆孩子在他心里不重要？！”
这就是大哥宇智波鼬当年说不出口的苦楚？樱胸口闷得难受，像堵着什么东西，只能含泪看着面对母亲的斥责而默默接受的佐助。
恍惚间，她突然发现这个令人心疼的男人确如他所言，不知不觉活成哥哥隐忍又温柔的样子……
见女儿只剩下哭了，芽吹红着眼睛扯起樱的胳膊，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哭鼻子有什么用？这个男人连那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你还打算原谅他？接受他？像……像傻子一样等着他？你还那么年轻！你等得起么？”
“我……可是……”樱被母亲逼得语无伦次，佐助上前松开她们，把樱护在身后，客气的声音透着威严：“请您别为难她，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许是动作有些急切，佐助行动间露出那只常年被左脸颊垂下的头发遮盖的轮回眼，神秘妖异的紫色与轮回的形状登时惊呆第一次亲眼见识这种传说中力量的芽吹。她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幸而被佐助扶住。
“很抱歉这只眼睛和宇智波最后的血脉注定我不能成为您理想的女婿，还不能过上自己也梦寐以求的普通人的生活。”确定芽吹站稳，佐助松手后，又朝她弯腰鞠躬，再度抬眸，他右眼在无意识的状态中变为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写轮眼是宇智波族人情绪波动时才会进化的眼睛。樱望向对着母亲看似面无表情的佐助，心里或许比这个男人还清楚，能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的他，滴血的心已感受不到痛。
“这就是轮回眼……还有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相比于芽吹彻底愣怔，春野兆把吃手指的佐良娜放在沙发上，大踏步走到佐助身前，伸手撩开佐助又垂落的黑发。
惊奇的是佐助并未躲闪，两个男人目光交汇，似能读懂彼此眼底的心绪……
“好，我明白了。作为小樱酱的父亲，佐良娜的外公，我，春野兆，愿意接受你这个并不让我满意的答案。”春野兆霍地转身回到沙发，再次小心抱起朝自己挥舞小爪子的佐良娜。他并未扮鬼脸，而是宠溺地摸着孩子和佐助一样的黑发。
“老爷子，你……”
“老爸……”
自相矛盾的答案让这对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母女面面相觑，春野兆抱着趴他肩上明显因一直听不懂索性打瞌睡的佐良娜，缓缓走向女儿与女婿：“佐助，就像你说的，拥有轮回眼和写轮眼的你注定做不了普通人，那么我的女儿及外孙女也注定不会普通。”
他亲了亲佐良娜的黑发，看着目露惊讶的佐助：“既然你用写轮眼窥探过我的记忆，就该知道我有多爱小樱酱……自然有多恨你！特别是那场前段时间降临在我们一家的劫难，你也知道原委……”
“对……那个袭击您的人说，樱跟着我不会有好下场！二老要怪就怪我吧，因我连累你们受苦，我无法否认！”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面对这位父亲，宇智波佐助甘愿屈下他骄傲的膝盖。
“别跪我，我还没死哦。”春野兆拦住佐助，扯着他衣袖让他站直：“站在一个有女儿的父亲的角度看，我不能原谅你。可从一个忍者的角度看……我打心底倾佩你，宇智波佐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