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魂归雁鸣》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经过。尽管杜若也对您说过，但在异空间‘镜中花’中真正见过佐良娜的只有我。这是她留下的镜子。”
颤抖着手接过宇智波佐助和春野樱从石之国带来的漩涡宇助与门佐绯樱的合影，还有漩涡佐良娜的另一件遗物，门佐海老藏老泪纵横：“是啊，我早该想到我的纱罗妲再也回不来了。特别是杜若从石之国回来，带我到法隆寺的五重塔顶层看到她的沙漏彻底静止后，我就该相信她……相信她已形神俱亡！”
“爷爷！和佐良娜躲在‘镜中花’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里，她告诉了我很多事，还说她早已原谅您！二十多年来她心底一直思念着您！”海老藏痛苦的反应在樱的意料之中，可亲眼看到老人家哭得伤心欲绝，她心如刀绞，使出浑身解数宽慰这位时日不多的外公。
“是啊，我们让女儿继承佐良娜的名字，也是对纱罗妲的纪念。她并不是毫无痕迹，她在人世间还留下除那些遗物以外的东西，那就是寄托在宇智波佐良娜身上的希望。”
“佐良娜……漩涡佐良娜……宇智波佐良娜……”海老藏沙哑着嗓子，喃喃出这两个相似却并非同一人的名字。
他缓缓举起那面照映出自己苍老的脸颊和含泪的蓝眸的圆镜……切，真难看啊，他这个糟老头子，在外孙女的镜子上露出这么丑的模样儿。
上年纪老眼昏花后，海老藏越发爱用收音机听些“心灵鸡汤”，有句话印象深刻，大概意思是人生如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也会对你笑。
可真要经历这种不断失去的人生，谁都笑不出来。海老藏自嘲一声，镜中的自己也嘲笑他，但至少比刚才哭兮兮的可怜样子好看多了。
纱罗妲，抱歉外公错了，这可是你留下的镜子，外公怎么能对着你的遗物愁眉苦脸，外公该笑一笑的。
有些人历经痛苦，会以仇恨诅咒世界；有些人历经痛苦，则会以微笑宽恕世界。宇智波佐助同时占了这两种，亦能读出这位同样被世界夺走一切的老人此时露出的微笑多么熟悉。
那是他与漩涡鸣人“断臂之战”后他承认自己输了，并打算自我了结时露出的微笑啊……
幸好鸣人没让十七岁就看破生死的自己干傻事，樱又给了自己重拾幸福的希望，他如今才有了家，有了心灵的归处。
不是所有人都有跌入黑暗也有人拉一把的运气，就像眼前这位送走那么多亲人的老人，又要亲手送走终于被他承认死亡的外孙女……
风之国砂隐忍者村臭名昭著的叛忍“赤砂之蝎”和第二代守鹤人柱力纱罗妲即便多年后合葬故里的靖英园，也只是一座空塚。皆形神同亡的他们连灵魂都在“井中天”里消散，更不必说遗体。
坟上立了一座无名墓碑，掩埋的木匣子里装着纱罗妲的两份遗书和镜子，还有门佐蝎的木偶，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留在世上能看得见的遗物。
海老藏用自己独有的封印术将木匣子封好，看着小小的匣子一点点儿被沙土吞噬，难见天日，老人眸中泪光闪烁，像陨落的星星吸引懵懂的宇智波佐良娜。
“老爷爷又哭了。”小姑娘小心拉着佐助的袖子，发现除父亲面容悲怆外，母亲和杜若阿姨也在悄悄流泪。
佐助摸着女儿柔软的黑发，温声细语：“因为海老藏老爷爷的孙子和孙女也去天堂当天使了，老爷爷虽然高兴，也难过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当天使一点儿都不好！”佐良娜小声嘀咕，第一次发觉童话都是骗人的。
实在不忍看大人们个个那么难过，佐良娜撒开佐助小跑到樱身边，叽叽喳喳道：“妈妈妈妈！我有办法让海老藏老爷爷看到他变成天使的孙子和孙女！”
没等樱反应过来，小丫头一把拿走她手里黄白相间的菊花，扑腾到墓碑前放下，双手叉腰，一副教训人的神气模样儿：“两位不知道名字的哥哥和姐姐！就算你们插上翅膀当天使了！也不能不见想你们都想哭了的海老藏老爷爷呀！你们要懂事！赶紧出来呀！”
樱真后悔自己瞎编的故事关键时刻净给人添乱。这么严肃的场合，海老藏爷爷正伤心着，小妮子太不像话。
“喂！佐良……”
伴着一阵鸟鸣，佐良娜都惊奇地抬头，发现空中高旋着两只大雁。似注意到他们后，又向远方比翼双飞，直到完全消失。
“纱罗妲……蝎……”海老藏伸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两只雁，顷刻间泪水决堤。
一片灰白色的羽毛恰好落在佐良娜足边，她弯腰捡起，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兴奋道：“哇噻……天使……天使真的出现了耶！爸爸妈妈！杜若阿姨！海老藏老爷爷！你们看！佐良娜没撒谎呦！”
不管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意外，两只匆匆掠过的雁深深地震撼了每个人。
海老藏抱起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佐良娜，她挥舞着手里的羽毛在秋阳下笑得那么开心，老人泪光溶溶，脸上的笑意也蓬勃葳蕤，仿佛盛放到极致：“是啊，我们的小佐良娜酱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善良、这么聪明……天使都忍不住为你停留！”
经不住夸的小丫头很快飘起来，冲之前还不信自己的父母扮鬼脸。让孩子始料未及的是，爸爸妈妈并没有生气，而是以一种她都能嗅出哀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不，他们注视的是正把她举高高，笑得比自己还要开心的海老藏老爷爷。
在她的努力下让原本哭鼻子的老爷爷破涕而笑，佐良娜真的很雀跃，老爷爷更欢喜，但爸爸妈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问题困扰着三岁的宇智波佐良娜。不过当天晚上，她做了个醒来后就忘干净的梦。
梦里她正追着其中一只白天见过的名叫雁的鸟儿，雁逐渐落地，摇身一变成一个美丽动人的红发蓝眸的姐姐。她穿着白衣，后背有一对翅膀，跟童话里的天使如出一辙。
“佐良娜，你都长这么大了。”
“啊咧？天使姐姐认识我？”
“当然啦，因为……姐姐也是佐良娜哦。”
佐良娜抠着脑瓜拼命回想，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已到天堂当天使的佐良娜姐姐。
“哎呀！你是……你是佐良娜姐姐！那海老藏老爷爷的外孙女……”机灵的小家伙快要推断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红发少女抱起她，亲了下她额头。
“佐良娜，要当一个好孩子哦。”
“一定的一定的！”
随后发生了佐良娜做梦都想不到的奇遇，她居然被天使姐姐带着飞起来。她们越过山川湖海，最后停留在一处开满素白的花海。
那种外形奇异精美的花远比菊花好看，佐良娜环顾着这个远处是雪顶巍峨的高山，近处是郁郁葱葱的密林，足下是飘香绮丽的花海的地方，视线扫过身后那座傍着溪流的小木屋，霍地睁圆黑眼睛：“佐良娜姐姐，我好像来过这里……后院是不是还有什么……梅花树？”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这些白花是依兰罗，后院的梅花树是玉蝶梅，都是我已灭亡的故国的东西……至于这里，它叫‘镜中花’，世间的一切美好，恰如摸不到的镜花水月。”
佐良娜歪着脑瓜明显听不懂，梦也戛然而止，醒来后她什么都不记得，却乐得开花。大人们问她怎么像打了鸡血似的，她笑呵呵的，却说不清原因……
时隔三年，当初那个因失踪牵动所有人心弦，也是花与扇一路旅行线索的门佐胧月夜长成大姑娘了。
近来她随父亲门佐渭东波回到故乡砂隐，听闻宇智波夫妇携女暂住海老藏家，父女忙登门拜访这对恩人。
同样粉发并拥有蓝眸的胧月夜出落得就同那个和门佐绯樱一模一样的傀儡“门佐胧月夜”般楚楚动人，不过细看仍不同，樱更肖似她的前世绯樱。
碧眸的樱拉着蓝眸的胧月夜坐一起寒暄，乍看若一对姐妹花。胧月夜把佐良娜当玩具般抱怀里不放，被樱调侃那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逗羞了女孩……
海老藏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并未让门佐渭东波这个阅历丰富的男人安心，他看着目光一直不舍得从妻女身上移开的宇智波佐助，犹豫的话缓缓飘落在男人耳畔三两片枯叶，蔓出苦涩的气味。
“佐助君，恕我直言。我曾多少听闻……你的过去，如今你已携夫人和孩子定居木叶忍者村，可那个地方当真会接受你们？说实在的，你们要一直住石之国或许更好，木叶那个标榜‘祥和’的政权太虚伪了！”
渭东波直击要害的发问并未让佐助流露出任何不悦，他以茶代酒敬向这个亦是父亲的男人：“作为丈夫和父亲，我只想给妻子与女儿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么……我只能行走于黑暗。”
简短的答案足抵千言万语。渭东波沉重地叹气，给自己斟酒回敬佐助：“我懂了，你真是一名伟大的忍者！”
听到这个年长他不少的男子竟用这么沉甸甸的词形容自己，佐助有些茫然，碰杯时本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默默饮下那已辨不出味道的茶水……
年少时他问被“秽土转生”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何为忍者，通过柱间为守护木叶不惜杀害挚友宇智波斑背负一生的负罪感后，佐助得出的答案是忍者就是不停背负一切黑暗之人，那么背负到极致的人就是火影，恰如亡兄宇智波鼬还有那位早已没多少人记得的宇智波止水前辈。
然而，漩涡鸣人硬是用折断手臂的代价阻止他意欲背负一切黑暗的革命，还转告他哥哥的话“不是成为火影才能被所有人认可，而是被所有人认可的人才能成为火影”……
哼，何为火影？何为忍者？其实从无标准答案，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已靠自己的经历及思考决定成为一位在背后支撑火影，保护全忍界的“暗影”的佐助深夜向海老藏开口时，更像寻找一种志同道合的肯定。
“请告诉我，为了砂隐已失去所有亲人的你，可曾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