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牛奶和蜂蜜》
不用门佐海老藏明说，宇智波佐助凭直觉立刻猜出那个曾和他一样为女人落魄失意的男人是谁：“漩涡宇助么？”
海老藏轻嗤一声，大力甩开袖子，像急于掸掉粘到身上的灰：“行了，是真男人就自个儿站起来！这一点也得跟他一样！”
摔得倒的怂只能被站得住的狠制服，佐助冲那时失魂落魄到被一个老人奚落的自己“切”了声，残肢生出无形的力量，配合着他撑着地面的右掌一起站起。
挺直腰杆的一刻，视线与海老藏的蓝眸齐平。佐助从这个身材高瘦的老人日渐腐朽的身上，依然能看到比自己这个年轻人更挺拔的脊梁。
海老藏紧盯着佐助，眸中慢慢蒙上一层肃然：“有件事我确认无误后必须反馈你。关于我女儿门佐绯樱的转世……不可能是你们带来的那个门佐胧月夜，因为真正的‘玉藻前’就不是用来复活转世者前世灵魂的巫术！”
回想起春野樱把伊赫卓称为“宇助君”，更默认伊赫卓叫她“绯樱”，一个更可怕的推断炸裂在佐助脑中：“难不成……樱才是绯樱的转世？！”
海老藏皱眉不置可否，沉吟良久才开口：“我不信鬼神之说，也见不得好好的大小伙子大晚上在这儿自暴自弃。不嫌弃的话就到我老头子那儿凑合一晚，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听好，喝酒只会误事，根本消不了愁。”
话到最末，海老藏以平齐的高度向佐助伸手。同样是一袭黑衣，海老藏的黑袍沉淀着比佐助的黑披风更深沉的沧桑。
那是只有经历过比宇智波佐助的前半生还要悲壮的人生，才能打磨出来的兼有得到过和失去过的雕塑。大大小小的磨痕被时间洗礼为成长的烙印，塑形为眼前这位在苍老的寒风中仍挺立出傲骨的老人。
惭愧自己之前的落魄，佐助低头别过脸沉默了一会儿，海老藏的手仍直挺挺地坚守在他眼前。
青年像投河者觉醒生的希望后，一把握紧这条救他的手臂。感受到这位前辈掌心的温热与厚实，佐助顿悟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活下去、重新站起来。
只要活着站起来，他才能找回他被夺走的月。
这个月亮格外暗淡的春夜，被海老藏留在自己位于砂隐忍者村西北郊外宅邸的门佐胧月夜，在一老一少回家后消失不见。
这样的突变让佐助猝不及防，海老藏则悠闲地到厨房热牛奶：“不用管她。牛奶要加蜂蜜么？”
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就如看完恐怖片切换到爱情片，连后者中柔情蜜意的女主角都瞧着像女鬼。佐助哑然失笑，说自己不吃甜食。
“大多男人都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不像我家绯樱那样的姑娘，每晚睡前都要喝一杯甜甜的蜂蜜牛奶才舒心。”
两杯无糖牛奶很快热好，佐助接过玻璃杯中温热的乳白，对老人低声道谢。见老人只是慢悠悠地品尝，佐助忍不住问：“胧月夜去哪儿了？”
“应该逃跑了。”
“什么？！”
佐助捏紧杯子，掌心沁出的汗减弱摩擦力后滑起来。在手掌收紧的力道的作用下使杯子迅速脱出，打翻在地。
“抱歉！！！”他忙抽出纸巾擦拭地上的狼藉，幸好杯子没碎，残余的牛奶渲染着渐渐淡下去的白，最后不均匀地沉积在底部。
真奇怪，玻璃杯底部明明都是平的，也无法让液体均分在上面。就像正常人类瞧着都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四肢健全，也有他这样失去肢体的人……
“你还年轻，记住，永远别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海老藏起身，不一会儿又热好一杯放在佐助桌前的隔热垫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佐助接过热乎乎的牛奶抿了口道谢，读出老人话里有话，试探性地问：“你早料到她会走？还是说……你是故意趁自己出门时给了她机会逃走？”
青年刚说完就见海老藏慢慢对上自己探寻的目光，蓝眸深得像两口幽井，有着自己纯澈的黑眸练就不出的城府：“不错嘛，年纪轻轻就这么敏锐。接着猜。”
后面的话带着明显的戏谑，佐助最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更不是那种乖乖被引导的性子，索性直言：“晚辈见识浅薄，不好妄自揣测前辈的意图。但目前能确定的是，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这是佐助摸索出来的说话的艺术，对目的不明又似是示好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对手好，防备藏在心里就行。
海老藏拿起杯子的手一顿，并不急于表示，喝完剩下的一半，用纸巾抹了下嘴，沉默了一分多钟：“别误会，我老头子这辈子只会站在砂隐这边，任何威胁到砂隐的存在，哪怕是我的亲人和朋友，我都会铲除。”
所以，牺牲了唯一的女儿的幸福，还把自己的外孙女逼上守鹤人柱力命运的绝境？
看着眼前的老人，佐助脑中掠过哥哥宇智波鼬的影子。哥哥不也和海老藏一样始终站在国家大义的层面，亲手诛灭了自己血浓于水的家族？
然而，无论遗臭万年的哥哥还是面前风烛残年的老人，做出这些牺牲后又得到什么？佐助突然笑出声，意识到失态掩住嘴角，倒更如“此地无银三百两”。
“哼，果然你也觉得我好笑。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却是众叛亲离。”
面对老人的自嘲，佐助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仰头饮净牛奶，手背抹了抹嘴：“多谢款待。对了，能否告知胧月夜的去向？”
海老藏端起两个喝空的杯子，走向厨房准备清洗：“别急，那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是我们找到真正的门佐胧月夜，并揭穿伊赫家族甚至是……漩涡宇助的阴谋的关键！接下来一起合作吧，这是一场砂隐同木叶的暗中合作。不但为了建成风火铁路，更为了葬送腐朽的伊赫家族。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不想在进棺材前还看见这个家族掣肘着砂隐。”
佐助猛地站起，好久才反应过来老人的意思。直到不远处厨房的流水声发出隆隆的轰鸣，他发觉自己脑子里黏腻的牛奶也被不知不觉冲洗干净……
春野樱在浴室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冲洗干净后，仍觉得脑袋像一团浆糊。
头发没干的她一头栽倒在伊赫公馆被安排的单人间里。屋内没开灯，唯有浴室的光能依稀照出这个装修为一片粉色的世界。
从壁纸到床铺，从柜子到窗帘……全是粉色系，与暗黄色的砂隐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一个只属于自己……绯樱的蜜桃色的小世界。
粉色，她最喜欢的颜色。这房间真美，宇助君对自己真好。
头发半干，樱只好趴在被褥上合住眼睛。不久前被带回来时，那个总在外人面前用另一副面孔的宇助君对她说如果难受的话，就洗个澡清醒一下。
可洗完后也只是头没那么疼了。樱能预感到自己的记忆的确缺失了一部分，当前能找回来的就是她的小名叫绯樱，她爱的人是以伊赫卓的身份伪装的宇助君。
“绯樱，我给你做了蜂蜜牛奶，你最喜欢的。方便让我送进来么？”
是宇助君的声音，他温柔到溺死人的声音！
樱喊了声“稍等”，打开灯忙起来换好粉色的睡衣，像每个女孩见心上人前好好整理仪容仪表一样，确定镜中的自己在他眼里必然是很美的样子，才小跑过去开门：“宇助君……”
“嘘，别大声让人听见。”
绿眸银发的男子很谨慎，带着樱进屋后才变回他原来的样子。
樱正想说“宇助君一只手不方便，快给我时”，瞥见他正端着盛放在盘中的牛奶的手臂完好无损，下意识地喃喃“不对，怎么是两只手……”
“怎么了？”漩涡宇助将牛奶双手递给樱：“甜蜜的牛奶，祝你一夜好梦。”
樱扯起嘴角，接过后抿了口，看向面前俊美的男人：“宇助君，总感觉你变了好多……”变得和我从小认识的、深爱到走火入魔的男人不像了。
宇助的赤眸被掩盖住亡者的气息，却藏不住眼底死人的冰冷。
他用手背轻抚樱白如锦缎般光滑细腻的脸颊，没有骨血的手指是随时能割破她的刀：“能说出这种话的绯樱才变了，难道你忘了……”
他忽地止住，拥住已悄然泪目的女孩：“抱歉，是你失忆了才会怀疑我。你放心，很快你就会想起我们的一切。等伊赫祭我们订婚举行了那个神圣的仪式，你就会想起你曾爱我到不惜与全世界为敌！明白我有多后悔那时候没能好好珍惜你的爱！”
樱捧住不是原汁原味的牛奶在宇助怀中点头，她无条件相信这个面容就给自己一种熟悉与痴恋的男人。
宇助君绝不会骗自己。她是绯樱，她一定很爱他。
待宇助放开她，两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叮嘱她快些喝了牛奶睡觉时，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引得樱愣神，险些弄掉手中的玻璃杯。
“当心！”
“对不起！”
“休息吧，你一定很累。”宇助凝视着神情恍惚的她，淡声关门走到屋外后换回另一副样子。
今晚的月在阴云中浸染很久才露出苍白的脸。一如他脸色萧索，左手重重地砸了下墙壁，“秽土转生”的身体即可碎出一片尘屑。
“宇智波佐助！”伊赫家族标志性的绿眸在他眼里吐出怨毒及阴狠的信子，和方才那副红发赤眸的温润美男子判若两人：“我绝不会放过你这个我所谓的灵魂的转世！不……是夺走了绯樱的冒牌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