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的白光将周遭湮灭,榭间再度睁开眼,已置身于纯白的意识世界。
她以为,时空旅行这种触及天条的事情,必然会遭受相当大的惩罚。
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制定这个世界规则的人。
但她都错了,
她见到了自己。
自己身着淡绿色和服,裙摆和腰间缀着挺拔的翠竹枝,青白的麻布相间,更衬的她肤如凝脂。棕褐色的长发高高盘起,只用一根尖锐的簪子扎住,和寻常女子温顺的低盘髻相比,多了分特别的干练和清爽。
侧脸的轮廓被强光模糊了边界,五官不算精致,组合起来却明媚大气。
隆重的服饰挡不住纤尘不染的气质,淡雅如风,更如留白居多的水墨画。
奇怪的是,她判断不出自己的年龄,二十岁的面庞,三十岁的气质,四十岁的沉稳,似乎是在不断流动与变化的外表中,生发出了一种高出一切的——
神性。
她不敢再于神明对视,低下头,眉头紧皱,告诉自己这只是神明的空相。
自己的身躯外貌,只是神在现象世界的显性形态,世间万物所呈现的表象皆为假象或幻象。这些表象如同晨露泡影,虽然绚丽多彩,但终归虚幻。可对面这位,自然是无形无相、超越二元对立的真空本体,作为宇宙万物最本真的存在状态而存在着。
“时机未到,你还不能掌握这门忍术。”
空灵的声音从渺远的天边传来,直达心底的震撼。
榭间一咬牙,双膝往下一跪,哀求到:“神明大人,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知道你执意要去,拦不住你。”
“可你能否承担五脏六腑经脉寸裂,水火烧身之苦?
此番折磨,可使你消磨七年阳寿,晚年抱恙,你可想好了。”
“是。”榭间即刻答道,“我决心要换一条命回来,自然这些都值得。”
周遭安静无声,她余光瞥见六个黑色球体将自己围绕在中间,地面忽然变成一层透明的屏障,透过它,她看见了傍晚的南贺川。
倏忽透明屏障一下子消失,她没忍住惊叫出声,向下加速坠落。
“这个忍术,今后封存。时机到来之前,都万万不可再用。”
“切记,切忌。”
耳边风声呼啸的刮,榭间捂住嘴,把惊叫咽回肚子里。四周环境快速向上走,再好的动态视力也难以适应这么快的落体速度,令她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所处位置。
这里是南贺川的悬崖,她刚才看见过。
那么她这是穿越成功了?
她发觉自己正从半山腰处,向下自由落体,第一反应便是拔出苦无,右手死死地纂紧扎向崖壁!猛的一下,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撕裂她的肩膀。她闷哼一声,同时用上两手,牢牢地把苦无柄嵌在手心里,持续利用摩擦力减速。
铁柄在手心里生生勒出血痕,右肩撕裂的痛变得麻木,落下的碎石扑打在脸上划出血丝,又叫她清醒几分。
她在不停的旋转中变得晕乎乎的,脑浆似乎都要摇匀。
猛然间,她察觉到上方剧烈的查克拉波动。
有人杀死了另一个人。
不对,这强大的气息,是宇智波万花筒写轮眼开眼了。
慌乱间,一人身影从头顶外侧坠落——那人不是止水又是谁!
榭间暗道不好!
止水并没有紧贴崖壁,她够不到他,这样落下去会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块石壁上。
她拔出苦无,咬在嘴里,侧蹬,张开右臂去够那飞速下落躯体,舍身一跃!
够到了!
她心下一喜,紧接着就是右臂脱臼传来的巨响,撕裂的痛楚霎时间传遍全身,面上背上全都渗出豆大的冷汗。由于速度差带来的拖曳力和扭力,进一步拧掉了她的小臂,痛的她发不出声音。
还有余下不到二十米,正下方就是那块巨石。
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榭间把眼一闭,心一横,抱住止水在空中转体调整姿态。让自己收起下颌护住二人头部,尽量展开身体,用背部大面积着地,尽可能用手臂最后拍地吸收动能。
与地面接触前的一瞬,她不住的猜测,那滩血迹会是什么样的?
躯体与石头碰撞出闷声巨响,她抱着止水被二次弹起,身体成弓形。
随即跌落到刺骨寒冷的南贺川里。
疼,好疼,哪怕做足了心里准备也疼的快死了一样。
四肢和大脑中枢似乎脱节了一秒,随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她撕心裂肺的呐喊被水淹没,水呛进七窍,飘出来的是大股大股的新鲜血液。
河水是冰冷的,石头坚硬粗粝,身体四处破碎的,热血如潮涌,不受控地从喉咙口鼻喷出。榭间睁着眼,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只觉得胸腔里有东西在咕噜咕噜地响。腹部痉挛几下,她无力咳嗽,血涌出喉咙,一部分呛进鼻腔,锈金属的味道,温热又黏腻。
后脑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块,暗红的血静静地淌出,沾染她的发丝。耳边嗡鸣,外界声音似有延迟失真一般传入鼓膜。
止水对她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她用力挤出两字:“快,走。”
榭间推了推止水,他却一动没动。
她用力睁开眼,却不由得凝住了呼吸。止水一双眼窝都瘪下去,变得空荡荡,原本镶嵌在此的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睛全部被人挖走。两道血泪凝结在面颊上,一道早已成痂,一道还在汩汩地冒出鲜血,沿着下颌滑落。
“抱歉,我已经看不见了。”
“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榭间脑子“嗡”的一下,打得她天旋地转,几乎放弃。
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她从未听说过止水另一只眼睛也同时被挖走。预想中,哪怕是她自己压在身下充当缓冲,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也至少能让止水抬着自己,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洞或是树林养伤。
一个看不见,一个动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甚至不能要求止水将自己抱起来逃跑,因为二次伤害很可能就要了她的命。她轻微颤抖,指尖蜷动了一下,但只牵动了剧烈的疼痛。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结构都在叫喊:够了,到此为止吧。
这种想法被她立马否决。
不行,都到这步了,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待好别动。”她对止水说。
榭间忽略那些致命伤,譬如脑后和内脏出血,率先使出医疗忍术修复起右手。
查克拉集中刺激周围经络的生长,最大速度的催化周围细胞生长分化再生。这过程,要经历疼、麻、痒三个阶段,相当于将人体自然修复的速度加快一百倍。时间越短,越痛苦。她死死咬住下唇,泄漏一两声气若游丝的呻吟,没过多久,终于微颤着动了动指尖。
好了,修复到能够结印的程度就够了,查克拉还要省着用。
五指翻飞,她单手结印,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印姿势召唤出符咒,黑色的图案,在二人身下蔓延开来。
“止水,抓紧我。”
她喘着粗气,念道:“飞雷神——”
“榭间,榭间!”
肩上的晃动传来钻心剜骨的疼痛,激得她冷汗涔涔,费力醒过来。
“我们到树林了。我在附近摸索了一些树枝,身上还有两卷绑带,可以处理一下骨折。虽然我眼睛看不到了,但还不完全算个废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止水捧着一堆木枝木片,焦急地送到榭间面前。
如果那双杏眼还在,现在一定是恳切的湿润的目光。
以她从医的经验快速判断了下,用自己尚存一丝清醒的意识。
右锁骨完全性粉碎性骨折,右臂脱臼韧带撕裂,上方肋骨刺穿肺叶,不确定是哪一根了,开放性气胸,肝脏撕裂,腹腔内渗血,脊椎至少有三节轻微压缩,腰椎胸椎压缩性骨折,轻微脑震荡,有失温的风险。
“干净绷带,固定在胸口伤口处,只粘三边,留下一边未封口。”
“帮我固定右肩和右臂,用三角巾加胸带的捆法。”
“用你外套勒在我腰部,适当加压,限制腹腔扩张避免加速出血。”
随着止水小心的动作,榭间深吸一口,随即疼得眼前发黑。见状,他只得省去小心翼翼的动作,利落地包扎,越快越好。疼痛一股脑的涌上来,已经完全麻木的躯体苟延残喘着。咳嗽还在,但血没有涌出——这说明肺还没碎,她还有时间,顶多15分钟。
她冷哼一声,只能说她自己命够硬。
以非人的意志力强撑到现在,堪称奇迹,脑袋浑浑噩噩,睡梦中的死亡在不远处向她招手。来,来这里,无痛无伤的世界此时多么充满诱惑力。眼皮变得好沉,需要千钧力量才能撑住,别合上,心跳减缓,她已经没法听清止水在说什么。
呼吸变浅,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就快要失焦的昏过去。
抱歉,卡卡西。
这15分钟能留给你些什么东西呢?
别怪我,
......我没想过会失信。
——
白发上忍一个瞬身术,来到那片人迹罕至的密林。
不详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他皱起眉头,大步向前闯去。
“榭间——回答我,榭间——”
话音未落,只见他一个趔趄,两眼发黑,不住的大喘气起来。
眼前几片撕烂的布料,浸透在一摊绛红发黑的血迹里,七零八落的枯树枝桠和木片,昭示着此人生前必然多处骨折,竭力自救。铁锈腥气弥漫四散,扼住卡卡西的咽喉,他额角突突跳着,这股味道比任何一次任务都难以令人承受。
不会有别人了,他几乎敢肯定——榭间来过。
来过,后来呢?
她走了吗?去哪儿了?
她还...活着吗?
卡卡西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后知后觉的,恐惧吞噬了他。
他单手撑住一旁粗壮的树干,踉踉跄跄地向更深处跑去。
主角挂掉,回到原本发展的时间线,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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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宇智波政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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