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沼先生觉得自己遇到从业十年来最大的经营危机。
他按捺住扑通乱跳的心脏,盈盈端站在柜台后,面上挂着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盈盈笑容。
成衣店里,唯二的顾客流连在“跳楼大甩卖”区域,稍微矮一点的栗发青年正纠结选灰色T恤还是黑色衬衣好,他在对面人身上虚虚比划着,而充当衣架子的黑发青年绷着脸,一副“随便你”的模样。
凭借饭沼先生多年从业经验,他敢肯定这两人绝非普通好友那么简单的关系……放在平时,他就会轻轻击掌,笑着称赞道:“我从没见过有人把这件普通的上衣穿得如此气度”,然后观察另一人的表情。
要是含羞带笑、与有荣焉,他便会继续推荐:“我们店最新上了一款情侣套装……”
然而现在,巧舌如簧的饭沼先生站在柜台后面,双腿哆哆嗦嗦得下一秒就该跪下去了。
——高个子青年穿着的那件黑底红云的大氅…
太眼熟了,虽说是刊登在《长崎日报》尾页末版的吱嘎角落,可他绝对没有认错这红云标志。
“还是这件吧,我就没见你穿过衬衣。”
延年终于下了决定,他不动声色地把标价牌塞回领子里,转头道:“老板……”
“嗨以!”
话还没说完,延年便听到一声字正腔圆的大吼。
饭沼先生满脸悲壮得像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我们是小本生意,平时赚不了多少钱!店里所有的现金都在收银台里了,只拜托两位忍者老爷留鄙人一条性命!”
延年:“……”
延年举着衬衣劈头盖脸地朝鼬砸去,也吼道:“你瞧瞧你什么爱好!青春期还没过么!成天穿一些奇奇怪怪的披风招摇过市……你以为你穿着叛忍服就能当忍者啦?你以为你天下第一拉风啦?毛病!”
他抓起身边人的涂了黑指甲油的手指,用力晃悠着:“你这就是非主流你知道么?”
鼬:“……”
延年扭脸冲饭沼先生哈腰点头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您了。他特别崇拜忍者,可惜打小就没有天赋……”
他瞪了鼬一眼,鼬只得也微微躬身,相当诚恳地睁眼说瞎话:“抱歉,您可能误会了什么,这件风衣外套是我在裁缝店里订做的…对,还有护额。”
他把额间的木叶护额摘下来,握在手里“咔嚓”一掰。
“您看,碎掉了。这是粗制滥造的冒牌货。”
气氛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饭沼先生尴尬地咳嗽几声,干巴巴笑道:“原来是这样么。”
延年连忙把鼬身上的“假晓袍”扒拉下来,“还不快去换衣服!”
于是鼬拿着黑衬衣和同色长裤去了更衣间,延年到柜台结账,一面借机打听消息:“老板,其实我俩是从火之国来的旅客,许多朋友说雷之国的风光别样,于是慕名前来……”
饭沼先生正想介绍介绍长崎村里几个必游景点,就看到栗色青年突然凑近脑袋,压低声音道:“听说长崎村的赌/博业相当兴盛啊,想必您是当地人吧,有什么推荐的赌场么?”
原来是同道中人!
饭沼先生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翠绿眼睛,同样压低声音:“……啊,这,虽然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您可以去涩谷区逛逛,特别是后街,那里肯定有您想找的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很快鼬从更衣间里走出来,他从未穿过西式正装——至少延年没见过,黑色衬衣长裤勾勒出腰身线条非常流畅,虽说略显消瘦,却有种竹枝般的筋节有力感。
倒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露比不露更诱人。
延年心头微微一跳,道:“土包子才这么穿衣服。”
于是他走上前替鼬解开前两颗纽扣,领口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延年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锁骨间的铜钱项链,鼬有些不自在地拉拉领子。
两人告别饭沼先生走出成衣店,拐了个弯向商业街进发。
延年嫌弃道:“幸亏我说换身衣服……现在越来越多人认识你们了,晓组织成员个个都这么招摇过市么?”
鼬想了想:“倒也不是,组织只是规定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穿晓袍。”
“也真是难为你了。”延年微笑道:“要控制查克拉能量团做到这一步,刚刚那木叶护额跟真的似的。”
鼬:“本来就是真的。”
“哦?”延年抱着胳膊:“你是想说这具身体不是分/身?那我能不能拿苦无戳你一下?”
鼬闭紧嘴不再说话了,延年笑眯眯道:“没关系,不管你用乌鸦分/身还是什么东西,跟在我或者佐助屁股后面当跟屁虫,只要别让我们发现就万事大吉啦。”
鼬继续保持沉默,延年也沉默了。
人群如潮水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地涌动,延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来雷之国呢?你甚至没有问我来雷之国做什么。”
他的脚步也略停了半秒,有人从两人拉出的间隙中穿过,鼬回头,对上潮水般的眼神。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敢情你是属的人妖吧。一会儿要死要活、一会儿又跟没事人似得……就跟以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遇到危险,你都会来救我。”
延年捂了捂脸,放下手时眼角浸出一点淡淡的红晕,看上去有些示弱的意味,他微微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没有和好的可能性,那就拜托你像那个晚上一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好不好!”
商业街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追着气球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孩儿、手牵手分享一杯饮料的情侣、或者三五成群打打闹闹的朋友。
鼬虽然拥有很多常人羡慕、甚至难以企及的东西,但就像一个丑陋的女子永远无法得知自知貌美的女人走在路上、低眉敛眼的心情。
他同样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即将失去的。
鼬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朝身后人伸出手:“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今天…至少这次雷之国行,我们暂且休战吧。”
“好不好。”
延年觉得自己应该朝那张脸上甩一个巴掌,怒骂什么叫做“如我所愿”,不过当他对上那双眼睛……世界上只有一种眼光之雨能让延年刻骨铭心。
这瞬间他像是错乱时空回到曾经,小时候他又怂又菜,有人却朝他坚定地伸出手。
于是他也第一千零一次牵住那只手。
“帅哥,请睁大眼睛往左边看。”
夜幕低垂,杵在赌场门口的侍者指了指墙上钉着的牌子,上面用荧光笔写了一个大大的“18”,并用红色下划线注明“未满十八周岁禁止入内”。
延年垂死挣扎:“大哥,我俩真的都二十了,只不过长得显年轻。”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千元日钞,在侍者眼前晃了晃,充分证明了他有钱。
哪想侍者嗤笑一声,道:“小朋友,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如果你们真的年满二十,请出示证件。”
延年:“……”
他清楚地听到身边人发出一声短暂的低笑,鼬抚了抚嘴角,眼珠子在一瞬间又黑变红。
“走吧走吧,下次再来玩。”
延年扯着鼬的胳膊转身离开,于是写轮眼还没完全开启便委屈地缩了回去,鼬错愕地问:“怎么?”
“不急。”延年抬抬下巴:“刚看到那边有家游戏厅,先去熟悉一下赌/博规则吧。”
他飞了个眼刀:“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要是输光了,你赔我么?”
鼬没所谓地点点头,老实说,在换金所接一个单子的酬金抵得上木叶上忍三年的工薪。
两人去了街角的游戏厅,老虎机和摇摇乐在店口一字排开,不少客人蹲在小板凳上盯着五光十色的屏幕,把按钮拍得啪啪响。
延年兑换了十枚游戏币,却拉着鼬站定在娃娃机面前。
“不去玩赌/博机么?”鼬疑惑地问。
延年逛了一圈,找到自认为最可爱的老虎玩偶:“都说了别急啦,咱们先玩这个吧。你玩儿过娃娃机么?”
鼬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延年也没玩过,两人把脸贴在玻璃上认真研究着老虎娃娃和金属爪子,最后鼬严肃地下了定论:“抓这只吧,玩偶头重脚轻,最好抓重心位置。”
“您请。”
延年塞了币,鼬微抿嘴角,谨慎地操控塑料杆,延年欣赏着鼬哥哥的侧脸轮廓,一面分心观察着玻璃壁上的反光。
没想到第三回就成功了,鼬捞着老虎玩偶邀功似地递给延年,延年竖了个大拇指,又道:“再抓一只给它做个伴呗。”
于是鼬哥哥继续埋头吭哧吭哧抓娃娃,延年抱着胳膊倚在一旁偶尔给出一两句建议。
游戏币只剩三枚,鼬成功结束了他的战斗,延年抱着两只玩偶径直走向赌/博机。
——先前的秃头大叔骂骂咧咧地离开老虎机,临走时还愤愤不已地踹了机子一脚,延年手疾眼快地抢过空出来的板凳,把娃娃塞到鼬手里,挽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老虎机的构造相当简单,现在屏幕的三个窗框中分别呈现不同图案,分别是“梨子、香蕉、苹果”,延年塞了枚游戏币,点了“开始”按钮。
伴随着欢快的游戏音乐,第一窗口的滚轴开始飞快旋转,延年拉动摇杆,画面最后停在“苹果”图案上。
甜美的电子女声问道:“是否加注?”
延年毫不犹豫地点了“否”,随即重新拉动摇杆。
画面再次定格在“苹果”上。
甜美的电子女声问道:“是否加注?”
“否。”
延年努力绷着镇定的表情,但微微上挑的眉梢还是流露出些许洋洋自得,第三轮滚轴开始旋转,他算准时间拉下杠杆。
屏幕两端彩灯闪烁,画面跳转的图案却是“橘子”,延年错愕地抬头,甜美的电子女声问道:“是否重新挑战?”
延年呐呐道:“卷轴的直径约为三厘米,乘上3.14就是9.42厘米。每个花色窗口是1/4分米长,窗口之间隔是3/16分米,这就显示出每7/16分米的间距就有一个花色…”
鼬接话道:“所以卷轴上共有二十二个花色。”
延年点点头:“据我观察,上一个大叔玩了十七轮,摇出了七种水果。按道理,最后一轮我卡着6.5秒时间摇到的应该是苹果,除非……”
鼬:“除非老虎机被人为调整过了。”
延年和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间隔0.3秒。”
“是否重新挑战?”
“是。”
苹果。
“是否加注?”
“否。”
苹果。
“是否加注?”
延年投入了最后一枚硬币:“是。”
游戏厅顶端的镭射灯突然急促闪烁起来,所有人抬起头,听着甜美的电子女音通报道:“恭喜第186位玩家!挑战成功!目前奖池里累计奖金346币,一倍加注,共计692币!”
老虎机开始“哗啦哗啦”吐钱,鼬眼疾手快地抓起一旁的游戏币篮,延年重新抱起老虎玩偶,笑道:“我好像又找到一种赚钱方法了。”
老虎机规则我乱写的…大噶别深究
别学延年和鼬哥!拒绝赌博!从我做起!
【此刻年年的分/身正在旅店房间里同熊孩子玩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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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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