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延年才磨蹭到井边，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恭敬颔首：“弟子才疏学浅，这回嗑扰师叔了……您要是有什么话想告诉师父，我可以代为转达！”

师叔：“滚。”

延年茫然地挠挠后脑勺：“就……转达一个‘滚’字么。”

师叔：“……”

延年对上那张惨白假面，隐隐觉得其上翘的嘴角有下降的不妙趋势，他讪讪然笑着后退，一不留神摔进井里，于是赶着在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又作死一波：“师叔，咱们下次再见啊！”

唔，下次再见可以提个水果篮，想必师叔在这个阴嗖嗖的地方吃不饱睡不暖，他可以在吃穿用度上多下点功夫来讨好人。

延年真情实意地感叹，这是多好的一个避难所啊——就算是尾兽齐聚，也甭想撼动这堵无边无际的青铜墙。

所以绝对得同师叔打好关系，延年一面想，一面蜷起身子调整好落地的姿势。

结果等了快一分钟，他仍在黑暗中下坠着。

延年有些慌神了，担心落地的同时他就会摔死。

若非当场去世，摔个半死不活真是一种蛮残酷的死法。在月读世界里他被鼬推下教学楼四楼——一个相当尴尬的高度，十二次里有九次他躺在地上，听到自己骨头碎掉内脏破裂的声音；只有三次脑袋着地，双眼一黑死得透透的。

延年抱着胳膊，脑袋里恐惧与怒火对半撇开，最终后者占据了上风，他从忍具包里小心地摸索出了荧光棒，点亮后往下抛出去。

坠落的幽光映亮了赤金色的井壁，与下方一个小小的黑点擦肩而过，最后萤火虫似得拖着尾巴消失在深渊中。

延年嫌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白袍碍事，于是脱掉，放风筝似得撒手，他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不大的声音在深井中荡来荡去，诡异得像是一千个人一齐念诵经文，延年对此效果表示满意，继续往下说：“你听说过‘归墟’么？”

“传说大海深处有这么一个无底洞，八纮九野的海水归集到这里，变成一道超级瀑布。要是人落进去，那就玩儿完了，都不会给你摔死的机会，全是在下坠的时候饿死渴死的。”

延年声音幽幽的，看得出极力烘托恐怖氛围，鼬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也幽幽地补充说：“死了之后，尸体仍在无底洞下坠，灵魂却慢慢浮上来，就像萤火虫一样。”

延年：“……”

“好了，现在我有话跟你说，你老实听着。”

深吸一口气，不太成功的铺垫结束之后，延年正式进入了主题：“宇智波灭门是你干的，虽然我没证据，但这件事跟木叶绝对脱不了干系。”

“一、你的实力很强，但能不能强到一夜屠族，我持保留态度。”

“二、堂而皇之地灭族之后，还能大摇大摆走出木叶…要是村子的治安管理差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是搬家拉倒。”

“三、宇智波跟木叶本来就有矛盾，现在好处和名声全被木叶占了，真是太划算的买卖了，划算到让人怀疑。”

“最后，也是本裁判的个人主观看法，你听听就罢……在我心目中，宇智波鼬不是那种人。”

过了好半天，鼬缥缈地“唔”了一声。

越到这种时候延年的条理越发清晰，毕竟都这大半年他一直琢磨这件事，“下面说说我的打算。”他的声音沉稳冷静。

“首先摆出结论——你是不是特喜欢当背锅侠？特喜欢搞舍己为人、牺牲自我那一套？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

“说你有病都是抬举你了！”

延年恶狠狠地呸了一声，鼬甚至觉得那唾沫星子都溅到自己脸上。

“你留下佐助，千方百计地演你心爱的弟弟，让他怨恨你憎恶你……”

“刚开始我单纯地以为你是想保护佐助，别让他觉得事情不对劲而去怀疑村子，跟村子闹翻。”

“之后又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哪儿不对经…你每一句话的目的，都是在用仇恨引导他，让他进化写轮眼之后找你复仇。”

“还有…对我，你在那什么月读世界里杀了我十二次，也是想让我怨恨你。”

延年敛下眼睛：“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写剧本么？二王子变形记还是复仇记？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结局是什么，但我告诉你。”

他冷冷地说：“你成功了，我讨厌你，并决定事情结束之后跟你一刀两断。”顿了顿：“但在这之前，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当一个路障、去捣乱你的剧本，至于为什么嘛——”

“我恨你啊。”

延年这么一字一顿地说着，却觉得眼泪终于快流下来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鼬抬头看着眼前一片浓重的黑暗，想象着上方同他一齐坠入深渊的小小黑影。

他不禁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熟悉的温度，又怕被灼烧似得收回手。

太敏锐了，也很聪明。

鼬既开心又难过地想着。

对方的比喻实在很恰当，他早在伊始日就完成了剧本、定好了故事的最终结局——死路一条。

他花了那么大力气走完前半生，去掩饰土地之下一眼望不尽的疮痍。或许是十年之后，如果佐助再努力一点或许花不了十年，他就能死在佐助的刀下，安详地闭上眼。

这是故事最好的结局，无论从此以后，是否有正义的王冠为他加冕，应行的路他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也已经守住了。

……

书上写武士殉寂，为了荣誉或者是大义，略过种种困苦，总是轻描淡写一句“切腹，亡”而盖棺定论，留下似是而非的剪影。

仿佛非常荣耀的样子。

然而那些略过的种种困苦不为人知，自从挥刀屠族的那一个晚上开始，他就再也没睡过好觉。

不敢梦到父亲和母亲，梦里全是吃人索命的恶鬼——罪大恶极余孽深重，是该用命还的。

短命鬼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鼬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冷冷开口：“那就恨我吧……如果你要阻止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延年也笑了，他回答说：“正合我意。”

难写的感情戏终于结束了…下面开启剧情模式！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把晓组织写得更帅气(/ω＼)

鼬：憎恶我吧，仇恨我吧，我愚蠢的欧豆……咳咳，抱歉，说错台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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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

当行的路我行尽了

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

自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出自《龙族3》、也是《圣经》中的话。

以及井的原型，关于归墟的描述，出自《鬼吹灯南海归墟》以及《龙族1》(/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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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