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醉酒

日落西沉,止水准时来到居酒屋。千绘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的桌子上七零八落地倒着空荡荡的酒瓶。

看样子是已经喝了好一会儿了。

止水急忙在她对面坐下,按住了她往酒杯里倒酒的手。“千绘!”

千绘抬起酡红的脸,眯起眼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是你啊,止水。你来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止水想取走她手中的酒瓶,可她攥的很紧,没能让他得逞。

“让我喝一点吧,止水。我真的、真的很想他……”千绘垂下头,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她的眉眼,叫止水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可止水却能从她那颤抖的声音中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我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哪怕只是幻觉!醉酒后的幻象也好、旁人施加的幻术也罢,只要,只要能让我再看看他……”

她猛地抬头,素来清澈的红眸里浸润着无边而深切的悲伤。她没有哭,但止水分明瞧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为了逃脱幻术,我亲手杀了他……明明,明明他是那样爱着我……他抱着我,哪怕被我杀死也——”

她不再诉苦了。

咕咚,咕咚。

淡黄的酒液沿着透明的酒瓶倒入杯中,再顺着红唇滑落胃中。她麻木不仁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苦涩而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味蕾和胃壁,非但没让她变得清醒,反而使她的意识更加混沌。

其实她不该喝酒的。忍者是不该喝酒的。酒液会麻痹神经,让人神志不清地栽进虚假的美梦与幻想中去。可是、可是……

日子已经够苦了……不是吗。

“来来来,今晚好好喝上一杯,不醉不归!”

“呜……嗝,小雨、小雨她……”

“听说了吗,最近啊……”

居酒屋里各类声音嘈杂地挤进耳朵里,惹人心烦。止水想着千绘刚刚那番话,心里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那家伙是谁——

宇智波带土。

这么多年过去,千绘还是放不下他吗。

止水攥紧双拳,心里下定决心。带土死了,可他还活着。死者即使再难以忘怀,也无力回天。他看向千绘,发现她眼神迷离,还在机械化地喝酒。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够了。”他温柔地说,“你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明天会头疼的。回家吧,好好睡一觉,好吗?”

千绘茫然地看着他。看着他乌黑的鬈发,看着他乌黑的眼睛。

“你……”她的神情恍惚,刚想说些什么——

“千绘……”

“千绘……”

“千绘……”

沙哑的男性嗓音在耳边忽而飘渺地响起,恍若臆想出的幻觉,将她再一次拉入幻境之中。

千绘记得这个声音。在止水的幻术里,长大后的带土就是这个声音。

千绘急忙朝窗外望去——

不远处的路灯下隐隐浮现出一抹模糊的人影。人影在她不甚清晰的视野中不断分裂成重影,她瞪大双眼,好叫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那是一位身材挺拔,高大硬朗的青年。他半张脸都有被巨石碾过的疤痕,鼻梁高挺、眉眼锋锐,漆黑的短发在夜风中微扬,仿佛乌鸦张开的羽翅。猩红的写轮眼流转着三颗勾玉,像一条川流不息的血河。

千绘骤然松手——玻璃杯摔落在桌面上,飞溅出苦涩的酒液。她顾不上其他,径直朝人影奔去。

“千绘!”止水一惊,伸手想要拉住她。可千绘速度太快,他只能先去结账,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茬子。

挤过路边的行人、跑过亮着昏黄路灯的街道,千绘终于来到人影面前。近处看,他的身影更加清晰了——千绘甚至能看见他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带土、带土君……”她充满希冀地看着他,迷梦的双眼亮起希望的光芒。“你是来见我的吗?你也想我了,对不对?”

带土沉默不语,垂下眼眸看着她。

千绘便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劲瘦有力的手腕。可想象中的触觉并未传来,她的手穿过了他的手臂。她不信邪,又对着他的脸、他的胸膛碰去,却无一例外摸了个空。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了压抑的呜咽。滚烫的泪水穿透青年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洇湿的痕迹。她抬起因醉酒和哭泣而绯红的脸,一双亮红的眼里凝结着比血液更粘稠的悲哀。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每一滴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对不起,带土君,对不起。”她抽噎着,“这么多年……你一定很孤独吧?没能来陪你,对不起……”

带土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他也很想千绘,他多么想解除虚化,将她拥入怀中诉说思念和爱语。

可他不能。他只能伪装成千绘臆想出的幻影,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今日过后,他又会抛弃“宇智波带土”这个身份,变回那个面具男。她也不再是带土的千绘,将以木叶忍者的身份站在他的对立面。两人再次见面,又会是刀剑相向的仇敌。

命运这种东西……他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去看千绘的脸。

“听见你死讯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恨你的。你答应过我,会保护我,会活着回来,会和我结婚的。你承诺了那么多,却一死了之。可是,我根本做不到恨你。我连忘记你都做不到!”她紧紧攥着他手腕的位置,哪怕她什么也碰不到。她颤抖着,落寞的垂下眼帘。“我爱你啊,带土君。这么多年过去,爱意非但没有随时间消散,反而越来越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我是不是无药可救?”

带土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臂,抹去她的泪水。粗粝的大手拭去滚烫的泪滴,哪怕她依旧没感受到他的触碰,但她的泪水却像是被什么吸走般消失了。“不要哭,千绘……我也深切的、爱着你。”

千绘抽噎着,她的脸颊通红,为她冰冷的美丽增添了几分稠丽的色彩。“你长大了,带土君。如果我们能一起长大……该有多好啊。”她愣愣地抬手,去抚摸他凹凸不平的右半张脸。“那个时候,你很疼吧。”她呼出带着醉意的鼻息,一遍遍的、不厌其烦地抚摸着她的幻觉。最终,她苦涩地垂下手:“命运……为什么对我们这么不公呢。”

带土攥紧双拳,拼命压下想要和千绘坦白的**。失去了左眼后虚化只能维持五分钟,眼看着就要到达极限,他扫了眼从远处喊着千绘名字不断逼近的止水,轻轻摸了摸千绘的头。紧接着,他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化作光点消散了。

“带土君——”千绘伸手去抓,照旧抓了个空。恰在此时,止水赶到她身边。“千绘,你喝醉了——”

千绘立马抓住他的胳膊:“你看到了吗?刚刚在这里的那个人!”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急切。

止水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千绘?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千绘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果然,刚才那些都只是她喝醉了的幻觉而已……

也是。带土已死,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她奢望太多,总幻想着命运会分她一点幸运。

-

次日醒来时,千绘头疼欲裂。玖辛奈坐在她床边,面色不愉。“你能耐了,敢偷偷跑去居酒屋买醉!喝成那个鬼样子,要不是止水把你抱回来,你怕不是要在大街上宿醉一整晚!”阴阳怪气地挖苦完千绘后,她把醒酒汤塞进千绘手里:“喝了!”

千绘自知理亏,乖乖喝了。渐渐的,她想起了昨夜的经历。那样生动鲜活的带土……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千绘抓紧手中的碗,低着头问:“小姨……你说,带土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死?”

见千绘这副落寞的样子,玖辛奈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千绘,带土他……是卡卡西他们亲眼所见。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你没有读过忍校,不知道一个忍者所需要遵守的规则。忍者决不能让自身的感情影响到任务。我知道你很喜欢带土,但因为他,一个最简单的幻术都能拖住你。在战场上,一秒钟足以让你失去性命。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活着是多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千绘?”

“……”千绘抿着唇,沉默了许久。玖辛奈静静坐在她身边,等着她回答。好半晌后,千绘才捂住脸,颤抖着说:“我明白了……我会、我会忘了他的……”

玖辛奈看着透明的泪水顺着指缝不断滴落,揽住千绘的肩膀。她没有安慰千绘,这是千绘必须自己解开的心结。

千绘哭了很久。她哭到双眼生疼,哭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才渐渐平缓了呼吸。“不会再有下次了。”她说,“小姨……我不会再让他影响到我了。”

“你能想通就好。”玖辛奈也于心不忍,但她别无他法。

千绘自嘲的笑了笑,想着:忍者,可真是一种残忍的职业啊。如果没有忍者……那么这些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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