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手扣在面具上,缓缓露出一张千绘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的脸。
一张每到午夜梦回,都会让她魂牵梦绕的脸。
“带、带土?”千绘楞楞地看着这张半面疤痕的脸。“真、真的是你吗?”
“是我。”不再用斑的声音伪装自己,用回了自己原本的音色。他伸出双臂,想把千绘抱进怀里。
千绘却踉跄着站起身躲开了,并狠狠甩了带土一巴掌!
带土整个头都被巨力打得偏向右边,没有疤痕的、完好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他吐出一口血沫,两只三勾玉写轮眼对上千绘包含痛苦的双眼。他莫名感到恐惧,不顾泛疼的脸颊,抓着千绘的手:“千绘,你的手疼不——”
千绘甩开了他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浑身颤抖,而后脱力般跌坐下去。带土急忙接住她,千绘这次没有拒绝他,而是揽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锁骨处号啕大哭。“我猜到是你……可我一直不相信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你知道一旦抽出尾兽,小姨就会死吗?你怎么会这么做……带土?”
带土久违的、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一次抱她,她胸口被千鸟贯穿了个大洞,了无生机。这么多年过去,他怀抱着来之不易的幸福,害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对不起,千绘。我会告诉你……我们先回家,好吗?”在千绘面前,他再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男性体内散发出火一般炽烈的温度,千绘伸出一只手,去感受心脏的跳动。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又把自己往男人怀里埋了埋。
这个她曾痛恨的、互相使了三年绊子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带土。
带土带着千绘回到那个有着柔软大床的房间,将她放在床沿。开了灯,漆黑一片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千绘细细端详着带土的面庞,发现和她在幻境中想象出来的一模一样。
可带土明明和小时候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又如何能想象出一张别无二致的脸来?千绘直觉不对,可还不等她怀疑,带土就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说他被宇智波斑所救,又亲眼看见千绘死于卡卡西之手,便决定创造一个梦中的世界。
他说他抛弃过去,以斑的身份行走世间,要借助“晓”的力量达成目的。
他说他要趁着人柱力分娩时抢夺九尾,却意外发现千绘没死。
他说他控制四代水影矢仓,成为雾隐村的幕后掌权人,将当年下令抓捕千绘一家的高层杀了干净。
他说他没忍住对千绘的思念,总是偷偷来见她。他又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好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完这一切后,他疲惫地躬起身,颓唐道:“……这就是一切了,千绘。我对你、再无隐瞒。”
千绘便问他:“为什么不回头呢,带土君?”
一句轻缓的、温和的“带土君”,忽然将带土拉回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日下着不薄也不厚的飞雪,簌簌地飘落在他们身上。那天的月亮弯弯,却依旧慷慨地洒下明亮的月光。那时的千绘天真而美丽,温柔而包容的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她在2月10日的降临之际,送给他一片绚丽而盛大的烟花。
带土颤抖着,跪在千绘面前。“我没有退路……”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哀求。暗红的眼睛里盛着千绘再熟悉不过也再痛恨不过的痛苦。“斑在我心脏处种下符咒,一旦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一旦我放弃无限月读,我就会死……我不怕死,可这个世界这么黑暗,只要一日没被改写,你就一日不会安全!人心远比你想象的险恶的多,团藏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我、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千绘……只要你能开心而快乐地活下去,怎么样都好!但你还是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木叶的对立面!哪怕水门老师那样的人成为了火影,黑暗也永远存在,无法被消弥!”
千绘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摸带土被她打肿的脸颊。她沉默了好半晌,而后道:“那就这样走下去,把一切交给既定的命运。”
带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相信千绘竟然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因为他唯独隐瞒了千绘一件事——他知道千绘是个卧底。他当时一直呆在千绘身边的空间里,只是千绘不知道而已。他把一切全盘托出,也做好了功亏一篑、万劫不复的准备。
一边是血肉至亲,一边是死而复生的爱人……千绘被夹在中间,只觉命运弄人。她一点也不想背叛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打算当作没听见带土的情报,只传回去“晓”的情报。
她微微垂下头,乌黑的发丝掉落在带土的肩头。她想去亲吻带土的薄唇,可在俯身之际,腰间触碰到了什么凸出的硬物。
千绘瞪大双眼,仓皇后退。
那是她放在口袋里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止水送给她的眼睛。
她于是又想起止水。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穿上这个吧。”
“要不要一起训练呢?”
“我会一直等你。”
“从今以后,替我看这个世界吧。”
那样深情而温柔的止水……
千绘忽然不敢去看带土。她紧紧咬着下唇,嗫嚅道:“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带土原本不明白千绘明明准备亲吻他,又为什么突然不亲了。可当他抬起眼睛,看见她额角绚烂夺目的栀子发夹时,又好像明白了。他压下心底涌动的黑泥,将她被咬的烂红的下唇解救出来。“衣柜里有你的衣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带土如此温柔体贴,更让千绘羞愧难当。她感觉自己是如此卑劣,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默默点头,先好好睡一觉整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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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千绘是被一阵霸道的香味唤醒的。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醒来,在衣柜里找了件长裙换上。衣柜里的衣服很多,从忍装到日常的衣服都有,可见带土一直在自己的据点里给她留了个卧室,只是不曾想还真有迎来主人的一天。
带土暴露了身份,也就不戴面具了。他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了碗海鲜粥出来,招呼千绘吃饭。
餐桌上,还有许许多多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千绘震撼地看向带土:“你这些年还有空进修厨艺?”
带土左右挪移着视线:“咳……我开写轮眼做的……”
“做饭和写轮眼又有什么关系?”
带土看起来更不自在了。“我溜进厨房,拷贝了厨师的动作……”
如果斑在地下有知,一定会跳起来打爆你的脑袋吧。千绘不由感叹:写轮眼的上限真是被你们不断拉高,含金量也是不断上升啊。
抛开带土的神奇操作不谈,早餐确实很美味。千绘感到一种不真实的幸福:和带土住在一起,再温馨地一起吃饭,这是她在幻术里也不敢妄想的场景。可如今,它变成了现实。但残酷的问题又摆在她眼前:这样幸福的时光,又能维持多久?这只是她偷来的幸福……她必须在木叶和带土之间做出选择。
她甚至有点理解带土的想法了。但她是个聪明人,直觉所谓“无限月读”可能不是带土所说的那么美好。
那么强大、完美、看似是救世之路的术,怎么可能会没有副作用?无限月读的代价,恐怕不是忍界能承担得起的。当你陷入美梦中时,无数人的美梦交叠在一起,你还是你吗?
千绘虽然想了很多,但她对无限月读的了解仅限于带土的只言片语,便没有擅自发表言论。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报纸上用油墨大大地印了一行标题:“木叶村三尾人柱力漩涡千绘公开斩杀木叶长老,四代火影将其定位为S级叛忍”,占了最大的一个面板。
像千绘这种默认的火影继承人、根正苗红的木叶嫡系,骤然叛逃的确是天大的丑闻。带土洗完了碗,在千绘身边坐下。“别看这个了,影响心情。”他抽走报纸,又问她:“后悔吗?”从光明走向黑暗,放弃前途背负骂名来卧底晓组织,后悔吗?
千绘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后悔。”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她也会做出一样的抉择。她绝不会让止水平白重伤濒死,而罪魁祸首依然逍遥自在。
带土知道千绘一定不会后悔,但真正听到了千绘的回答,心里还是酸涩无比。可恶的宇智波止水……!
他转移话题:“咱们先休息两天再去做任务吧?”
千绘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的晓袍还没定制好,怎么能出门做任务呢。要知道,晓成员可都是一袭黑底红云袍不离身的。
带土摆弄着千绘的左手,而千绘也由着他玩。她侧过头,去看带土顶着通红巴掌印的左脸。她心疼之余又有点心虚:“昨天冲动了,对不起……我来给你上药吧?”
“这一巴掌是我活该。”带土靠在千绘身上,从空间里摸出一盒药膏。“但是好疼……要千绘擦擦才会好。”
虽然声音是正常了,但这个娇娇的语气又让千绘想起被阿飞支配的恐惧。她接过药膏,挤在手上后细细地在带土脸上抹开。“带土啊……阿飞是怎么回事?”
阿呀。糟糕了。装阿飞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掉马啊……他该怎么解释比较合理?他尴尬笑笑:“只是觉得这样会使敌人放松警惕啦。”
千绘觉得带土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比起一个压迫感十足的面具怪人,还是一个精神污染的面具傻子更能让人放松警惕。她赞许道:“你还挺聪明的嘛,带土。”
贤值只有2的带土没想到千绘真的信了他这荒谬的理由,干笑着附和:“哈哈哈……对啊。”
抹了药后,带土脸上的巴掌印淡了不少,脸也消肿了。他似乎又沉迷于扮演女子高中生阿飞,大鸟依人地依靠在千绘怀里。千绘将手指插入他漆黑的发间揉搓:“所以之前我床上时不时会有黑色头发,是你的。”
带土心虚:“……啊。”
千绘当然看出了带土在装傻。当初千绘看见床上的黑发时还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呢。她摸着带土凹凸不平的右脸,感叹道:“我之前喝醉了,恍惚间看见了你。当时你就是这个模样,没想到我想象中的你和现实竟然分毫不差呢。”
带土害怕这是千绘在试探。要是让千绘知道他装幻觉骗她,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强装镇定:“对不起,千绘……我也很想你,总是看见你……”
千绘没试探出个所以然,只觉自己多心了。带土逃过一劫,抱紧了千绘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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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村,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漩涡千绘叛逃了!她疯了吗?平白无故杀什么长老?”
“好像是因为尾兽失控了……”
“要我说,人柱力完全就是灾难!说什么史无前例的完美人柱力,不还是控制不了尾兽!”
“疯子……”
鸣人听着这些话,愤怒地冲上去和闲言碎语的村民们理论。“喂!姐姐才不是那种人——肯定是那个长老有问题!”
讨论的人们看见鸣人,碍于他火影之子的身份不敢冒犯。但他们心中多有不服,只撇撇嘴转身离开:“她叛逃了,冰封了整个根部,罪行罄竹难书。我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火影夫人也是人柱力……”
“妖狐……”
就在鸣人爆发之际,一位暗部少年形如鬼魅,忽的挡在他们身前。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却掩盖不了清冷音色下的怒火。“闭嘴。再敢讨论这件事,我不介意手动帮你们闭嘴。”他身后的刀锋出鞘,在阳光下闪过寒芒。
他们本就是一群闲的无聊讨论八卦的人,见惹到硬茬,立马作鸟兽散。
鸣人在看见暗部时,清澈的蓝眼睛亮起来。“鼬哥哥!”
暗部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沉稳而美丽的脸。他接住扑过来的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
鸣人却突然问他:“鼬哥哥,那天……你和姐姐战斗过。你觉得,姐姐真的……?”
鼬沉默了许久。就在鸣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时,鼬才漠然开口:“未知全貌,不予评价。但我相信,千绘前辈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理由。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嘴上说着要杀了他,却只是让他陷入了假死状态。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和止水哥一样。
他曾和千绘承诺,会变成更好的人。他抿了下唇,而后坚定道:“我相信她有苦衷。我要把她带回来……连带着真相一起。”
拉鼬出来遛遛表示一下还活着。小情侣先甜两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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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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