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晨雾漫过榛名山千本杉时,宇智波田岛正在给幼子系紧护甲。

男人小心地将一只绣着金蝶的护身符放入儿子的怀中,那是他母亲特意从火原神社为他求来的。五岁的泉奈昂着头,背后的弓箭随着父亲的动作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他大声道:

“我要猎一头野猪回来,然后剥了它的毛皮,送给妈妈!”

“有志气,很好。但是也要和你的哥哥们合作。”

最后猛地一系绳子,将精铁的护心甲为儿子束好,田岛随即抽手揉了揉儿子的头。旁边的明光也已经穿戴完毕,少年笑道:“放心吧父亲,泉奈跟着我和斑哥准没错!”

宇智波一族祖传的秋狩习俗,源自他们高原故地的凛冽血脉——传闻,先祖的五兄弟便曾在终年覆雪的群峰间追逐岩羊、驯化猎鹰。南贺川边的榛名山虽无雪冠,但嶙峋的玄武岩断崖仍如倒插的忍刀,云雾缭绕的密林里游荡着山鬼传奇,唯有宇智波族人能循着兽径攀上最险峻的鹰巢崖,在冷杉的枝桠间布下淬毒的钢丝网,让秋狩的篝火映亮山涧,最终角逐出最骁勇善战的战士。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山间缭绕的云雾渐渐蒸发消失,然而林间到底比不得家中热暖,田岛用纯白的大氅裹住妻子单薄的肩。初次随他一同狩猎的女人脸色仍带一丝瓷白,紧紧地偎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她在林中疾驰。

他们的身后,三个孩子跟随着父亲的步伐。一声锐利的鹰啸后,田岛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面前,雨后的土地上巨大的兽类脚印触目惊心。

“一定是野猪,刚刚还在这里。”已经跟随父亲参加了好几年秋狩的斑很熟练地判断,得到了他父亲赞许的目光,少年招呼他的两个弟弟:“明光,泉奈,跟我来!”

得到了兄长的指令,两个孩子跟着斑一跃而起,三兄弟在林间疾速穿梭、挽弓搭箭,斑的口中发出一声哨响,唤来了他刚驯化的年轻飞鹰苍丸。

“嗡!”

突然的,林间骤然炸开野猪的咆哮。斑的草鞋碾碎腐叶跃上横枝,他率先出阵,为已经要射箭的弟弟创造机会。

“火遁·凤仙火之术!”

一连串的火焰如花朵般绽开,喷向愤怒的野猪,让它避无可避,只能迎上撞开这些橙色的火球。随后,少年厉声吼道:

“左蹄!”

哨音未落,苍丸铁青的羽翼已撕裂薄雾,这羽翼未丰的忍鹰俯冲时掀起的气流惊得泉奈箭矢微偏,未能将那一支箭射中野猪的左眼。咬牙切了一声,再次从身后抽出一支箭,修正了自己的姿势,要瞄准这只野兽。

“尝尝这个!……斑哥?”

眼见野猪喷着白气要冲撞过来,明光的苦无还卡在指缝,少年突然被兄长拎起后领甩向半空,一声呼喝混着鹰唳刺破苍穹:

“再等等吧!苍丸,去啄它的后腿!泉奈!你来瞄准它的左眼!我用火遁,明光,你做最后一击!”

“火遁·豪火球之术!”

腐叶堆中暴起的野猪獠牙挑碎晨光,少年在空中用弓矢瞄准的瞬间,斑的豪火球已烧熔獠牙尖端。破空的箭矢精准无误地命中了这畜生的眼睛,与此同时,苍丸铁青色的利爪穿透热雾,尖喙啄入皮肉时带起一串血晶。

“就是现在!”明光的声线劈开腥风,少年掷出的苦无后还系着一张起爆符。箭矢刺入野猪左眼的刹那,明光方才脱手的苦无破空而至,在扎中了野猪的前蹄后,起爆符堪堪点燃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三兄弟落地扬起的尘烟中,野猪最后的冲锋被爆炸气浪掀偏三寸,轰然撞进斑昨夜布下的荆棘铁蒺藜阵。

苍丸发出尖啸,仿佛是在庆祝这一场胜利。苍鹰的羽翼扫过泉奈翘起的发梢,停落在主人肩上。斑拎着两个弟弟后领跃上冷杉枝头,三兄弟一同欣喜地欢呼着已经在坑里不再挣扎的战利品。

林间爆裂声渐歇时,田岛的指尖已托住若竹腰肢。忍者足尖轻点,查克拉凝结在他的脚底,如履平地般将妻子送上十丈高的冷杉枝头。树下,一只黑色的巨熊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咆哮声。

“你若害怕,闭上眼睛数五下,我就将这畜生了结了。”

他割断的藤蔓在若竹周身结成天然护栏,护着她不至于从粗壮的树枝上掉下。若竹顺从地点点头,却并没有闭眼,而是看着丈夫一跃而下的背影,随后开始心中默数。

一、二……

女人的指尖深深掐进冷杉树皮,青苔的湿气渗入指甲缝。熊吼震颤枝头落叶的刹那,田岛掌心的雷遁光球骤然膨大,蓝白色的电流仿佛游龙一般在他的手上有了生命。

三……

跳跃的电光与男人迅如疾风的身影一同,忽地就在她眼前模糊成靛蓝色残影。雷遁光球炸裂的瞬间,白色电弧在黑熊胸腔游走如织网的蜘蛛,精准避开心口最柔软的皮毛。

四……!

足尖触地的瞬间,忍者借势翻转腾空,拔出了腰间的刀刃,向上一刺。

五!

当“五”的计数撞上齿列,黑熊咽喉终于绽开血梅。庞然兽躯倾倒的慢镜里,若竹看见丈夫左手结着未散的雷遁印,右手的刀刃已经刺穿了这畜生的喉咙。强大的忍者傲然立于大地,抬眼时那一抹玉髓似的红色,艳丽得叫她心跳不已。

田岛大人……很英武帅气呢。

“若竹,看我用这只熊的皮毛给你做件新的披风。”

丈夫喜气洋洋地拖着这只纯黑的毛熊,向树上的她呼喊道,她笑着点了点头。那边,三兄弟也齐心合力将野猪给拉了过来,泉奈蹦哒了过来,对母亲邀功道:

“妈妈你瞧!我给你打了野猪回来!”

“就你小子最喜欢揽功,明明给了这畜生最后一下的是我吧。”

明光狠狠地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兄弟两个打打闹闹,见状,女人兴致大发,她轻声吟道:

“榛名山や

露に染まる猪の牙

我が勇士の

血路紅葉の錦

千代松かげ

弓弦の響き……”

尾音消散处,她突然感觉周身一轻——丈夫再次将她从树上抱了下来,在她双足触地的刹那,男人捧住了妻子脸庞,俯身吻去。

这个吻带着铁锈与松脂的腥苦,很轻柔也很短暂,却足以引起孩子们哇声一片。泉奈尤甚,与脸颊通红的哥哥们比起来,他显得兴奋极了。

“哇~父亲和妈妈恩恩爱爱~~”

……

“秋狩是宇智波一族自古以来的习俗,族人们猎获到的动物,会取最鲜美的肉或最光滑的毛皮,献给他们最重要的人。每个宇智波的孩子,年满五岁后都会跟着大人们前去狩猎,这就是忍者们的‘游戏’。”

一家人聚在庭院中,听着家主为妻子介绍他们的习俗。在父亲话音落下后,泉奈凑在母亲身边,好奇地去问她:“母亲小时候也会玩狩猎游戏吗?”

闻言,斑擦拭苦无的手指一顿,少年想起来几年前若竹刚来宇智波一族时的模样——那时候她的样貌活脱脱像是一个贵族少女,言谈举止也文雅非凡,即使是陪同弟弟们游戏,也总是会摆弄出一些新奇又绚丽的东西来。

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父亲向弟弟们介绍她、让他们叫她妈妈,而明光和户隐这两个孩子不知是与谁学的,对着要与他们拉手的若竹叫嚷着:“我们不叫你妈妈!你不是妈妈!”

“住口!怎么可以这样与你母亲说话!”

闻言父亲立刻厉声呵斥,直接让弟弟们吓得冒出泪花,反而是若竹温声打圆场道:“您别生气……明光和户隐刚刚接触我,不习惯也是自然的。请您给他们一些时间,我相信他们会接受我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修炼回来便听见弟弟们的嬉笑声。少年驻足廊角,只见阳光在竹帘的筛滤下织成薄金纱,笼着少女凝脂般的侧颜。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似的影,指尖捏着青竹筒的姿势宛如掐着一支紫毫笔。

她吹动竹筒时颈项微扬,泡泡腾空的刹那,碎金的阳光折射得泡沫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却仍不及她眸中流转的星辉半分璀璨。明光与户隐扑泡泡时推搡着将她手边的肥皂水打翻,她也不恼,只是轻轻遮唇,看着兄弟两个浅笑。

……总感觉,她好像从生下来就是这样一个高贵文秀的女性。“狩猎”、“游戏”一类的词和她一点也不搭。

思及过往,斑将擦拭好的苦无装回包里,就在此时,他听见若竹说:

“游戏自然也是玩过的,不过和你们今天不太一样,我小时候呀,会和姐妹们一起玩‘竹笼眼’和‘捉鬼’的游戏。”

“咦——我要玩!妈妈你教我!我也要玩!”

“啊,我也报名!是什么游戏啊?若竹夫人你教教我们呗!”

难得听见母亲提及这个话题,顽皮的孩子立刻起了兴致,撒娇着要求母亲教他玩游戏,他的哥哥也在一旁为他助阵。而对爱子一贯有求必应的女子,也笑着刮了刮泉奈鼻子,连声称好。

“竹笼眼呢,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个人蒙住眼睛坐在中间,我们管它叫‘笼中鸟’;其他人围着他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唱歌,等到歌声结束,大家就都得停下来,这时候‘笼中鸟’要猜他背后的是谁,猜中了的话,那个人就要成为下一个‘笼中鸟’——很简单的游戏对不对?小时候我们为了加大难度,还让猜中的人要惩罚,吃一个酸梅干。”

“啊?酸梅干是惩罚吗?我们都很喜欢吃呀!”

“哈哈,是呀,你们三兄弟都挺爱吃这一类酸酸甜甜的食物,但我小时候可不行,我一吃酸梅干就想哭呢。”

待她向大家介绍了规则之后,明光不解,提出了异议。这时田岛思忖了片刻,提议道:

“那就稍微改一下,咳,我带了酒,若是我和若竹受罚就喝一杯酒,若是孩子们受罚,就……倒立行走绕院子一圈,如何?”

“赞成!我们开始玩吧!”

孩子们举手欢呼,显然是迫不及待。在教会他们“笼目歌”的唱法后,游戏这才正式开始了。

“我来当第一个‘笼中鸟’吧。”若竹蒙上绸带坐在庭院中央,孩子们立刻手拉手围着她转圈,稚嫩的童声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戛然而止时,她伸手摸向背后的小身影,“是泉奈吗?”

“错啦!”明光蹦跳着逃开,斑举着酒杯笑盈盈递过来。愿赌服输,她微微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几轮游戏下来,她发现,每次自己做笼中鸟的时候,总是猜不中;可是若是其他人做笼中鸟,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脚步声……三杯清酒下肚,若竹耳尖已泛起薄红。

在又一次轮到她做“笼中鸟”的时候,她错把丈夫的咳嗽声当成大儿子;第三轮又误判了双胞胎交换位置的脚步声。酒盏第五次见底后,一首歌毕,她突然伸手,攥住正走到她面前的丈夫的衣袖:“是不是地震了……我怎么总觉得地面在摇晃呀?”

孩子们哄笑着看她软绵绵倚在父亲肩头,绯红从脸颊漫到脖颈。斑憋着笑提醒:“若竹夫人,游戏是猜背后……”

“猜不出来……”她突然把滚烫的脸埋进丈夫的胸膛,“再猜又要见着三个小太阳转圈圈啦……”泉奈试图扯她蒙眼布的手被轻轻拍开,只听见带着醉意的嘟囔:“酸梅干呢……我宁愿吃一筐……还是玩捉鬼吧,等我抓到你们,就可以换下来啦……”

“好,竹笼眼就玩到这里吧——听话,泉奈,别欺负你母亲了。”制止住幼子遗憾的嘘声,田岛扶住妻子发烫的手肘,安慰似的亲了亲她的耳垂,“接下来玩捉鬼,这次你们站好了就不许动。”

三个孩子眨眼消失在暮色里,大家都承诺不用忍者的能力,就站在那里任由她来抓。可是真看见女人摇摇晃晃向前扑着空气的步伐,大家仍然忍不住要出声提醒她:

“妈妈!我在你背后呢!你转过来,走四步再向右一点,就能抓到我啦!”

“若竹夫人,我离你最近,在你左边,就在樱树的后面!”

“别听他的,若竹夫人,明光他在骗你呢!他在你右边!”

“呵呵,若竹,在樱树旁边的是我。”

她总是被这样的声音吸引、干扰着,左步右行也抓不到任何一个人,逐渐的头也晕了,好一会儿都在原地打转。不知道是不是酒意未散,大家看见若竹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像是失去了方向,突然地就往樱树附近走去,眼看着再走几步就要撞上了——

“小心!”

田岛急忙瞬身过去拉住妻子,却被她抱了个满怀。妻子拉下蒙眼的绸布,笑盈盈道:

“我抓到你啦,田岛大人。”

男人一愣,随后忍不住一笑:“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斑,拿酒来,下一局我来做捉鬼人。”

……

天色渐暗,又玩了几轮游戏的孩子们终于疲累了,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庭院里只剩下夫妻两个,女人靠在丈夫的肩上,与他说,她还想再去白天的山林看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门了。

最后一抹红色的残阳沉入远山褶皱里,蓝黑色的天幕上逐渐升起了一轮明月。月夜下的山林边缘寂静而开阔,夫妻二人手挽手漫步其中,山径旁的野花在暗处吐着幽香,若竹的木屐碾过碎石时绊了一下,田岛立刻环住她腰肢。

隔着轻纱罗衣触到温热的肌肤,爱妻呼吸间还隐约可闻的甜腻酒香,无不让他想到今日他们彼此间的亲密。他索性打横抱起已经有些步履沉重的爱妻,几个跳跃之后,两人便在一棵粗壮的榕树下彼此依偎。若竹靠在他身侧,轻声呢喃:

“若竹今日感觉非常幸福……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下,永远留在此刻。”

这句话拨动了他的心弦,男人正色道:“今日只是我们幸福的开始……若竹,你记得么?我曾经对你许下誓愿,往后余生,我都会疼你爱你,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自然没有忘……呵呵,今日的大人也十分率直呢,居然当众就……您呀,这正经的样子,可破功啦。”

她提及的自然是他的那个吻,男人心念一动,此刻月上梢头,月光浸透她垂落的青丝,恍若银河倾泻人间。

在这银月清辉下,爱妻美得令他沉醉。他突然觉得自己面颊发烫,想道:

我大概也是醉了吧……既然醉了,那么,就什么都可以做。

当乌云遮蔽月光时,也隐去了树下男女彼此拥抱的身影。他亲吻了妻子,而她也温柔地回应着他,一阵和畅的晚风遮住了美人动人的莺啼,也舒服得叫人头晕目眩。

……

十月份的月见日,满月之下,留守在家中的母子俩一起迎接凯旋归来的父子三人,在接风洗尘的庆功宴上,面对丈夫递给自己的酒杯,若竹轻轻摆手,随后羞涩道:

“我现在不能再喝酒啦……因为,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家要多一个孩子,一起赏月呢。”

“……你怀上了吗?!若竹,太好了!”

十月的满月浸透庭院,檐角金鱼风筝与月影共悬,若竹垂首抚上小腹时,田岛手中摇晃的酒盏正映出她睫羽颤动的弧度。丈夫喜出望外,将她搂在怀里说要摸摸她的肚子,三个孩子也争相扑来说也要摸摸未来的弟妹,翻飞的衣袂几乎掀翻矮几。最年幼的泉奈已经开心得仿佛一只圆滚滚的海豹,使劲地鼓掌欢呼:

“好耶!我也要做哥哥啦!”

就像天边圆满无缺的明月一样,谁也不知道这是命运最后一次慷慨泼洒的美满。很多年后,泉奈回忆起来仍然会觉得,这就是他们一家人曾经最幸福的时光了。

下一章应该就是宇智波篇的大结局了(如果我不写其他番外的话)

可能是大家意想不到的内容,也会有小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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