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在监狱里数着日子过,尽管我的刑期只有短短的一年6个月。真搞笑,我在监狱外听到那声宣判时还感觉长得不可思议,现在真正进来反而觉得短了。
监狱里一般获刑长的犯人地位高,像我这样的轻刑犯人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食物链底端。
被插队、堵门、叫跑腿什么的都算轻松的了,应该说还好众所周知没人看的孤儿身上没钱吗?我没有像这里的另一个身材瘦小的犯人一样天天被敲诈勒索,只是总被当奴隶使唤。偶尔还会被叫去帮人顶罪…但是这个我只要溜得够快就没问题。
有时徐伦在身边的时候,她会帮我赶走那群讨厌的家伙。我很感动,但我实在是太弱了,只有逃跑最在行。以前被欺负的时候我都是直接跑的,但在空间小管控严的监狱里,任何奔跑逃窜的行为都会受到惩罚。
这样得过且过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牢房了。”
我讶异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新囚犯,不禁心头一跳。恐怕我连被关在牢房里的时间都不会安稳了…
“你好,我是望月小凉(Mochizuki Ryōji),叫我小凉(Ryoji)就好了!请多指教(よろしく)!”
什、什么?这家伙怎么还一副灿烂的样子,太诡异了,她还没理解自己的人生已经栽在监狱里了吗?而且为什么是日本人的名字啊??她的长相一点都没有亚裔的样子!黑发碧眼…而且好高!有一米八了吧!
“请多指教…”我愣愣地也回了她一句日语。她看起来很开心…但是这太不正常了!哪有人进监狱了还嬉皮笑脸礼礼貌貌的?!我必须打起警惕!这种人多半是精神变态!我先问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Ryoji,突然这样问可能会很冒犯,你是犯了什么罪才进来的?顺带一提,我是入室抢劫。”
“嗯?啊…”她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是入室抢劫呢!”
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样的情景:Royji开开心心举着枪说‘你好,请举起手来,打劫!’屋主哆哆嗦嗦打电话报警,然后下一秒她就被制服了,整件事情都非常随便。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象,实际上她是怎样的人还有待商榷。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Ryoji边大笑着,边把东西放在了下铺,然后她疑惑了起来,“咦?这床怎么没垫子啊?”
“我来的时候里面爬满了蛆,就丢掉了。”
“什么?!”她神情惊恐,然后失望地看着我,“警卫没有换新的来吗?”
“没有,”我转头不理她,“你自己想办法吧。”
以后不能躺床上发呆看书享清净了…真可惜。而且真羡慕她,我都完全打扫干净连气味都没剩下的时候她才过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身后的抱怨声消失,我从书里抬起头一看,她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床垫之类的生活用品都是能在监狱里买到的,就是要跑去工厂那边比较麻烦罢了。可能需要贿赂警卫才能通行…等等?说到钱——
我猛地站起身来。
——那一千块钱还留在下铺没动!!
糟糕,得趁她还没回来,赶快转移才行!
“我回来了!”Ryoji轻松地抬着床垫,我发现它的另一端没有拖在地上,而是同样被人抬起。
“需要我帮忙垫上吗?”徐伦问。
“不用!到这里就可以了!真的非常感谢~!”那家伙语调轻浮地说着,抱住了徐伦。
徐伦愣了一下,礼貌地回抱她,然后走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Ryoji注意到我一直在盯着她看,笑着问我:“怎么了吗?你也想要抱抱吗?”
我有点被恶心到,收回了视线。她故意的吗,也太过自来熟了吧。
“呜啊…有这么嫌弃我吗?我也会伤心的啊…”那家伙一边不停地碎语一边利落地整理床铺。我无视她继续看书,心里却还在想那一千块钱的事。
虽然我早就想过要转移,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新的藏匿点,再加上懒癌犯了,自以为新犯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来,于是拖延到了现在…还能怎样?继续拖呗。反正有百来美金已经揣我兜里了,我也不可能真的把千元美金在短短一年半里花出去,我没强到能让人无视这种异常的份上。
我又翻一页。
自来熟的Ryoji从来的那天开始就跟人打成了一片,但永远和我一起行动。
最开始因为和我一块走还受白眼,但很快就凭借强大的交流天赋跟每个人都有了算是友好的关系,连带着我也不再被人使唤了。
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就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单纯只是室友的话可没必要这样…谁会在澡堂洗澡的时候跟人挤同一个淋浴头啊??美名其曰是防止有人捡我肥皂,可我觉得站我背后笑嘻嘻的她才是最应该被防备的那个啊!!!
再三强调让她转过身去不要正对着我后,我还是同意了她的提案。谁叫澡堂里盯着我腚看的人甚至不止一个,至少Ryoji是真的会帮忙拦着那群人。真不能相信囚犯的素质。
当然,我心里也隐隐约约感觉她好像对我…呃、怎么说呢?心怀善念?我觉得要么是她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要么是她女同想泡我…我想也不想就肯定她绝对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绝对是这样没跑了!
于是我也就这么问了。
黑暗中盯着时不时被巡逻警卫手电筒照亮的天花板,我非常认真地问她:“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床底下传来一声撞墙的闷响和咽在喉咙里的痛呼。我的眼神犀利如兔美了起来。
“没…没有哇~你怎么会这么想?”
有没有人说过她撒的谎话是真的很假。我心情复杂。
“…说吧,你干了点啥?”
“不不不~真的,”Ryoji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她是真的想蒙混过关。
“你是真觉得这能蒙混过关吗?”
“…………”
“我没有逼问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原因。”
“…………”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都以为她逃避问话睡着了。好吧,她不想说就算了,至少我也明白这家伙对我没什么坏心思。
这么想着,我在床上翻了个身。
“…………”
然后与死盯着我的Ryoji抓着栏杆半露出的脸打了个照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警报声同时响起并且在楼内此起彼伏的是犯人们被惊醒的怒骂或惊叫或兴奋大笑的声音。
“安静!!安静!!!”狱警露出比囚犯更嚇人的神色狠狠敲击牢房的栅栏,把不知悔改的家伙全都拉出门殴打了一通。
我的失声尖叫已经让今晚注定成了混乱之夜。听到狱警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和枪弹上膛的铿锵声,我脑内一片空白,理智流逝,唯有不知所措的恐惧留存心中。
咦、咦?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浑身疼痛喉头发腥地倒在黑暗封闭的小房间里了。这应该是禁闭室。
我只是半夜见鬼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而已,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我尝试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肌肉牵动衣服扯到粘合成一坨的血痂痛得我大呼小叫。他们甚至没有给你任何治疗就把你扔到了这里,就像扔垃圾一样。
情绪瞬间崩溃,我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我操你大爷的Ryoji!!!!!!
碰!!!碰碰!!!!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了声。
门外传来狱警愤怒踹门的声音:“吵死了!就知道鬼叫!!他妈的吵死了你知道吗!!!”
然后门开了,我缩起身子下意识眯眼躲避强光。
“起来!!”狱警拿浮萍拐狠狠敲击铁门框,“禁闭时间提前结束了!神父要见你!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快点站起来把自己收拾好!”
然后他们终于舍得带我去医生那了。
我感觉好了很多。
在推开门看到房内与冰冷监狱格格不入的精美温馨又华丽的装修时,我先是惊讶,然后才明白囚犯们锲而不舍报名告悔除减刑外的另一层原因——这里待着真是太舒服了!
我的眼睛忍不住先是在桌上玻璃碗装满的各类水果和热腾腾的红茶上打转,然后注意起了远处闪亮神圣的彩窗,最后才意识到神父正在看着我。
“…………”
说起来,我也只在之前扔垃圾的时候见过神父一面,我相信他肯定早就忘了我,为什么现在他又提出见面呢?
我当然不会失礼地直接问话,甚至在神父直视下紧张得打了个哆嗦…这肯定不是我丢人,是我隐约觉得他氛围怪怪的,又联想到关于神父的一百八十个负面传闻,才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然而神父也不开口,在我们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后,他像是观察后终于意识到该说些什么了。
“…只要教育得当,狗和鹦鹉也能学会认字和用火,艺术也能够理解。如此一来,”
他漫不经心地说,
“人与动物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我愣了一下,感觉微妙地好像被蔑视了。心怀着浓浓的警惕与异样的感觉,我认真的说:
“…人类与动物的最大差别显然是断层级的智慧。尽管个体上有所差别,但人类整个族群毫无疑问是地球上最超然的存在。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答案是毫无意义的。至少对恩里克·普奇来说。
“这样啊,”他随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临时要求与你会面吗?”
我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一无所知,这种未知与只能听天由命的感觉给我带来了相当的恐惧与压力,让我忍不住流下冷汗。
“……不知道。”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吗?”普奇神父俯身稍微拉进了些距离,放松地把手搭在膝盖上。
“…我难道应该知道吗?”随着他的动作我更紧张了,不安地发出了颤音,“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一直在禁闭室里,也许我并不知道原因…”
“好吧,那么为了不浪费时间我还是直说了,”普奇盯着我的眼睛,“听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自言自语甚至放声尖叫。”
“………………?”
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等我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之后我开始压抑不住愤怒。
Ryoji那个混蛋居然把自己摘出去了?!!!
草泥马啊啊啊啊!!!!难怪神父要来看我,他怕我是中邪了!!靠!!!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礼貌地对普奇神父的话作出反应——
“——嘘。”
但是神父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并叫我转头向右看。
什么?为什么要我那么做?我迷茫地看着他。神父耐心地又指了指我右方的身后。
所以我顺从又狐疑地向右转头。
恶灵的脸近在咫尺。我从黑色半面具间的浅色倒王冠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来不及恐慌大叫我就失去了意识。
本文的女主人公设定上心理素质普通,所以对jump scare抵抗力极低…玩鬼屋或者恐怖游戏会瞬间大叫出声的那种!
以及Mochizuki Ryōji(望月小凉)并不是原创角色,我相信玩过PERSONA3的人应该都知道是谁!不过还是别在评论区说了,会剧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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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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