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乐尼洛的设想中,贝斯是一个很简单的乐器。
懂乐理就能看懂五线谱,只要智商正常就能看懂指谱。
二者合在一起,只要沢田纲吉想,贝斯就会变成一个拿起来就能弹的东西。无非是要在熟练度上下点功夫。
不过十代首领一来没有被安排贝斯课、没有老师追在屁股后面咬,二来没有过分强烈的组乐队计划。
对他们的小首领来说,练习贝斯和听音乐一样,也像每个休息日带着蓝波从彭格列城堡所在的山上跑下去。他们冲进巴勒莫小巷,在雷守小朋友的吵闹下找一家面包店,买两卷开心果酱号角。
和在工作中短暂摸鱼类似。说得好听些,也是让大脑休息一会儿,舒一口气。
里包恩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贝斯而已。沢田纲吉什么没见过。他在家族安排下学习各种武器与礼仪,再向外拓展自然也学过绘画和乐器。
他甚至是会弹钢琴的——岚守狱寺隼人钢琴弹得很好,更对“能教十代目弹钢琴”这件事感到欣喜与荣幸。
沢田纲吉体验过的艺术课程太多了,贝斯放在其中像格格不入的、最简陋的那一项。没什么突出点,甚至没什么难度。大概率随意玩闹几天,热度就过去了。
......就过去了。
里包恩看到那把贝斯从卧室移动到书房、光明正大摆在书架边上时,险些掏枪给它打个对穿。
他甚至想用同样一把枪抵着沢田纲吉额头正中,威胁这臭小子“别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荒废工作”。至少别把摸鱼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里包恩不得不承认,贝斯和钢琴不一样。后者练习时必须要把人捆在椅子上,直到教学者狱寺都体力不支时,被教学者沢田纲吉才能勉强进步一小点。
而贝斯太简单了,简单到已经变成一种正向激励道具。
沢田纲吉不但不会花太长时间不务正业,反而能把它当做最成功的调剂品。
就像有什么电子游戏作为胡萝卜吊在中学生面前一样,他稳定地循环“工作-练贝斯放松-工作-练贝斯放松”这个节奏。
工作做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贝斯也弹得勉强能入耳。
他偶尔还会一边弹一边唱艾米·怀恩豪斯的歌,结束后又搓着蓝波的爆炸头控诉“不许说爵士嗓是鸭子叫”。
里包恩抱着挑刺的目的来视察了两次,无功而返。九代目也来慰问了一回,笑眯眯地,轻声夸做得不错。
这小子做得不错都是因为有个鬼火小黄毛在,有次里包恩这么提醒。
接触对方喜欢的东西,学习对方擅长或喜欢的领域。通过这种贴近并模仿的方式,幻想两个人在不止一个方面有共同语言。
目前看来没有对生活和工作造成负面影响,但是这样天真地跑向从未踏足的轨道,未来如何总是难控制。
他在给自己心里那座塔楼装饰毫无必要的门,或许某一扇就是用来私奔的。
“他喜欢这样,就随他去吧,”老人坐在花园里,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家光也察觉到这件事,有天哭丧着脸来问我怎么办。”
“他说,纲吉到年纪了,开始有在乎的,想起来就开心的人。”
“他有些懊恼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从来没察觉到这件事,”提摩太呵呵笑着,“明明他根本不管儿子啊,往来交情都是基于工作。”
“里包恩,比起家光,你对纲吉的关心多很多。但我在思考,你的严厉是否也给他带来压力了。”
里包恩沉默了几秒,试图找补:“不是我严厉,是他很明显心思跑得太偏。”这是矫枉过正。
“有哪些?”提摩太问,“我只知道纲吉在学贝斯,开始听那个......那个唱爵士的女歌手,叫怀恩豪斯对吗?彭格列很多年轻人都喜欢,似乎是现在正当红。”
里包恩头疼地补充:“他还每天睡前给那个美国小子发消息。”
“纲吉说炎真也是日意混血。”
“......那个正在美国的小子,”黑西装杀手改口,“蠢纲现在学会每天晚上带手机上床了。”
“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起来,整个人蜷在被窝里悄悄发信息。跟他说过这样下去眼睛迟早会瞎。但他一点都听不进去,死不悔改。”
“里包恩,你怎么知道的。”
里包恩:“......”
里包恩:“列恩发现的。”
他才懒得半夜打开小崽子房门,检查人有没有在好好睡觉。
沢田奈奈都做不出这种操心操稀碎的事。
“九代目,”家庭教师先生少见地有些头疼,“您说的,我给他压力这件事......”
提摩太好声好气地宽慰:“不是你主动给的。”
“纲吉在这个位置上,就有无数人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你只是其中之一,虽然恰好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你们希望他好,希望他能扛起所有十代目的责任。这没有任何问题,里包恩。”
“但不论如何,他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我们已经熟悉了日复一日的工作,能够用经验将所有压力摆放在最节省空间的位置。但纲吉还没有学会这一点。他只能另寻方法。”
老人笑眯眯地,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我听巴吉尔讲,圣诞节那几天,你还觉得纲吉能立刻从休假模式恢复过来。怎么现在这么担心。”
里包恩哑口无言。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咖啡。黑色液体静止在那里,古板又无聊。
“意外持续得越久,越容易让人陷在里面。”
半晌,杀手先生闷闷地回答:“年轻人的自控力很差,被五颜六色的世界蒙住眼回不来,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们变成迂腐的老人了,”提摩太被这句话逗笑,翘着胡子开导老朋友,“放心,纲吉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该对他再有信心些。”
“有机会和他聊一聊吧。听听他的想法。”
-
第二天,里包恩带着这个叮嘱醒来,离开巴勒莫跑去那不勒斯,解决几个敌人的命。第三天,再向北,去佛罗伦萨解决另一批敌人的命。
第四天他在威尼斯,站在桥上,看一群划船的年轻人从脚下经过。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吵吵闹闹的。在风衣路人们的包围下,全部穿着短款羽绒服和短裤——典型的美国土包子穿搭。
其中一位高壮的、明显是意大利人的男性染了头红发,浑身肌肉虬结,正站在船头做向导。
很确定是染的,因为新长出来的发根是黑色。
属于意大利人的五官特征和红发凑在一起,像古典壁画突然被涂鸦喷漆乱喷一气。
里包恩没眼看。他冷哼一声从桥上离开,皮鞋踩过街头大大小小的水坑,向目标的位置去。
第五天中午,家庭教师先生一踏进彭格列城堡,就被某个爆炸头小学生撞上。
小炮弹擦身而过时,里包恩脸色瞬间黑下来,抬手揪着衣领把人提在空中。
“里包恩!”蓝波大喊,手脚乱动不停挣扎。
“你头发怎么回事。”里包恩没动,冷脸质问:“红色染发剂?你最好告诉我这是一次性的。”
“这就是一次性的!”
蓝波吵吵嚷嚷。见挣扎无果,他果断咬上面前人的手臂。
孩童的牙齿还没挨上高档布料,喷出来的口水先顺着黑西装晕了几个小斑点。
里包恩闭上眼,忍了很久才没抬腿把这小混蛋踢出去。
“染膏在谁那里?”他威胁,“放心,你说不说实话都难逃一顿打。供出来还有人能和你一起挨打。”
蓝波没吭声,咬紧牙关不松口。
“不说是吧。”男人眯起眼睛,提着小鬼衣领向走廊另一侧前进。
蓝波对其他人可是毫不留情,该卖队友就一定会卖。唯独有一个人会让他支支吾吾的。
意识到这条路通向哪里,蓝波又开始胡乱蹬腿挣扎。十分钟后,他哭丧着与一扇书房门面对面。
里包恩没有气到踹门的程度,只是普普通通黑着脸走进去。
一想到是沢田纲吉捅的篓子,九代目的话再次泛上心头。
纲吉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他最好是。
书桌背后的小首领还在打视频会议,一串串又低又快的意大利语冒出来,距离太远听不太清。见进来的人是里包恩,他快速打了个手势,表示马上结束。
里包恩没出声,维持现在的姿势松手,让红色爆炸头小学生直直往地上掉。
蓝波双脚挨地的瞬间,撒腿奔到沢田纲吉椅子背后,把整个身体藏起来。
五分钟后,沢田纲吉刚关掉视频会议,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里包恩坐到沙发上,沉着脸开口:“万圣节早就过了。除非彭格列内部办儿童汇演,否则我想不出蓝波染头发的理由。”
“首先,是谁动手的?”
“......是我。”
蓝波声音闷闷的,话里还夹杂着哭腔:“是我悄悄拿了阿纲新买的染发剂,里包恩你不许骂阿纲。”
“他刚才一直在开会,太忙了,所以没心思管我......”
小崽子又哭,哭得越来越凶,声音从小声啜泣变成嚎啕,期间还一直喊“对不起阿纲,害你被里包恩骂了”。
骂人的杀手先生视线移向另一人,依然是冷漠的表情:“万圣节?儿童汇演?”
“......学校的戏剧。蓝波的角色是红葡萄妖精。”沢田纲吉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大魔王目前还算冷静。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刚才来找我,但是......对不起,我在开会,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只知道蓝波从杂物柜里拿了什么——”
“蠢纲。”
里包恩打断,问:“一次性红色染发剂。你买来是做什么的。”
那个颜色太扎眼了,比威尼斯船上裹在短裤里的陌生人还要不伦不类。
比正红暗一些,比酒红要亮,也不是凯尔特人那种偏向橘色的颜色。
他想起某天可乐尼洛出来遛海鸥时,心大地提起某个混小子,还特意形容了几句对方相貌。
“红头发的意大利人,”那时的可乐尼洛抬起手,虚着抓了抓头发示意,“很少见。毕竟正统的、血统高贵的意大利人都是黑色头发。和里包恩你一样。”
“然后就是像我和家光这种,混了些其他地区基因的金发。”
“红发是会被看不起的,在人们眼里和野蛮人类似。他们给女巫装上这个特征,也是同样的理由。”
顶着海鸥的前海军乐呵呵评价:“和沢田这种尊贵的小少爷是两个极端呢。”
两个极端。
里包恩思维在这个词语上停留了一会儿,回过神时,意识到沢田纲吉一言不发很久了。
虽然很安静,但那双灵动狡黠的棕色眼睛还亮亮的,没有任何失落的意思。
“里包恩。”
小首领表情很平静,像要讨论任何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那样,开口道:“我想和你谈谈。”
“听我说一说吧......拜托你。”
这章是状态最差的时候写的,而且怎么改都改不好,所以一直不敢发。后面第七章也写完了,干脆一起发出来
实际上27班味这么重和我的班味没什么关系。我不上班的时候写27也是一股班味...(滑跪
以及R和蓝波ooc了,私密马赛,手癖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