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轻轻一响,木门被推开,微弱的晨光从门缝间滑入屋内。
古兹汭一脚踏进去,视线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的变化,就看见塞特坐在桌子上。
他的双腿垂在桌边,手肘支在膝上,指尖轻敲着掌心,动作慢而有节奏。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那轻微的敲击声,仿佛在催促时间本身。
塞特抬眼时,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情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的,像是在确认古兹汭确实出现了。
古兹汭站在门边,感到空气里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热气与灰尘的味道。
他能察觉出,这个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桌面上一只杯子里的水早已冷透,杯底结着一层细微的雾。
“你来了。”塞特的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他没有问,也没有责备,只是陈述。那份平静,比任何情绪都更让人难以忽视。
“我没来。” 古兹汭脑子一抽回复道。
...嘴快了,他绝对要被塞特骂了。
塞特没理古兹汭说的什么,只淡淡接过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平时出门跟卡尔玩也就算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怒气。
“当时你在场,对吧?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去村外?”
他看着古兹汭,说话的语调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事实。
古兹汭被问得一怔,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塞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等了片刻,见他不回答,只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音让古兹汭更烦,他的手指在膝上绞了一下,喉咙里压着一句话没说出来。
“你以为那些地方只是树林和石头?”
塞特低声说,“外面是什么,你没看清吗?那东西不是第一次出现。有人死过,你也知道。”
他说的是古朗基,
“古朗基”……他们是守着旧有传统的狩猎民族。但是他们和其他民族最大的差异就是铁器拥有量十分丰富。
古朗基将从宇宙飞来的星星之碎片带来的恩惠,也就是所谓的“陨铁”。
他们把陨石蕴藏的铁提炼出来制成铁器,坚硬的铁质武器确实能让其贯穿猎物的身体,可是在他们毫无节制的狩猎造成猎物绝迹之后,他们为了追求新的猎物而在各地移动。
之后,“古朗基”使用这种强力武器对其他民族造成威胁。
“古朗基”成为其他民族所恐惧的流浪民族。*
古兹汭不想听这些话,可他一句反驳都插不进去。
塞特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地压着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
“你在场,说明你知道危险,可还是去了。”
他顿了下,抬眼看古兹汭,眼神很直,“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吗?别以为遇不到事,就代表没事。”
古兹汭抿着嘴,背有些僵硬。
他想转移视线,但塞特的声音仍在耳边:“我不是要你一辈子留在村子里,但你得知道,你做的每一步都有后果。不是每次都有人替你收拾残局。”
话说完,屋里安静了几秒。
他知道塞特说的有道理,却又觉得那些话像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
一直沉默的古兹汭没有再抬头,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什么拉紧,连尘埃都不敢动。
塞特的下颌线绷着,他忽然起身,椅脚在地板上拖出一声短促的摩擦。
古兹汭抬眼的瞬间,肩头一沉——塞特的手已经抓在他肩上。
那力道不算狠,却稳得惊人。
古兹汭能感觉到对方手指的温度,隔着衣料一点点往皮肤里渗,似是在警告,也像是要把他按回现实。
“我在跟你说话。”塞特低声道。
古兹汭的呼吸一顿,眼神往旁边偏,没说话。
他想甩开,但塞特的手纹丝不动。
那力道让他心里的躁意一点点被逼出来,憋得发闷。
塞特的眉头仍是紧的,嘴角线条一动不动。
他没喊,也没怒,只是那种盯着猎物不放的眼神,让古兹汭感觉自己像被逼在墙角的动物。
空气一点点变得厚重。
那一瞬间,谁都没说话。
“你以为自己能扛下一切?”
塞特看着古兹汭,语气里带着一点无法掩饰的讥讽,“你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着去管别人、去管外面的事。”
古兹汭觉得塞特说的每个字都砸在胸口,他无法呼吸。
塞特继续道:“你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东西,想什么都不靠别人,这听起来像是勇气,但其实很幼稚。”
他的手慢慢松开,手掌贴上古兹汭的两颊,指尖温而有力,强硬地让古兹汭直视他。
“这个世界不是靠意志就能扭转的,你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个孩子,偶尔碰到好运,就开始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
古兹汭的喉咙动了动,想回嘴,却被那句“孩子”卡得说不出话。
他呼吸有些乱,脑子里闪过那晚的情景,山洞、野兽、那些模糊的影子。
塞特看着他沉默,语气缓下来:“你该认清现实,古兹汭。不是所有理想都能活下来,别再做那些小孩子的梦了。”
屋子陷入安静。
手心有点凉,肩头还留着被抓过的余温。
“别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塞特沉默片刻,眼神里的冷意变成了不耐。
“别把自己的鲁莽当作勇气。临多没弱到要靠你们小孩替他们探路。”
古兹汭微微皱眉。
他知道塞特的意思,可那种“被否定”的感觉仍然让他不舒服。
“就连神明这种东西,到头来也只是虚无缥缈的。”
古兹汭垂着眼,指尖摩挲着裤缝,喉咙微动,想反驳,又没开口。
他知道塞特不是在跟他争论,而是在告诉他一个结论。
那种已经被反复思考过、确信不会错的东西。
“可你也没办法证明它不存在。”古兹汭终于开口。
塞特没有立刻回应。他转头看向窗外,风掠过树梢,阳光被切成一块块,落在墙上。
“如果真有那种东西,”塞特淡淡道,“那它也懒得理我们。无论是神还是命运,最后能救人的,只有我们自己。”
古兹汭抿了抿嘴。
那话听起来太冷,可偏偏有种让人无话可说的真实。
他想起山洞的光线、那座像在沉睡的石像、还有那种被注视的错觉。
一切都像梦,但又太清晰。
他抬头看塞特,眼里闪过一点犹豫。
“如果真只有人自己能救自己,”
他轻声问,
“那为什么大人们都不去做?”
“因为信神比思考容易。”塞特淡淡地说道,他的语气没有波动,但每个字都像刀子。
“他们害怕看清真相,害怕自己要对事情负责。
所以把一切交给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祈祷、献祭、说那是‘命’。
这样,他们就能睡得踏实。”
塞特的目光微微偏向一旁,像是在看什么。
“有人病了,他们去祈求神医治,庄稼歉收,他们跪着求雨,野兽进村,他们不想着筑墙,而去烧香。
神没回应,他们就说——‘这是考验’。
只要要能让自己心安,他们什么都能信。”
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低。
“他们不是没能力,而是不愿意承担。
信神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照看的,是被原谅的。
那种感觉太舒服了。”
古兹汭没有插话,只是看着塞特。
他第一次发现塞特眼底有种很深的疲惫,不是对他,而是对整件事,对人,对世界。
“你也一样讨厌他们吗?”
古兹汭轻声问。
塞特沉默片刻,嘴角动了动,却没露出笑。
“我不讨厌他们,”他说,“我只是明白他们为什么那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光上。
“我只是没那个力气去跟着跪。”
那句反问似乎撞到了他心底某个角落,带着一点钝痛。
他慢慢抽离,拿起桌上的纸页,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你还小,不该去想这些。”
古兹汭没有再说什么。
塞特的背影挡住了光,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窗外的灰白天色。
“我只信眼前能碰到的东西。”
塞特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原则。
“神、命运、救赎——这些东西除了让人变懦弱,没别的用。”
屋子再次安静,只剩下风声穿过门缝。
塞特没有再说话。
他低头整理那堆纸张,神情仍旧平静。
可古兹汭能感到,那平静下掩着一种疲惫,
对整个人类,对他们信的、怕的、逃避的一切而感到疲惫不堪。
……
屋子里空荡荡的。
木门半掩,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一点尘土味,在地板上卷起一阵轻响。
塞特靠在椅子上,肩膀放松,目光却一直盯着桌面。
桌上摆着几张写满笔迹的纸,还有一块未点燃的蜡烛。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什么。
“人类还没无能到这种地步。”
他在心里说。
让孩子扛起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恐惧,这荒谬得几乎可笑。
大人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后代,却把一切希望都塞进那些连世界都还没看清的小手里?
他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他们能活到现在依靠的不是小孩子,而是自己。
塞特靠在椅背上,伸手掸掉袖口的灰,眼神冷淡。
他从来不信神明。
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从未救过任何人。
能活到今天,全是靠自己。
他们只能靠自己。
他想起前几日的混乱,又想起古兹汭那副倔强的神情。
嘴角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去。
他不想去理解,也没打算改变。
风又一次从门缝里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页。
塞特抬眼望去,视线停在那微微晃动的纸角上,神情没有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什么,
又像是在确认这个世界仍旧空无一物,
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没有值得依靠的存在。
“古朗基”……他们是守着旧有传统的狩猎民族。但是他们和其他民族最大的差异就是铁器拥有量十分丰富。
古朗基将从宇宙飞来的星星之碎片带来的恩惠,也就是所谓的“陨铁”。
他们把陨石蕴藏的铁提炼出来制成铁器,坚硬的铁质武器确实能让其贯穿猎物的身体,可是在他们毫无节制的狩猎造成猎物绝迹之后,他们为了追求新的猎物而在各地移动。
之后,“古朗基”使用这种强力武器对其他民族造成威胁。
“古朗基”成为其他民族所恐惧的流浪民族。
后来,来自宇宙的礼物带给“古朗基”更加强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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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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