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书房,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宁静的孤岛。
窗外秋风萧瑟,卷动着庭中落叶,窗内却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与安神香恬淡的气息。
林澜的身体在万花心法与珍贵药材的滋养下,已恢复了七八成,内力甚至因祸得福,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了几分。
她正对着那支封存在白玉盒中的鬼参凝神推演,试图找出安全化解其阴煞之气的关窍,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操控与对阴阳五行生克的深刻理解,进展缓慢,却让她沉浸其中。
然而,这份宁静被林忠带来的消息打破了。
“大爷,”林忠神色凝重,低声道,“荣府那边传来消息,二太太……似乎在暗中运作,想送薛家姑娘参加此次宫中女官采选。”
林澜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薛宝钗要入宫?
还是以女官的身份?
这似乎……与原著的轨迹有所不同。
在她的记忆里,薛宝钗应是待选公主伴读,而后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最终嫁与宝玉……
“可知具体缘由?”林澜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
林忠将打探到的消息细细道来:“据说是因为川宁侯府倒台,薛姑娘觉得贾家已是是非之地,急于脱身,她在二太太跟前说,入宫后或能照应贤贵人,二太太便被说动了,正让二老爷动用旧日关系打点。”
照应元春?
林澜心中冷笑,薛宝钗那般心性志向,岂会甘愿只做元春的附庸?
这不过是她脱离泥潭,攀附权贵的漂亮说辞罢了,王夫人这是病急乱投医,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她沉吟着,脑海中那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再次翻涌起来。
王熙凤没有放印子钱,反而小产卧病,苦苦求生。
贾家没有等到抄家便已内部分裂,长房另立门户。
如今,连放印子钱这桩孽债,也落在了王夫人自己头上!
而薛宝钗,这个原著中“金玉良缘”的女主角,竟要提前踏入那吃人的宫廷!
这些清晰的改变,如同投入平静心湖的颗颗石子,在她心里激起涟漪层层扩散,最终汇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
不再是模糊的预感,而是真切发生的偏移!
她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扇动的翅膀,真的已经开始改变原说中这些女子既定的命运洪流!
一股混合着惊异,兴奋与强烈斗志的热流,猛地冲上了她的头顶!
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保护黛玉,脱离贾府,提升自身,不就是为了挣脱那所谓的天命吗?!
如今,征兆已现,证明她的挣扎是有效的!这条路,走得通!
既然如此……何不在这已然改变的棋盘上,再落下一子?
薛宝钗入宫……林澜眸光闪动,飞速权衡着利弊。
宝钗此人,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绝非易于掌控之辈。
但她同样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善于利用规则。
若她真能入宫,以其心智,未必不能掀起一些风浪。
这风浪,对于如今死水微澜却又暗藏杀机的后宫,对于那高高在上意图清算勋贵的皇帝,甚至对于那躲在幕后试图拨乱反正的僧道……或许,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
一个不受控的变数,对于想要维持“既定天命”的僧道而言,绝对是噩耗。
而对于想要搅浑这潭水的自己来说,却可能是机会!
风险固然有,但比起按部就班走向已知的悲剧,她宁愿拥抱这充满未知的变数!
更何况,她手中并非没有制衡的手段。
宝钗再精明,终究是凡人,而她林澜,身负的却是超越此世的力量与知识。
“帮她。”林澜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
林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爷?您是说……帮薛姑娘入宫?”
“不错。”林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青松,“不仅要帮,还要让她顺顺利利地进去。你去寻周世叔,不必明言,只请他看在薛家是皇商,与贾家牵连已浅的份上,在核查参选女子家世背景时,对薛宝钗……行个方便,莫要让贾家的污糟事,牵连到她。”
她选择通过周文方来运作,既隐蔽,又能借周家的清流名声为宝钗背书,减少阻力。
周文方掌管部分礼部事务,于此等小事上打个招呼,并非难事。
林忠虽不解其深意,但对林澜的决定从不质疑,立刻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林忠离去后,林澜独自在书房中踱步。
心中的激荡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与期待。
薛宝钗,我便送你一程,助你登上那青云之梯。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得知又一個“变数”闯入他们精心编织的命运之网时,那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与此同时,荣国府二房那边,贾政虽觉此事有些突兀,但在王夫人连日哭诉,以元春前程为重的劝说下,加之他也确实想尽快摆脱薛家这个包袱,便也动用了些昔日关系,为薛宝钗打点。
而周文方那边得了林澜隐晦的请托,虽觉奇怪,但想着薛家确实与贾家核心罪责无关,卖林澜一个人情也无妨,便在职权范围内,对薛宝钗的参选资格开了绿灯。
两股力量,一明一暗,竟意外地形成了一种合力。
数日后,薛宝钗参选宫中女官的资格,便被顺利核定下来。
只待宫中择定日期,便可入宫参选。
梨香院内,宝钗接到正式通知,饶是她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心跳加速,指尖微微颤抖。
她成功了!她仔细收好那份文书,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贾家这个泥潭,她终于要挣脱了!未来的广阔天地,正等待着她去征服!
而王夫人更是喜极而泣,只觉得阴霾多日的生活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对宝钗更是百般叮嘱,仿佛已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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