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方澜笙刚从城外山野里猎了几只野兔子打算放在院里养着玩——她在东海时养了一窝海獭崽子,但显而易见不论是霸刀山庄还是扬州都不太适合养这种蓬莱特产生物——正拎着兔子进门,就见柳沧雪在廊下擦刀。

他俩到扬州后就分房睡,各自靠阵营任务赚点生活费,三餐在城中饭馆茶楼解决,除此之外就在战场区流连忘返,夜里回到院中,打个照面就各自歇下,待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于是抵达扬州两月以来,或许武学是突飞猛进了,但感情毫无长进,甚至可能在倒退。

咳,离题了,总之平日里她很少见到柳沧雪像这样坐在月下庭院中擦刀。

柳沧雪生得好看,这一点方家的长辈们说得倒是不错。他自幼随柳家长辈练刀,身段挺拔匀称而不会过分健硕,剑眉星目,带着几分世家青年的不羁与孤傲,笑起来却也温柔。

刀客爱刀,古而有之。方澜笙也不惊扰他,只将兔子安置好,沐浴梳洗,见柳沧雪还在,就抱着伞在院中花树下的小塌上坐了,静静看着。

正想问他是不是有事要说,就听柳沧雪主动开口,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听说了吗,似乎很多人认为你我之间有深仇大恨。"

“就因为我们那天切磋了几个时辰?”方澜笙一提到这事就无奈,“何止是有所耳闻,别人来打听八卦就算了,连本该在养伤的苏烟霞都来打听,也不知谢北辰和她说了什么。"

“今夜小酌时,我同谢北辰说,我俩不仅无冤无仇还是夫妻——他倒好,被尹宽野和李归元带偏,也觉得我喝醉了说胡话,”柳沧雪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们十分确信我们有仇。"

“实在解释不了,那就不解释了,”方澜笙往软枕上懒散一倚,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毕竟你我本就因家族联姻才成了夫妻,平日往来不多,旁人不信也合理,更何况这事对我们——至少对我来似乎没什么影响,”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片面感受,怎么处理看你。"

“行吧,”柳沧雪将长刀收归鞘中,站起身拍拍衣摆,活络了一下久坐后的筋骨,“那就如你所愿,我的——仇家。”

于是“柳沧雪和方澜笙有仇”的传言在扬州城的青年侠客之间兜兜转转几日,终于被盖棺定论:确实有仇。

至于两位事主,相处模式和之前无甚差别,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多少有点火花带闪电。

方澜笙的奶花队友,也就是苏烟霞,终于养好了伤,又回来拉着她和谢北辰继续剑蓬花。

谢北辰,典型剑纯,名剑大会场外沉稳谦和好相处,进了场只剩人狠话不多。最近不知怎的,天天排到他那气纯师弟李归元,往往人剑合一的光芒一闪,李归元就要炸了满身羊毛吱哇乱叫。

苏烟霞,头铁奶花,进敢用小橙武打名剑,退可脸扛策藏,近期似乎造了台天工机甲,心情不好就切花间到云湖天池哐哐乱踩。

方澜笙修的凌霄澹然流派,满场撵着对面奶妈挑飞击落——灵素另当别论,毕竟北天药宗的奶心法能飞天能落草,还不像苏烟霞那般依赖读条,滑溜溜像条鱼,起来比方瀾笙飞得都高。

:剑蓬花,痛并快乐着。有句话说得好,太虚剑意手眼通天,就是偶尔够不着。

——特指碰到药宗的时候。

说归说,真碰上药宗了未免会怕。灵素虽然能飞,但眼见队友挨揍总得下场来救。

这边刚挨了方澜笙三巴掌的灵素着急忙慌落了地,一个脚滑丢了免控,就被谢北辰剑冲近身,吞日月封了轻功,刚要挣脱又吃了大道,结结实实再挨了方澜笙家海雕翎歌的一顿呼扇。

灵素毕竟是北天药宗来的,自然不可能只一轮就被按住,好容易再次飞跃上天,看似神色镇定却已是乱了调息。

如此往复,在交完了龙葵盾和逐云草后,跌跌撞撞落地的灵素再次被定身,被眩晕封轻功定身击倒一顿胖揍,在振翅和澹然两个水风车里好好洗了把脸,欠了费的治疗量还不上债,最终只能举白旗投降,跟着队友悻悻离去。

这场赢得不错,离上段又近了一步。回到战场区休整期间剑纯和奶花在一旁传功,方澜笙就坐在屋顶上,给翎歌奖励小鱼干。

远远走来三人,为首的霸刀青年穿着择芳,正微微偏头,大概是在和队友讨论打法。他身旁的少林弟子——方澜笙本无意分辨他师出何门,可今日阳光灿烂,照得他圆润光洁的头顶如明灯,在人群中实在晃眼——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捻串佛珠,面容平静,听到赞同的地方就微微点头。

秃霸...毒?柳沧雪和他的队伍?看样子也是要来排名剑大会,说不准待会还能遇上。底下苏烟霞打坐完毕在喊她名字,方澜笙就将伞一拎,跳下屋檐,扫一眼自己的奇穴,确认无误,就和苏烟霞一同找谢北辰继续排队了。

她这一人一雕坐在屋顶上也挺显眼。翎歌昨天刚洗的澡,一身羽毛白得发光,柳沧雪走近战场区时也注意到了。

“看什么呢?”奶毒队友曲清霜见他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空识排名剑去了,你先看一眼穴,免得进场发现不能换。”

“没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柳沧雪确认了一遍奇穴,“排吧。”

兴许是暮春午后使人瞌睡,今天的名剑大会排得都比往常慢几分。方澜笙刚进到天山碎冰谷,就听苏烟霞在耳边吱哇乱叫:“哎哎哎对面那霸刀是柳沧雪吧!!”

是的,对的,柳沧雪还点着沧雪逐鹿的风车流奇穴呢。他这套奇穴的优点是群伤高,缺点是命比纸薄,奶花的长处却在单体治疗,方澜笙已经替苏烟霞提前捏了一把汗,想着这场得及时给盾。

不过,这是第一次和柳沧雪在名剑大会场内正面对上吧?她也在隐隐期待交手。

“我先去打霸刀,你们自己小心,”开场前10秒,方澜笙确认阵眼,翻身上马,“要盾就喊。”

“注意逐鹿层数,别像上次那样贪伤害把自己玩没了,"苏烟霞拂袖给她刷了清心再贴了个春泥,轻轻在她腿上一拍,“你被加强了,去吧。”

“这次一定。”名剑大会准备区的屏障消失,方澜笙策马疾驰而出。

而对面,空识和柳沧雪也齐齐盯上苏烟霞,踏过链桥朝这边来。

剑蓬花对秃霸毒,两位奶妈谁都别想好过。

苏烟霞在花式空翻的间隙里卡着柱子急匆匆读个提针攒行气血,正用余光瞥着柳沧雪以免他突然冲过来给自己一个雷走打断,突然后领一轻,人已经歪出数尺,原是被空识隔空捉了去。

奶花的星楼可宝贵着,苏烟霞心觉不妙,算着对面技能差不多该缓好了,却想着再憋憋,免得被对面一捉就骗去个星楼。

然后原本在和谢北辰过招的柳沧雪突然切了目标,一脚踏宴将她踹翻在地,紧接着就开始项王击鼎哐哐转风车。

苏烟霞见他身上的逐鹿已然六层,想着再叠上去就该扛不住了,遂交了星楼站起身就跑,刚冲出去又被柳沧雪风车拽着往后扯了几步,旁边还有个空识盯着拉扯,再一看听风折叶都在调息,而自己血量猛掉,叫苦不迭。

头顶一声呼哨,方澜笙物化天行落在身旁,海雕盘旋着将她护在其中,紧接着手中银白伞面一展,几乎贴着柳沧雪立起一个定波盾来。

定波反击一出,意料之中柳沧雪的免控还没结束,但方澜笙带着反击回血迅速逸尘后撤,将鸟盾为数不多的承伤量留给苏烟霞。

噢对,走之前还没忘给了他一梭子木落。

苏烟霞不好过,曲清霜也没多自在。

方澜笙打她的时候简直要把她当球踢,隔着二三十尺一个跃潮突到脸上,紧接着浮游天地将她连人带宠物一起挑飞,一掌溟海拍在后心,随后逐波击落,可不就是像拍皮球?

方澜笙不打她的时候她也难受。柳沧雪这身风车流奇穴转起来的确是凶,但与蛇流相比那简直是酥皮脆脆貂,外焦里嫩那种。要流影没有,要碎影也没有,易水秋瑟不一定有,但命一定没有——反正圣手这玩意是留不住了。

老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转得再快的风车也会有被抓的时候。

柳沧雪被人剑抓了大刀再吃满一套爆发、顶着圣元被抬出天山碎冰谷后也是这么想的。

“对面那方澜笙,你仇人?”曲清霜将手中虫笛一转,瞥了一眼同样在扬州战场区的剑蓬花小队,“哪天被我野外碰到就切毒经摇她。”

刚打开战绩想复盘的柳沧雪:..

有些事或许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

就在刚才,柳沧雪身边是炸成一团的光与影,耳边是在过去的几月间早已听惯的海雕啸鸣,脚下是暗红的物化标记,而他被定在原地。

方澜笙依旧毫不留情,但一掌逐波将他按倒在地时同他挨得很近。她的气息在打斗中不算稳,带着微微疲惫的颤抖,语气却轻快:

“小霸刀,一个人出来玩啊?”

随后澹然若海的潮声吞没了一切。

这实在惊艳。那一刻的方澜笙与平日里或是擂台上见过的都不同,像是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却又光彩照人。

她那场穿的是星演校服。

当晚柳沧雪在窗边就着月色擦刀时突然想。

星演校服宽松又严实,可物化天行会让蓬莱的衣袍齐齐往后飘。

——方澜笙的腰很细。

完了。柳沧雪擦刀的手微微一顿。自己是不是好像不太对劲?

【剑三/霸伞】听说很多人以为我们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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