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明的时候,外出送客的人终于回到了鲲鹏岛。
绿裙子的姑娘步履轻盈,会见的人中虽有个东瀛源氏的青年,但看在目前立场一致的份上,她倒也没产生其他想法,好好的护送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又趁着天亮前赶回。
登岛的时候,一缕曦光正好破开了重重夜幕,码头附近蔓延的海雾尚未散去,便已在归人的有意控制下变得愈发浓郁。
天刚大亮,鲲鹏岛各处隐隐传来了人声。
她在雾中漫步行走,闲适的身影为岛上笼罩着的晨雾所遮掩,即便有巡逻的护卫从身边经过,也下意识将其忽略了过去。
这次霸王擂,岛上来了不少擅长奇门之术的尹家弟子,为了不节外生枝,这次掩盖行踪她借助了岛上天然的雾气,而不是一味依靠术法。
但没想到,即便是这样清浅的痕迹,也还是被人发现了。
石板路的尽头,仿若孤松独立的青年指尖泛起淡金色的灵光,浓厚的雾气被阻挡在他周身一丈开外,无法近他的身,也无法迷惑他的视线。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芝兰玉树,劲节如竹。
不论是谁在这,都得承认这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青年,气质清冷如夜空中独辉的皓月,朦胧雾色无法遮掩他的容光,反沦为月色的陪衬。
不似人间客。
这是大部分初见青年的人脑海中会有的想法,只不过放到关注点向来有些偏的姑娘这里,她想,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神明了,至于仙人们,应该也不会闲的没事一大早堵在她回去的路上。
那么,这好看极了的青年到底是玉兔成精,还是霜蟾化人?
因为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她并不如何紧张,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慢慢走近,直到看清了对方那双过于清净淡然的眼睛,才明白这不妖不媚的青年大概不是什么妖精。
他是人,也是一个长久以来刻意束缚着己身七情六欲的求道者。
他还很年轻,已有了高深的修为,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容易接近,但他看人的眼神并不如何冷漠,只是周身气质极清极静,方才显出了淡淡的冷意。
这样一个人,世上能彻底束缚住他的外物大概已经很少了,现在唯一束缚着他的,正是他自己。
无情人修无情道,但明明心中有情,却偏偏要压抑本性,不是束缚又是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被她小心地深藏在记忆里的人。
这个人,说不定跟曾经的姜妘有着细微的相似之处。
只不过那人临走前,已经打破了己身的囚笼,不再压抑,不再怀疑。
她说,生与死本是万物轮回,不该过分执着。
「可是老师死后,我有些不习惯。」
「我以为,他走的太突然,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叫思念。」
她想,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可怜,可是姜妘大抵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也不会后悔自己的路无法回头。
正如眼前的青年,他亦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际遇,既然身处人间,便总断不了心中牵挂之物。
此时,一阵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
模样生的轻爽俊逸的年轻公子从雾中显出身形,他衣着考究,手中持有一把刻着太极八卦的长剑,向来沉稳的脸上不知为何罕见的带了些急色,直到远远望见了这边的青年,方稍稍松了口气。
你看,终是被亲人牵挂着,不是已经比世间芸芸独行客幸运多了吗。她注意到神色有所变化的青年,心里不由这样想道。
见对方没有出手为难的意思,赶着去见心上人的姑娘直接绕开了他,径直从一侧的小路离开,中途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年轻公子,对方看见个陌生姑娘虽感到意外,但还是有礼的避让一旁,任她脚步轻快的消失在雾中。
因心中有事,匆匆赶来的尹家长公子没有多加在意旁人,上来便问:“青羲,你方才派人去药房取药,可是出了什么事?”
“……另有他用而已。”为了不令身边人担心,从不打诳语更没有骗人经验的青年态度有些不自然。
但他面上太过镇定,语气无端令人信服,便也没有被看出什么。
于是因担心堂兄而跑出来寻人的尹拓这才放下了心,转而问起对方为何一大早跑来这里。
“察觉到了异动,出来看看。”
青年的嗓音清朗如玉石之声,听来比他的人还要多出几分温度。
“本以为是鬼祟之徒欲行歹事,但如今看来只是借路,倒也无妨。”
*
霸王擂决赛延续了初赛的角逐方式,两两对决,分组对擂,只不过与初赛不同的是,决赛每天只比四组,在第一天的八位打擂者分出胜负后,剩下的八位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经过第一天的盛况,到了第二天,鲲鹏岛上为观看霸王擂而来的人只增不减。随着之前行踪不明的尹青羲终于现身,许多闻风而来的男侠女侠们迅速占领了距离擂台最近的地方,引得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频频侧目。
“尹家这次抽签不太走运,兄弟两个撞一块了!”
“另一组是渤海国乐临川对蓬莱长公子方皓,押谁好呢……”
“昨天听人讲豪赌之道,看上去最有机会赢的人,往往容易迎来败北,听着挺有道理,可我还是想押方子游!”
“我已经开始担心明天了,那个少林僧人看着不好对付,不知道莫雨能不能行,我可在他身上押了不少银子!”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坐于上首的东海三家家主将全场尽收眼底。
对于孙儿尹拓跟侄孙尹青羲对上的情况,尹家家主尹斐觉许是太过了解两人,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看法,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打擂者的身上。
坐于正中的方乾亦是如此,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哪怕记挂着自己家的孩子,也尽量不主动提起,只盯着别家的年轻人看。
于是,在尹斐觉和方乾互相将对方的孙子狠狠夸了一通后,才继续聊起了其他人。
尹家家主尹斐觉的三弟尹天赐既是丐帮前代帮主,又是丐帮现任帮主郭岩的恩师。这次打进决赛的郭珠正是郭岩之女,与尹家算是颇有渊源,不免得了她的几分注意。
而方乾最先关注的,却不是故友拓跋思南的徒弟可人,他对可人远超同辈人的高超剑法早有了解,这次更为感兴趣的,倒是作为可人下一场对手的木剑客韩况。
“虽之前名声不显,但观其表现,这个用木剑的后生倒有几分意思,也不知师承何处……”
右手边的康家家主一听,以为旁边两位老前辈终于说到自己感兴趣的那一组了,不由来了精神:“方门主,那可人姑娘呢?”
耿直孩子满目期待,认真发问:“她是剑圣先生的徒弟,功夫一定不错吧!”剑圣之徒哎,超好奇的。
方乾:( ̄へ ̄)
康宴别:( ·◇·)?
方·剑圣扬名史上最光辉的一笔·乾: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康·空气好难懂·宴别:难道剑圣之徒会输?
尹斐觉看着孩子遗传了家人美貌又是天生聪明相的脸,冲其露出了宽容而慈祥的微笑。
理解老前辈眼神出错的康宴别,接下来一直没有发现不对,因为作为剑圣之徒的可人,竟然真的输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木剑客,连佩剑都被对方夺了去。
分出胜负的那一刻,全场哗然,康宴别更是忍不住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左手边的老前辈,心道怪不得人人说他厉害,果然眼光精准。
同样没想到故友爱徒会这么快输的方乾:“……”真是后生可畏。
江湖之大,藏龙卧虎,名门正派或前辈高人的弟子固然实力不俗,但除此之外,不代表没有其他逍遥隐世的高手。
木剑客韩况便是如此。
今天之前,他籍籍无名,无人看好,甚至不乏有人因他手中木剑而肆意嘲笑,即便打进了决赛,很多人也只以为是运气好,一旦碰上试金石,他手中木剑便会就此折断。
但他打赢了可人,这位剑圣之徒,浩气盟第一高手。
尚有目光短浅的人,看到可人败了便大声怒骂剑圣之徒欺世盗名,可是在了解可人实力的人眼中,确是韩况更胜一筹。
身处现场噪杂的议论声中,为人谦逊豁达的木剑客很有礼貌的将佩剑还给了可人,注意到白裳姑娘有些恍惚的神色,方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刚才比试的时候,对方手中的剑,似乎出现了迷茫。
对于这一点,韩况心中有些在意,却也知道人前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拱手一礼,同对方一齐退场。
排在下一场的,是尹家长公子尹拓对尹家首席术师尹青羲,两人的实力在外人眼里皆是夺冠的热门,却不料运气不好,提前碰在了一起。
对此,坐于上首的尹家家主尹斐觉心中并无偏袒,尹拓固然是她悉心栽培的下任家主,但尹青羲亦是她最为看重的后辈之一。
两个年轻人性情相投,在家时处的一向不错,如今公平比试,不论谁胜谁负,都绝不至伤了兄弟感情。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当尹青羲落败的那一刻,尹斐觉还是变了脸色,连场中赢了比试的尹拓反应都有些不对。
一旁的康宴别不明白尹家家主为何脸色骤变,心道凡事有赢就有输,尹家首席术师确实厉害,但尹拓哥也不差,赢了比赛至于让家里人这么大反应吗,又不是他。
自黑起来毫无所觉的康少年并不知道,尹斐觉和尹拓不同寻常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比赛结果,而是刚才尹青羲落败的那一招,并非是术法被攻破,而是他自己后继无力。
尹青羲身上有伤,这是作为对方亲人又了解尹家术法的尹斐觉和尹拓在一瞬间察觉到的事,以对方的身手,遇敌负伤的可能性不大,若真的遇上了能伤他的强敌,又绝不至为了什么面子问题瞒着,除非身上的伤是他自己……
康宴别一头雾水的听旁边尹家家主叹了口气,还没等想明白那些不容易让人意会的东西,擂台上已经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这一场是蓬莱长公子方皓对渤海国乐临川,但与向来谦恭有礼的方皓不同,乐临川出手惯常毫不留情,这次更像是同对手有仇一般,上来便下了杀招。
方皓虽为蓬莱长公子,但性情淡泊,别说与人争强斗狠,就是平日里同门切磋都是极力点到为止,这次若非父亲方玉庭逼迫,以他自己的意愿是很不想来参加擂台比武的,是以出手之时便留了不少余地。
谁知乐临川逮到机会,趁其反应不及痛下杀手,长剑破空直斩面门,若非离得近的方子游及时出手阻止,恐怕方皓已经命丧当场,但即便如此,方皓也还是受了重伤。
现场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又于下一刻爆发出了更大的议论声。
有人谴责乐临川出手狠毒不守规矩,有人戏谑乐临川敢当着东海三家的面公然对蓬莱长公子下杀手,剩下的人则在跟人打听,这嚣张至极的家伙什么来头。
若这是乐临川故意的,那他可谓出尽了风头。
他似乎并不怕东海三家的报复,无论是面对旁人的怒视还是赞赏,他都是那副骄傲冷淡的模样,没有放什么火上浇油的狠话,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任何辩解,只是在面无表情的方子游看过来的时候,冲对方冷笑了一下,这才毫不在意的退下了场。
若这是生死决斗,方皓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但这不是死斗,而是擂台切磋,乐临川也不是一时失手,而是故意为之。这样恶劣的行为,本该取消打擂资格,但偏偏被伤到的人是方皓。
方皓是蓬莱长公子,蓬莱方家是东海霸王擂背后三雄之一,以往霸王擂只在三家内部开展,出了事自然由三家商量着来,但这次的霸王擂对外开放,前来观战的不止有三家弟子,更多的是外面的人。
若依照江湖规矩黜下乐临川,大部分人或许不会有意见,但仍会有一部分人认为东海三家仗势欺人。
留乐临川继续打擂,不止是为了堵住流言,还为了留出时间调查乐临川的来历——对方来自渤海国,虽是报了渤海国皇族的身份,但身份可以造假,考虑到蓬莱前任门主方艺曾遭渤海国国师月泉淮的迫害,月泉淮在渤海国又一度只手遮天,这乐临川如此嚣张,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这一天的擂台论武结束后,三家内部的年轻人们迅速开始着手调查。
先是尹家长公子尹拓接到弟子来报,道是自乐临川来到东海之后,曾四处挑衅与人约战,出手之时从不留情,许多人不比方皓的好运气,轻则折臂断腿,重则一命呜呼的大有人在。
再来是与方子游同行的友人认出了乐临川的剑法,似是与渤海国月泉宗的现任宗主朴银花师出同门,但在乐临川自报家门的时候,却是自称师从渤海国绳池剑宗,而渤海国的人众所周知,绳池剑宗与月泉宗之间世代相仇。
为了获得更多的消息,方子游贡献出了自己的“唤灵术”,与友人分头行动,借用动物的五感探听乐临川的消息。
方子游运气不错,在接连操控了矮脚马和小黄狗之后,最后借助一只肥啾找到了乐临川的踪迹,不想正好碰到对方跟两个神秘人的接头现场,听着两方人的谈话,这才知道乐临川确实是月泉宗的人,而且还是上代宗主月泉淮的儿子,因月泉淮下落不明,这才被催着来东海寻找线索。
眼见接头的两方人会面结束,方子游正要结束探查,不想一个突然闯入肥啾视线里的身影让他吓了一跳,对方似是无意间撞破了密谋现场,面上还有些迷茫,可是以乐临川的行事作风,哪里会管她是什么情况!
方子游顾不上多想,正要施展轻功往那里赶,不料下一秒,肥啾视线里的场面突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乐临川出手狠辣,喜欢借切磋之名伤人,彻底击溃对方,但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出手比他还狠,上来就气刃斩手,在他双手持刀剑挡下的那一刻,双腿已被碾压打折。
方子游惊呆了,眼睁睁通过肥啾的眼睛看着对方解决掉乐临川,又将两个神秘人随便扔出去——
他真是看走眼了,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知道恶人谷莫雨身边有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偶尔碰见也都是对方面对情郎时的正常模样,哪里能想到原来这么凶!
看这架势,怕不是跟乐临川有仇?
还真有。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淼直到此时,方觉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那日化作陈月模样的傀儡遇袭,她透过随身携带的小傀儡可以看到现场的一切,一伙黑衣人利用风向投毒,攀上海船杀死了护卫和船员,打算强行抓走陈月。
傀儡人在水上具有一定的反抗能力,却不料对方太过心狠手辣,竟直接将它双手削去——陈月师从万花,所学多是点穴截脉的手上功夫,纵是其他门派,亦大多需要双手才能使用兵器,没了双手,这个人便算是废了。
更不用说,陈月武功虽不错,但她最厉害的,其实是一身救死扶伤的医术,没有了双手,从此再不能把脉问诊,再不能开方抓药,连师门所传太素九针,从此都再不能使用……
对于一个万花医者而言,斩手之刑何其歹毒。
她不明白对方与陈月有何深仇,气愤之余将事情告知莫雨,莫雨却言,那些人应该并不是想害死陈月,抓人的方式之所以粗暴,不过是动手劫船的地点太过靠近侠客岛。
那些人固然以“无人会想到有人敢在方乾坐镇的侠客岛近海闹事”的想法成功打了船上人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同样有对于侠客岛一方增援的顾忌,所以速战速决。而偏偏船上护卫是温蘅亲自安排,纵是中了毒,亦能支撑一段时间,陈月自己更是有机会施针祛毒,若是缠斗起来必将错失良机,于是狠下杀手剥夺对方行动力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更不用说,敌人可能已经知道陈月身上有栾木果,这样一来,便不会指望下毒能一劳永逸,劫船的人自是容易狠下杀手……
栾木果的消息,陈月只告诉过温蘅和秦素问,而以方乾的身份地位,他自然也知道了,三人都不是多舌之人,反而有意助陈月封锁了消息,若情报真是由三人泄露出去的,那奸细一定是十分得其信任之人。
为何不怕遭到怀疑?
只要死无对证,那么怀疑便永远只是怀疑,世上没有绝对之事,真相也可以是敌人技高一筹的诬陷。
只不过幕后人唯一算漏的,大概是跳海后生死不明的陈月并非本尊,而现场发生的一切,并非没有其他人知道,甚至现场一个黑衣人曾短暂的被抓下了伪装,那张属于乐临川的脸清楚的映在了傀儡的眼中。
姬旬曾告诉她,十五年前风音泠曾伙同奸细秘密潜入骊山盗取栾木枝,后又在子戍死后取走了他的手札,若是对方没有死在海上,是不是也曾在这里面掺和了一脚?
当方子游赶到时,看到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乐临川,还有倒在不远处生死不明的两个陌生大汉,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陷入了沉默。
现在什么情况,姓乐的该不会是死了吧?
——等等,似乎还有气,好像是昏过去了。
正这么想着,接到传信的其他人也陆续赶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是蓬莱长老谢采,他代方乾安排霸王擂期间鲲鹏岛上的一应杂事,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一接到方子游的传信,又放下手边事跟其他人一同赶过来处理。
方子游见到谢采简直像见到了亲人,他刚才好几次想开口,无奈那姑娘要么盯着昏迷不醒的乐临川,要么转过头来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异动,便又回过头去继续盯着地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儒雅从容的蓬莱长老接到方子游的眼神,轻咳一声,上前简单的表明了身份,然后询问发生了何事。
目睹了经过的方子游正想示意谢采将现场所有人带回去再说,就见身上干干净净一点血没沾的姑娘认真的开口了。
“他手脚不规矩。”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看向乐临川的眼里顿时充满了鄙夷,瞧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竟然欺负一个小姑娘。
方子游心想,可不是不规矩么,那么锋利的一把刀当头冲着人砍呢。
不过这姑娘真是镇定,一句话就把撞见对方秘密的事变成了“恶霸调戏良家妇女不成反遭其毒打”这样似乎有些奇怪,但细想又挺合理的说辞,不仅方便对外解释,还能让他们找到理由插手。
方·想太多·兄长被打很生气·子游:别的不提,有被爽到。
经随行的蓬莱医宗弟子检查,给出的结果与方子游所下的判断差不多,乐临川身上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口,就是腿断了,得养上几天。
最后一句话来自在场围观的康家家主——
“这等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努力作正经状的少年摆摆手道:“以前我们家七八岁的小孩子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腿,不到半月就活蹦乱跳的,乐公子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哪有那么严重!”
已经十八岁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康家少年会不知道他们家里人的体质与外面的人不同吗?不会啊。
那么作为从小在洞天福地岛长大近期又继任了康家家主的康家少年,会不知道乐临川跟他们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吗?不会啊。
所以他就是故意的。
同样清楚康家人体质的尹家长公子尹拓表示认同。
谢采看着几个集体装傻的年轻人,面上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即又严肃了脸色,开始指派弟子打扫现场,该送去就医的送去就医,该绑的绑,最后又客气的跟旁边姑娘商量,能否跟着走一趟去三家家主面前把事情交代清楚。
寡言的姑娘这次倒没拒绝,默默点了点头,弯腰抱起了刚刚回到自己身边的狸花猫,看着一副挺乖的模样。
方子游的眼睛忍不住偷瞄,小小的奶猫看着不像东海的品种,软乎乎的,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此时,一声野兽的长啸打破了现场的平静,在场的人只觉眼前划过一道闪电,耳边便传来了痛苦嚎叫的人声。定眼一看,才发现刚才过去的不是闪电,而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灰豹。
令人眼熟的灰豹四肢矫健有力,瞬间扑住了地上有所异动的大汉,锋利的爪子将人脑袋都按进了土里。
赶过来的红衣姑娘足下生风,一改瞌睡时倦懒的模样,身形凌厉的像挟裹着山洪暴雨,所携手杖直接抽歪了另一大汉的脸,大汉被打的头晕目眩,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也随着血气和被敲落的牙齿一并吐了出来。
尹拓:贼人想服毒!
康宴别:林姐姐好样的!
谢采: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子游:……
眼见现场从平静到混乱,眨眼间又重新平息下来,方子游眼睛看着前方,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
他小声道:“真的输了……”
一直伴他身边的时无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看着面上有些沉默的自家小公子,小心翼翼的打了个问号。
方子游转头严肃的问时无陵:“无陵,为什么现在的姑娘都有猫?”
时无陵:所以你没有对吗。
疾·威风凛凛·豹王·速度超快·一爪撕碎八个·风: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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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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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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