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等人没来得及用午饭,待计划商讨完毕,他们便将思存居和附近灵枢堂、静澜轩留驻的弟子都召集了起来。
他们需要挑一个先锋,这个先锋对整个计划至关重要。
方皓和姜澜鉴希望弟子们先毛遂自荐,于是向弟子们简单说明了情况,话音刚落,下方便有不少人站了出来,其中大多方皓都有印象。
二人也难以立刻决定,正当他们觉得需要考虑一下时,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声响起。
“公子,先锋之位,非弟子莫属!”
姜澜鉴侧头望去。
“久慧子?”
何星与萧扶忧都因为这个带着异国色彩的名字而看向那个女子,但她看起来与普通姜家弟子也没什么差别,个头不高,身手应当不错,灵活敏捷,只是面上几道深深的伤疤,目光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毅沧桑。
“久慧子……”方皓一顿,“是那个独筏渡海的久慧子?”
“是!弟子便是姜久慧子。”
方皓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弟子蒙家主和公子深恩,无以为报,愿领先锋一职,为姜家夺回不归涯,生死不论!”
“久慧子,你……”
“请公子尽管考验,弟子有信心一定能胜任!”
考验当然是来不及了,他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而且作为蔷薇列岛上主事的人,姜澜鉴其实很明白,无论是武功水性还是心气胆识,姜久慧子都很适合做这个前锋,甚至可以说,最适合。
他瞥了眼方皓,方皓微微颔首。
“也罢……考验就不必了。久慧子,长公子与我相信你,这个前锋,便由你来担任。”
“是!弟子定不负两位公子和家主们的信任!”
“云潮,你与久慧子去点人。”
“好。”
方皓与姜澜鉴、何星、萧扶忧往回走,路上,何星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位姜久慧子究竟是什么人?方兄所说‘独筏渡海’又是何意?”
方皓语带感叹:“道长有所不知,那姜久慧子原名久慧子,本是东瀛人。当年,她未出生时,父亲便死于渤海人之手,她为了报仇,苦练武功,在母亲去世后,便独自一人千里奔赴渤海,隐姓埋名三年,终于亲手杀掉了仇人。她的那个仇人本是个渤海贵族,她因此被全渤海通缉,结果,她为了逃离渤海,就划着木筏一路往东,一直划到了蔷薇列岛附近,被姜家救起。”
“乘木筏从渤海到东海?这如何做得到!”
姜澜鉴解释道:“她也不是一直划。久慧子途中会寻找孤岛停憩,饿了就吃那些野果,渴了就喝雨水或是岛上湖水,中间木筏也坏了很多次,也是她自己想办法修修补补……事实上,义母与我将她救起的时候,那木筏只剩下半根圆木,她当时已经晕了过去,却还是死死抱着圆木不放。”
何星震惊不已。
萧扶忧道:“她从渤海划到东海,用了多长时间?”
“大半年。”方皓又补了一句,“她那时只有十七岁。”
“此实非常人所能及……”
方皓:“正是。她能活着到东海是个奇迹,当初得知此事的时候,连祖母都对她十分好奇。”
“义母也是觉得她十分难得,才征得她的同意将她留下。其实义母本来还想让她入观潮殿,但她只愿在姜家做护卫,所以义母没有将她带去侠客岛,而让她留在了思存居。”
萧扶忧:“如此女子,当真担得起一个‘奇’字也!”
方皓点头:“有她做先锋,我们的胜算便又多几分。”
感叹过后,众人继续按照计划进行部署。一桩桩、一处处安排完毕,到最后,就剩了一个地方。
“方兄,这清平坊该归我了吧。”
“好,就由你和道长去守清平坊。”方皓停了一下,从怀中小心取出一块缀着血红流苏的乌铁令牌交到了萧扶忧手中,“调动海门关内船队的令牌交予你,为你们作后盾。”
萧扶忧的眼睫颤了一下,最后抬头道:“方兄如此信任,岂敢有负。”
方皓一笑。
“澜鉴、道长、扶忧,此战之后,我们再于此处祝酒庆功!”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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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东海正值夏令,但连续的大雨早将暑意冲得荡然无存,带来了如秋日般的凉意。那些在雨中坚守的弟子就在冷热之间交替。不归涯上的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就追着这些人在西岸来回奔走,整整一个上午,几乎没有个停歇。
午后,万邦集与清平坊之间的一处岸边又发现了敌情,弟子们再次赶去。
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他们追了出去。
看着身后的追兵,那些渤海士兵觉得,果然,这些东海人都被逼急了。但那又怎样?他们敢追到不归涯吗?
而方家和姜家的弟子用行动回答了他们。
敢!
不仅敢,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那些小船直直地撞上了停泊在不归涯附近的大船,小船立刻就不能动了,大船好像无恙。
就在那些渤海士兵迷惑不解的时候,小船上的人纷纷跳到了随后赶来的船上。船队的中央,船头处立着一个女子,她拈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箭射入了小船的船舱。下一瞬,轰然巨响,小船的船舱直接被掀掉了半边,整个船身猛烈起火,很快蔓延到了其他船上。
小船接连四分五裂,火势太大,雨竟也一时浇不下去。此番“雨中之火”的“奇景”,想必这些渤海士兵此生也只会见此一次。
姜久慧子振臂高呼,身先士卒,其他弟子纷纷跟上。
忠诚也好,报恩也罢,他们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在他们的身后,方皓率着大批人马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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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竟然敢反攻?”
得知不归涯生变,大冉云央相当吃惊,可转念一想,她又微微笑了起来。
“不归涯?他们想收回去,那就凭本事吧!不过他们送上门的礼,本公主岂能不收?”
相比于大冉云央的激动,乐临川的态度就淡漠许多,他冷眼看着大冉云央大步走到船头。
船前,一眼可望的是海门关两侧倾斜如撇捺的山尖。
“传令!所有人立刻绕过海门关,目标是蔷薇列岛西岸!”
船队浩浩荡荡地开动,大冉云央召来手下将领,一一划分进攻区域,而离海门关最近,也最为重要的清平坊一段,她自己领下了。
待诸事安排妥当,大冉云央趁着间隙问乐临川道:“你既参加过东海的霸王擂,那也当知道东海那些人的实力?除了方子游,可还有别的人值得在意?”
“哼!余者不过一群无能废物!”
大冉云央觉得乐临川可笑,不过他既然这样说,那自己倒是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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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嶂向海面延伸,形成尖锐的岬角,分隔着内外流霞海,也作为屏障,庇护着背后的清平坊。
船队转过岬角的尽头,清平坊北侧的那条通道已在望,只要拿下它,他们就可以直上西面栈道,攻取要塞,将海门关收入囊中。
地势简单,连埋伏都显得毫无必要。
“放箭!”
看见目标靠近,穆玄英一声大喝,源源不断的箭雨从通路南侧的高坡上射出。渤海士兵举起盾牌抵挡,大船靠岸,大冉云央与乐临川领着士兵和月泉宗弟子在盾兵的掩护下冲上前,而迎接他们的,是横亘在高坡和北面岩嶂间阻断通道的重重木栏,还有栅栏后袖手而立的俊美青年。
大冉云央嗤笑道:“难道东海人竟以为凭这就可以阻拦我渤海的士兵?”
栅栏后的人闻言,平静开口。
“何必送死?不如归去。”
大冉云央长剑一指:“东海的人,都是这样死到临头犹嘴硬的吗?”
“我并非东海之人。”
“那就速速滚开!趁早归顺,本公主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一声轻笑:“与人交,人以真心待之,无以酬,岂可负?我既答应了要守住此处,今日你们便过不去。”
“此等大话,你倒不妨死后再讲!”大冉云央将剑一挥,“上!”
渤海士兵纷纷涌上前,将沉重的栅栏向两边推去,意图打开一条通路,而乐临川领着十几个月泉宗弟子,直接运起轻功跃过障碍,向木栏后的人袭去。
那人在迎面而来的剑光中眯了眯眼。
“今日若有一人闯过这清平坊,也算是萧某堕了师门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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